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策一声令下,数十名全部身高在七尺七寸以上的玄甲突骑,皆挺枪跃马,冲锋上前。
双方相近,太史慈瞬间虎目裂眦,全身森寒。敌军竟然每一个人都雄壮未弱于自己。
更恐怖的是,这些骑士每个人皆放开马缰,双手奋槊,狂暴而来。
他曾避难辽东,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只有绝对精锐突骑才能做出的动作!
下一刻,陈武、杨骁手中四米长槊一左一右同时横扫而出,配合得十分默契精妙,根本不给对手留下任何死角。
太史慈家境贫寒,手中的长矛哪里比得孙策骁骑手中长槊,不得不架矛格挡。
剧烈的金铁交
击之声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铁骑奔腾之声。
太史慈只感觉一股恐怖无比的巨力从兵刃交击之处传来,他整个身子都差点被扫落马下,用尽力气夹紧马腹才稳住身形。
此时两杆长槊又一前一后刺了过来,程普跟韩当皆是军中宿将,战场厮杀经验丰富无比,刺击角度极其刁钻,且配合精密。
程普刺的太史慈左肩,让其不得不关注左侧身子上方,而韩当则直接刺其右侧马胸,使太史慈绝对无法兼顾右下方的战马。
寻常人面对这种必杀组合,瞬间就遭受重创了,要么肩膀被贯穿粉碎,要么重重跌落马下,摔得头晕目眩。
但太史慈不愧是天下之智士,骑术武艺亦皆是超绝,千钧一发之际,他直接向右倾倒了半个身子,躲过程普的长槊,然后全力将长矛刺向韩当面门,彻底放弃战马防御。
他这以攻代守,自己可能会跌落马下,但韩当亦必死无疑。他就是赌韩当会放弃刺马,躲避这致命攻击。
很显然,他这一波搏命,成功死里逃生。韩当不可能在己方大占优势的情况下,去跟他激进换命。
可死里逃生的太史慈,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口气,下一波狂暴攻势又已经杀至,宋谦跟鲜于烈一人长槊横扫,一人直刺其面门。
铁骑一波一波的攻势,使其根本应不暇接。
太史慈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得不拼命了。他硬抗受伤,手中长矛震开鲜于烈长槊,反手直刺其胸膛。
两蓬鲜血同时溅起,宋谦的长槊在太史慈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太史慈身形不稳,上身后仰,致命的长矛刺进了鲜于烈肩膀。
但接下来一幕则彻底震惊了太史慈。
鲜于烈左肩被长矛洞穿,却没有哀嚎,而是怒吼着以右臂握住矛杆,死死的拽着长矛不肯分开。
锋利的矛刃在凶残斗争中将他伤口附近骨肉搅碎,切割着伤口鲜血淋漓,一片狰狞。
五十多名骁将锐卒围着太史慈,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同鲜于烈角力。
下一刻,孙策的长槊便呼啸着横扫而至,这狂暴一击能够碎石裂金。
太史慈可没有尉迟敬德空手夺槊的本事,况且就算尉迟敬德来了,也未必敢空手正面迎击孙策这迅猛狂暴的一槊。
太史慈连忙松开手中长矛,仰身躲避孙策这势大力沉一击。
孙策的长槊凛冽速度远超其他人,太史慈能躲过这一击都已经是使尽浑身解数,满头冷汗。
根本防不住紧跟在孙策身旁的蒋钦、凌操。
这两人可都是孙策麾下最剽悍骁捷的将领,单独每个人都能勇冠三军。
他们骑着全军最雄壮的战马,手持最精良的武器,跟随在孙策身边冲阵,就算敌军有千军万马亦能来回冲杀,所向无敌。
更何况眼前只有太史慈一人,二人跟在孙策身后,一人刺人,一人刺马。
瞬间太
史慈就被挑落马下!
太史慈实在是太骄傲了,他跟孙策独斗都不能占据上风,要被刺落马下,贴身肉搏,难解难分。
更何况如今的孙策分外谨慎,上阵总是带着最精锐的骁将锐卒。
仅是眼下对着他围攻的这些将领,无一不是气盖千夫,勇冠三军的猛将。
他以一敌十,就算是有吕布之勇,亦得饮恨疆场。
太史慈战马被刺,他本人直接重重的摔落马下,后面的甲骑具装策马而至,直接就要将其踏为齑粉。
孙策甚至阻止都来不及。
太史慈手中已经再无长兵,根本无力阻止铁骑践踏。
他从昏头胀脑中稍微清醒,就见到雄壮的具装铁骑马蹄已经踏面而来,他拼尽全身力气,在地上向旁边翻滚了一圈,同时将手戟掷向后一名骑兵的战马。
惨烈的战马嘶鸣中,孙贲战马倒在了手戟之下,孙贲亦重重摔倒在地,后方骑兵认得孙贲,不得不绕开此地,以免践踏友军。
而在战场中间,鲜于烈已经倒在地上,长矛卡在他肩上根本无法单人拔出来,姿势就像长矛将他钉死在了战场上。
孙贲清醒之后,则拔出了腰间环首刀,步行杀向同样单手持短戟的太史慈。
周围数十骑依旧在奔腾,仓促间根本无法骤停战马脚步。
对这名敌将,孙贲亦十分敬重,毕竟能在己方数十名骁将锐卒的围攻下,坚持到现在,是绝对意义上的猛将了。
他看着全身浴血,伤口狰狞,勉强支撑起身子站直的对手,劝道:“君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却不受见重,不领大军。何必继续效忠刘繇这种昏聩之人?投降吧。”
“狗屎!死则死矣,何必多言!我太史慈青州名士,焉会向袁术卑躬屈膝!”
还真是太史慈!
策马返回的孙策,听闻其言,抚掌赞道:“金玉杯而盛狗屎可乎?太史子义,义烈闻名天下,若真是作出背主叛节之事,方才是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太史慈转头看了一眼风华绝代的孙策,如此风姿气度,立即猜到了其身份,强撑着问道:“孙郎?”
孙策点头,说道:“是我。子义驰骋疆场,快意恩仇,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太史慈却笑了一声:“孙郎倒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此绝世英豪,居然甘为袁术爪牙。”
蒋钦勃然大怒,挺枪而出,怒吼道:“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将军,我请杀之。”
孙策眉头一扬,问道:“他有羞辱吗?只是陈说事实罢了,我不值袁术久矣。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随后,孙策转头看向太史慈,说道:“今日之事,当与君共之。子义,今壮志未酬,奈何求死?”
太史慈还没有回答,程普策马而至,在孙策身边耳语道:“将军,敌军铁骑上千,正杀奔此地。”
孙策点了
点头,不慌不忙的最后对太史慈说道:“以我所知,子义只是暂渡江东,与刘繇相见,并非君臣,只为义气助战而已。”
太史慈亦不否认:“没错,我与刘正礼为同郡。自辽东返回,尚未与之相见,故来江东拜访。但某为人信义为先,既已曾言相助,便绝不弃之。”
孙策大笑:“好!好!好一个,大义记挂在心,守信如天在怀!我敬子义烈义,送君返还。但若曲阿一战,刘繇战败,奔走出逃。希望子义能记得今日之言,我邀君共立不世之功,同济江东乱世。”
话毕孙策对所有人挥手,说道:“带上鲜于烈,我们走。”
数十名铁骑立即跟随孙策,绕行两侧,离开这片疆场。
只留下神情复杂的太史慈,勉强支撑在疆场上,看着一行雄壮铁骑,从容离去。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太史慈不禁心潮起伏,低头沉思良久,然后深叹一声:“着实羞见孙郎才气。”
而另一面,蒋钦跟在孙策身边,愤愤说道:“将军,就这般饶了那厮?此贼不死,他日终成大患。”
孙策笑着摆了摆手:“义释子义,不过安其心而已。你都能看出来,我一念之间,他今日必死无疑。他太史子义天下智士,难道分不清形势?”
蒋钦疑惑了瞬间:“可……就这样把他放了,他日后与我等为敌怎么办?”
“断然不会。子义虽气勇有胆略,但绝非纵横之人。他以信义为先,只所托未得其人而已。大丈夫报生以死,期于尽节,今日之恩未报,他绝不可能再拉起人马,与我等为敌。”
这就是太史慈跟吕布最大的区别。
如果今天落得这个局面的是吕布,他纵横反复,孙策直接就下令铁骑践踏,将其踩为齑粉了。
但对方是重信崇义的太史慈,孙策相信对方必然会报今日志向相知之义,擒而不杀之恩。
这可是将义之一字写在表字里的义士啊。
待刘繇战败后,他就该到孙策这里报恩了。没脸面再跑到山里去与孙策为敌。
交谈不久,殿后的程咨便一声大吼:“将军,敌军追过来了。”
孙策立即转头看去,果然敌方上千名铁骑策马狂飙而来,很快便追上了不徐不缓后退的孙策等人。
程普立即调转马头,对陈武、蒋钦吩咐道:“你等速护送将军回营。我与犬子殿后,迟滞敌军。”
五十甲骑,对上千敌骑,寻常将领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避退。
但孙策实在是见过太多骑兵战例,战术指挥水平绝对远超当世,当即说道:“你等殿后,敌军追击不利便会撤退。我亲自殿后,今日必败其铁骑千人!程公你率铁骑至此前规划地形的山坡上设伏,待我引敌军而至,便奋起而攻之。”
孙策在军中的威信是打出来的,在战术指挥上,没有任何人敢跟他质疑。
程普立即安排程咨带着一名士卒护送鲜于烈先行离开,返回大营。自己则率铁骑主力前往选定战场埋伏。
五十名铁骑立即一分为三,分赴不同地点。
孙策则带着杨骁和陈武正面迎击向敌军上千铁骑。
以一敌千,孙策依旧豪情奋发,对杨骁和陈武问道:“你们二人可惧这一战?”
二人皆是甲骑具装,雄壮非凡,大吼道:“与将军一同酣战,快哉快哉!”
“谈何可惧?愿随将军摧锋陷阵!”
孙策大笑着取出弓箭:“与我一同,逡巡渐却,引敌入伏!”
话毕孙策扔下兜鍪,直趋千军之前。
敌军无数士兵,瞬间看清了这风华绝代的容颜,惊喜大吼。
“是孙郎!”
“是孙郎,抓住他!”
“孙郎仅从骑两人,莫要走了孙郎!”
孙策舒张双臂,引弓便射,英气飒沓,箭如流星。
纵然是敌军亦为这一幕而惊叹。孙郎风姿绝世,却又着实是骁雄壮勇!
第57章 逼降铁骑
孙策矢不瑕发,立杀三人,然后才从容收弓后撤,引得敌军铁骑上千人疯狂追杀而来。
其实以孙策之雄壮,完全可以跟文鸯一样,七进七出。
云妹在长坂坡中有没有怀抱阿斗于曹军之中无双乱杀尚不好说,文鸯是真的曾经在八千余铁骑中悍勇无敌。
彼时魏国大将司马班率骁骑八千追击文鸯后撤之师,文鸯乃以匹马入数千骑中,辄杀伤百余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骑莫敢逼。
孙策如今甲骑具装,手持长槊,带着健将亲卫,冲进区区千人的江东骑兵军阵中,同样可以所向披靡,阵斩百人。
但这种打法只能杀散对方,溃兵逃窜,根本无法重创敌军。所以孙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骑当千。
可即便没有一骑当千,三名骑兵引上千铁骑,且战且退也是异常凶险。
敌军援枪而近,长戟数次已经刺到了孙策甲、马之上,孙策引弓驰射,中箭者无不立毙,前后射杀六七人。
而护卫他的两名猛将更是全身浴血,锋镝加身,陈武身中数箭,右臂被环首刀砍中,血肉淋漓,伤可见骨。若非他身穿玄甲,有臂铠庇护,这一刀就能将他整个右臂砍断。
杨骁则胸背之上,皆是伤口,重戟、长矛劈刺,给他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创伤。
但与此同时,他们两人亦已经各自刺死了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