霸王! 第309节

  宋军不仅会失去前期神兵出奇的效果,而且宋军的粮草供应会越来越难。

  尤其是对峙数月之后,前期宋军在前线堆积的粮草消耗一空,只能倚靠江东之地,从建康源源不断的向北转运,那宋军的补给压力会空前庞大。

  宋军的这次北伐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稍显仓促。

  宋室高层虽然对此准备了一两年之久,可天下并不以宋室君臣的意志为转移。

  兖州、豫州、青州、徐州等中原之地刚经战乱,生民死伤惨重,又民生饥馑,良田未复。

  导致这里的生机并未完全恢复,能够提供的粮草非常有限。

  宋军要支持大军北伐,跨越千里,就只能以江东钱粮为主。

  建康的确是财赋充裕,背靠江南鱼米之乡,建康府库充盈,粮仓满积,可要转运到河北却绝非易事。

  哪怕后世一年能往中原、北平转运几百万石的漕运都是举国之盛事,更何况如今。

  按河北预估,江东如今一年往中原转运之粮不会超过两百万石,最多百余万,就算他们早做基础,在前线的存粮也最多三四百万石。

  这三四百万石的粮食供应十万军队和二十余万民夫千里之需,可能也就支撑十个月到一年。

  这也是袁绍敢于称帝的一个计算,他称帝越早,孙策越被动。

  要真是对峙上个五六年再称帝,等中原生机恢复,额外屯粮数百万石。

  宋、赵两军在河北打上两三年,率先坚持不住的一定是赵军。

  可眼

  下的形势,赵军当然是乐于拖延,要是战事僵持上一年,宋军的北伐怕是就要草草收场,到时候恐怕就是赵军不愿停战了。

  他们就在河北用兵,消耗的粮食远不如宋军严重。

  因而袁尚是带着笑意在城头上看宋军挖出一圈浅浅的沟堑,甚至他还在沟堑将成之时,派骑兵出击,跨越沟堑再度袭扰了宋军的工事作业,并出奇兵袭扰了宋军的粮道,烧毁近百车粮食,让宋军损失了两千多石粮草。

  但在二月下旬,守军再也笑不出来了!

  二月一场春雨,使得城外泥土格外的松软,大雨滂沱又使得骑兵无法出击。

  结果宋军不顾雨水,皆身披蓑衣,连夜加宽沟堑,一夜之间沟堑宽达两丈,宋军大将太史慈又掘漳水灌入其中,水深两丈有余!

  汉制虽小,一丈也有两米有余,两丈深的沟堑已经高达四米半,这个深度别说是人了,就算骑兵掉里面也能直接沉底。

  袁尚此时大惊,立即连忙令骑兵出击,可是骑兵在沟壑中淹死数百人都没能把沟壑填平。

  漳水这可不是一个小型河流,其流水涛涛,哪怕沟堑中都是活水,大量士兵尸体被冲走。

  更重要的是,这场大雨极大的延缓了赵军主力回援的速度!

  袁尚所恃援军行军速度一日不过三十余里,而且强行军导致士兵染病者极多,痢疾横行。

  这一切仿佛是孙策的气运加身!

  宋军士气为之大振,皆枕戈待旦,欲一举破敌。

  但实际上,这一切不过是天时如此罢了。

  春夏之交,中原就是容易获得雨水,不然麦田、粟苗之类的怕是要旱死了。

  而宋军彻底围城,又导致了另一个对赵军而言极为严的局面,那就是他们再也无法获得来自漳水的补给。

  两万余士兵、近万百姓,合计三万余人消耗的粮食是极为庞大的!

  下博此前并非军事重镇,城中也没有多少粮仓,很快城中就出现了断粮。

  士兵战时一个月消耗的口粮至少要两石,这三万人再加上战马,一个月没有六万石粮草供应,根本就无以维持。

  围城才五天,城中就被迫宰马充饥了。

  非军事重镇、非粮仓积储之地,一个县能有两千石粮食就是县令才干斐然,要是能有一两万石储粮,那这个县令就是天下之奇才!

  别说在这物资匮乏的汉室,就算是在后世粮食非常丰裕的两宋、明清,这个县令也足以名噪一时,升迁是必然的事情。很快就会升为知府、知州、布政使、巡抚等。

  可就算是两万石粮草,对城中规模庞大的守军而言,那也是杯水车薪。

  很快城中士兵就死伤过半,除了是因为缺粮,也是因为士兵染疾。

  这场大雨可谓是天助孙策,断断续续一直下了四天三夜!

  袁军很多士卒没有蓑衣、没有戎帐,只能抱着长戟蜷缩在城墙上,被雨水淋湿。

  城中甚至连干燥的柴薪都没有多少,一直被雨水所淋,士兵们缺衣少食,更缺粮草,减员十分严重。

  就在这种情况下,拖延了十余日后,赵军的主力终于抵达安平国境内。

  太阳出现,却无法驱散赵军头上的阴霾,以逸待劳的宋军士气如虹,赵军此时出现在战场上,局面非常不容乐观。

第327章 击败袁尚

  宋军得知赵军抵达的消息其实是颇为意外的,而且是充满了传奇色采。

  赵军抵达,也不敢直接攻击上来,于是便派了一名主簿、钜鹿人李孚入城,让袁尚知道外面的形势,准备里应外合。

  但宋军将城池围困的水泄不通,等闲人等根本无法靠近城池。

  于是李孚便砍下树枝做问事杖,即负责打人的刑杖系在马边,自著平上帻(武官用的头巾),将三骑,皆披红色戎袍,夜幕诣下博城下,自称都督,特意历北围而入,循表而东。一路步步呵责守围将士,随轻重行其罚。

  由于他从北围而入,用的又是雒阳雅音,所以将士们都没有认出来他是一个冒牌货!

  直到他穿过了整个宋军营地,前至南围,正当下博城门,李孚又复怒斥守围将士,把他们捆绑了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突围而入了!

  但捆到一半的时候,巡视当地的屯长出现了,屯长是一名江东老兵。

  他一出现就被李孚骂的狗血淋头,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桀骜不驯的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公何不著黑衫?”

  江东的确是有风宪都督,执鞭,执法监军,以肃军纪。

  如果是普通士卒的话,对都督无不畏惧。

  可这个屯长是个老卒,就算官司打到宋公那里去,他也敢拍桌子大吼,你风宪都督自己都军容不肃,凭什么来执行威禁?凭什么要我等骄兵悍将听你的禁令?

  这个问题一出,李孚是撒腿就跑,带着部下三骑就猛冲城下。

  他以为宋军当中都是身披红袍玄甲,没料到执法官还有一个著黑衫的规定!

  宋军的风宪都督在执行威禁,巡视全军的时候都会外罩黑衫。

  李孚一跑,立即让正在围城的宋军将士反应过来,这是敌方的伪装,当即乱箭齐发。

  宋军的精锐弓弩手,是可以做到六十步距离十二箭六中的!

  百战老兵更是百步距离上能够十射九中。

  这也是为什么骑兵无法跟步兵进行对射,双方在射程、命中以及威力上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骑兵站在原地不动的话,直接会被射成筛子。但他们动起来,骑射的命中率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步兵的命中率却尤有保证。

  李孚等三人就亲自验证了这一切,他们三个刚跑没几步,宋军就开始给弓箭上弦。

  由于是非战时,士兵的弓身和弓弦都是储藏在随身的当中,和可不是一个东西,是盛弓之器,是盛箭之器。

  弓箭上弦指的不是弯弓搭箭,而是把弓弦系到弓身上。

  宋军用的是军队中最常见的军用上弦法,雅称回头望月,用左脚踩住下弓梢,将弓腹压在右腿的大腿上,左手握住弓把,右手将上弓梢压弯,然后将弓弦推到上弓梢挂上。

  这个方法不是最稳妥的方法,最稳妥的是像秦军一样盘坐上弦法,

  即坐在地上上弦,不容易出现意外。

  但军用上弦法也有自己的长处,那就是它省力且上弦速度更快。

  宋军财大气粗,就算弓弦绷断了,后勤补给也有大量弓弦可以提供,甚至一名士兵备用的弓弦都不止两根,所以更注重速度。

  战时很快就给弓箭上弦完成,而屯长带领的巡营士兵更是全副武装,刀剑出鞘、弓弩上弦,他们乱箭齐发,越射越密。

  顷刻间李孚身后三名从骑就被射倒,有两人是被射倒了战马,跌落马下,有一人直接被弓箭射穿了身体,吐血而亡。

  李孚的坐骑也被惊吓,马失前蹄,跌落进沟堑当中,要不是宋军要活口,有精熟水性水师士卒跳下去把他捞起来,他怕是就要溺死于沟堑当中了。

  对此李孚也只能徒呼命也如此,不是每匹骏马都能如赤兔一般能驰城飞堑,渡水登山如履平地。

  一匹良马就是为这种局势、地形所生啊,袁尚坐视宋军挖成深广两丈的沟堑,他一介主簿也无可奈何了。

  随着李孚被押送到诸葛亮帐前,诸葛亮闻其胆略,亲自接见其人。

  兵围下博以来,诸葛亮帐中就再非仅有宋室将校臣子了,河北世家大族、豪强俊杰都纷纷投效于诸葛亮营中,为宋军奔走。

  而这其中最受宋室将校关注的当然是清河崔氏,清河崔氏这鼎鼎大名,大部分诸夏苗裔应该都听说过。

  这可是后世著名的五姓七家之一,自汉魏以降,长期冠冕不绝、门阀不坠,李世民命朝臣编撰《氏族志》给天下大族排名,朝臣便以崔氏为天下第一门户,盛赞其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

  五姓七家甚至连李氏皇族都看不起,不屑得与其通婚。

  气的李世民以强权相逼,下令:以皇族李氏为首,外戚(长孙)次之,崔卢李郑王等山东世家大族被列为第三等。

  当然五姓七家虽强,也还是拗不过手握军权的皇帝,到了李治,这位天皇大手一挥,就下了一道禁令《禁婚诏》,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度世)、卢浑(卢溥)、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凡七姓十家,不得自为昏。

  虽然是天后武则天将这些顶级豪族杀的人头滚滚,从此衰落。

  可从李治开始,这些大族就已经拗不过手里带刀的皇帝了。

  伏惟手中握刀者可以作威作福。

  如今亦然,宋军甲光耀日的大军明晃晃的执刀开拔进清河,清河的大族们也得认清现实,与宋军合作。

  一味顽抗,宋军数以万计的钢刀,只需要一道军令就能将清河崔氏杀的一干二净,彻底将清河崔氏连根拔起,消失于历史长河当中。

  而世家大族所擅长的也不是与军队对抗,他们更擅长的是长袖善舞,配合统治者稳固一方统治,在政

  治博弈中撷取利益。

  所以世家大族们往往两头下注,在袁绍占据河北后,崔琰就在袁绍势力下效命。

  而当清河被宋军所占据,清河崔氏便推出了另一位贤才崔林投效宋公,为宋军出谋划策,充任河北向导。

  崔林虽然不如其堂兄崔琰生命卓越,但可谓是清河崔氏之缔造者,由于崔琰被曹操所杀,清河崔氏自魏晋崛起正是自崔林而始。

  当然崔林最受孙策赏识的一点,就是他对异族的务实态度。

  历史上崔林入曹魏朝担任大鸿胪,这个职位管的就是诸侯王册封、供奉以及负责处理涉及少数民族、外国使者的事务。

  崔林入朝后,龟兹王派侍子来朝见,朝廷嘉奖他们远道而来,褒赏给龟兹王非常丰厚的礼物。其余的各国都各自派侍子来朝见,来往使节络绎不绝。

  崔林担心这些国家并不是真心归顺,只是想暂时取得魏国的庇护来对付北方的少数民族,所以才通过互通使节,求得魏国的封号,而朝廷派人一路上保卫护送使者,损失更多。

  动用人力,花费钱财来做这些无益之事,被夷狄所取笑,此长久之所患。

  于他是写信给敦煌郡,让其取消此种兴师动众的无益之举,并录前朝时待遇诸国丰约故事,使之有明制章典可循,再无肆意封赏。

  隋炀帝要是有这么一位能臣管理大鸿胪事务,也不至于搞出那么多荒唐事,二世而亡。

  不过眼下,崔林更重要的作用还是帮宋军了解河北的形势以及引荐河北豪杰。

  李孚被宋宋军俘虏送到诸葛亮营寨,崔林便认出了此人,说道:“此非钜鹿李子宪乎?”

  诸葛亮颇为感兴趣,问道:“其人素有名望?”

  崔林点头,说道:“兴平中年,钜鹿郡人民饥困。孚为儒生,当种薤,欲以成计。有从索者,亦不与一茎,亦不自食一颗,故时人谓能行意。”

  诸葛亮点头,这种意志坚定还清廉有品行的士人可以引以为太子宫中人才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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