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道德绑架。”
“听雪，你想让我成为被绑架的人吗？”
听雪毫不犹豫的点头，“不，听雪希望少爷永远自由坦荡，无拘无束，随心而走，无论士农工商，只要少爷选择，听雪便会相随。”
得此承诺，叶沐辰心中更暖了几分，他用下巴摩挲着听雪的头，道，“听雪，得你，是我之幸。”
“长公主这个人……即便现在，我也不能完全看透，你与她保持距离就好。”
“嗯，我全听少爷的。”听雪语气温柔，如只猫儿一般依偎在叶沐辰的怀中……
漫天飞雪中，帝凌霜的马车已经行远。
又一次在叶沐辰面前遭遇挫败，让这位自恃谋略甚远、城府极深的长公主越发不甘。
她自幼便发誓要成就女帝之位，这些年来隐忍筹谋，大业与朝中的一切无不在她预料之中。
唯有叶沐辰例外。
而这个例外能凭一己之力让太子都被废黜，绝不能忽视。
帝凌霜打开车窗，任由风雪拍打。
冰凉的雪，刮骨的风，终于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与平静。
“殿下，天凉，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驾车的凤行察觉到车内的声音，不由蹙眉。
帝凌霜道，“苦本宫一人，总好过苦天下人，若本宫不能时时刻刻清醒克制，那大位怕是永生难以企及，这天下也永远迎不来任何改变，行将就木的王朝，悲哀困苦的百姓……这，不是本宫想要的。”
“殿下，叶沐辰就当真那般重要？即便没有他，不是还有三大异姓王吗？陛下已经钦点他们的儿子备选驸马……您想要削弱王权，看他们自相残杀不就好了？”凤行不解。
帝凌霜摇头，“三大异姓王，眼下看来，他们站在对立面，是竞争对手，可实际上，他们的身份和处境是一样的，兔死狐悲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所以，若是竞争威胁到他们的王权，他们便会立刻停下指向对方的矛头，一致对外，转向皇室……”
“没有叶沐辰，这趟水永远搅不浑，三大异姓王府更不会伤及根本。”
“可那叶沐辰……”凤行的眉蹙的更紧了。
帝凌霜却笑了，“无妨，叶沐辰若是会甘为本宫的棋子，容易操控，便代表他也没什么本事，本宫不能靠着一个没本事的人去削弱王府，做本宫的车前卒，他有本事才能为本宫扫清前路，而本宫也会想办法将他驯服。”
“殿下有何办法？”凤行问。
“他想置身事外，想明哲保身，本宫却偏偏不叫他如愿！”
“凤行，你不是说，这几日，承乾王世子景荣与他走得很近？但今早，二人又不欢而散了？”
“在皎月斋处停车，你去将景荣接来此处，本宫在三楼等候。”
帝凌霜神情无变，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手中把玩的那串佛珠，却仿佛将一切玩弄股掌之间。
“……是。”凤行领命。
稍后，马车停在了皎月斋外，再稍后，景荣被接到了皎月斋。
听说长公主要见他，一路上，景荣都无比期待、忐忑。
“世子，殿下在三楼等你。”凤行将景荣带到了三楼。
皎月斋是帝凌霜自己经营的产业，是燕京城中有名的酒楼。
而三楼更不是什么人想上都能上的。
传言，三楼乃长公主专门用来招待贵宾之所，难道在长公主眼里，自己已经被列为贵宾？
景荣心中一阵雀跃，有些受宠若惊。
“世子请。”在他愣神之际，凤行已经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走入皎月阁中。
房间内，帝凌霜一袭银白衫裙，即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都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
她仿若神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佛性，慈悲，与高贵。
只是近距离的看了她一眼，景荣的心便已经开始砰砰砰的乱跳，大脑也一片空白，长公主好美，真的好美……
而看到他痴迷的模样，帝凌霜唇角挂着浅浅一笑，“世子，怎么一直站着啊，这里只有本宫和你，不必太过拘束，就当是朋友间的私下会面就好。”
“请坐。”
帝凌霜亲自给他指了对面的一处椅子。
景荣这才回过神来，“多谢公主。”
他忐忑不安的落座在帝凌霜对面，目光却不敢再触及神女半分，生怕亵渎了对方。
帝凌霜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这是用清晨露水泡的梅花茶，世子尝尝。”
景荣听话的端起茶杯。
帝凌霜继续道，“听说父皇要为我择婿，并在朝堂之上钦点了世子你与其他两位世子，还有叶沐辰几人？”
景荣连连点头。
“呵。”帝凌霜一声轻笑。
景荣微微蹙眉，“殿下可是对此事有何看法？”
帝凌霜幽幽叹息，“身在帝王家，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已不由己，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本宫身为一朝公主，受万民敬仰，更该为天下百姓谋，为稳定大业朝局谋，可身为一个女子，谁又能无半分小女子心思呢？”
闻言，景荣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殿下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帝凌霜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婚事不能自主，多少有些酸楚，谁能确保，本宫能否与所嫁之人相敬如宾、恩爱和睦？万一对方品性顽劣……”
说到此处，帝凌霜也不再说下去。
景荣安慰，“公主乃当朝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无人胆敢对您不好，何况公主多年普济世人，想必天下间不会有男子不爱重您。”
“你也是吗？”帝凌霜忽而抬眸，直视着景荣。
“啊？”景荣被她的目光看的一惊，连忙点头，“当然，我无比爱重公主，若此生能有幸与公主……定当倾尽全力呵护。”
“世子，其实在父皇钦点的这些人中，本宫最看好的就是你了，长隆王世子宁止休固然有百晓生之称，学识渊博，可是此人心思城府极深，本宫不喜勾心斗角，不想此生都与此人纠缠；康泰王世子岳少明则目的太过明显，他娶本宫，为的怕也只是与皇室攀上姻亲……”
“只有你是真心待本宫，不掺杂其他。”帝凌霜深深的凝视着景荣。
景荣已经被这些话说的神魂颠倒，怎么可能？世人赞颂的长公主竟然心仪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景荣还没高兴太久，便又听得帝凌霜道，“但可惜啊，本宫虽为公主，但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这一切如何，最终还要看父皇……”
“父皇似乎更加中意叶沐辰。”
“世子若想取得驸马之位，不仅仅要与宁止休、岳少明较长短，还要凌驾于叶沐辰之上。”
听到这些，景荣立刻怒目圆睁，“其他两位世子就算了，那叶沐辰可是与宋婉清……陛下难道不知吗？”
帝凌霜再度叹息，“父皇看重的是叶沐辰的才能，他与宋婉清如何根本不在父皇的考虑之中，历朝历代的公主不都是用来牺牲的？不都是用来联姻，为皇室争取最大利益的？”
“若世子不愿与叶沐辰一较高下，本宫也不勉强，只是内心多多少少会有些失望，伤怀……”
“世子，今日，本宫私下见你一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方才那些话，你也权当未听到。”
“本宫为世子准备了饭菜，世子可用过后再走，本宫便先离去了。”
帝凌霜说罢，转身就走。
这下，景荣可急了，“殿下留步，我愿意为了殿下，与叶沐辰一较高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殿下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的！”
帝凌霜眼底闪过了一抹得逞之色，后停步，回眸，“本宫就知世子是个好人，普济寺有很多本宫收留的流民，他们或可称为世子征兵的第一步……”
话毕，帝凌霜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只剩景荣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碾压叶沐辰和其他两位世子，一定不能辜负长公主的厚望！！！
第392章 计划被搅，另择他法
景荣风卷残云般将帝凌霜为他准备的饭菜吃完，便前去普济寺。
此处，早有帝凌霜为他准备好的流民。
足足一万。
是宁止休征得兵马人数的两倍。
景荣欣喜不已，有长公主相助，短时间内，宁止休不可能超过他了！岳少明更是连他征得兵马人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就等着被他吊打吧！
当然，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叶沐辰的耳朵里。
“阁主，景荣世子那边发生了点状况。”厉老欲言又止。
“哦？什么状况？”叶沐辰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认为景荣有勇无谋，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厉老道，“景荣世子去了普济寺，而且，将长公主昔日收留的那些流民征收了，人数足有一万，这个消息已经在民间传遍了。”
“可恶，本少怎么忘了还有个帝凌霜？”叶沐辰的动作一僵，面色极度阴沉。
厉老道，“阁主认为这是长公主在幕后操纵？”
叶沐辰冷哼一声，“不然呢？帝凌霜想要我参与驸马之争，方才来叶府被拒，之后景荣便征收了普济寺的流民……这二者联合会不会太过巧合？”
“还有，景荣的猪脑子怎么可能想得出征收流民的办法？这一定是帝凌霜给他出的主意。”
“那阁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厉老问。
叶沐辰眉宇轻蹙，“我本来是想借景荣之手，将以军养军、土地改革的政策推行出去，可现在他已经参与了征兵的行列之中，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定会影响业皇的注意，所以，想借他之手实施计划不可能了。”
“长公主这是要逼我自己出手，卷入纷争……但，我并不准备就这么认输。”
“厉老，你亲自去一趟承乾王府，帮我邀承乾王一叙，既然不能借景荣之手推行此策，那我便借他爹来达成此事，反正，最终的功劳都会落在承乾王府上，我也不必在驸马之争中树大招风。”
“阁主为何不帮赵大人或者孟状元争取驸马之位？他们可都是一心为着阁主的。”厉老不解。
叶沐辰道，“正是因为他们一心为我，我才不能借他们之手去办此事，以军养军、土地改革或许能在不花费钱的情况下为大业招到兵马，但也会得罪许许多多的人，他二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背后靠山，还不足以承受那些人的报复。”
“承乾王就不一样了，他麾下有八万大军，乃三大异姓王之首，此策由他提出，再合适不过。”
“可承乾王会同意吗？”厉老担忧。
叶沐辰道，“一定会。”
“之前，承乾王不愿意帮景荣竞争世子之位，是不想因此让己成为别人射击的靶子，而今其余两大王府都在竞争驸马之位，即便他不出手，也会被牵涉其中，何况，此策若是实施得当，当解大业眼下燃眉之急，那陛下自然会对他承乾王府刮目相看……搞不好，他真有可能与陛下成为亲家。”
“只要成为皇亲国戚，那何人还敢因为土地改革一事报复？”
“最次的结果就是陛下不会因为征兵一事就敲定驸马人选，但也一定会因此对承乾王府另眼相看，之后的竞争，也于承乾王府更加有益。”
听了叶沐辰的分析，厉老登时道，“阁主深谋远虑，属下这就去承乾王府，邀承乾王一叙。”
“地点定在红袖招。”叶沐辰道。
燕京人多眼杂，而燕郊，他的身边更是有很多人盯着，红袖招是花楼，鱼龙混杂，反而成了最佳的密会场所。
他可不想将他才是‘以军养军、土地改革’一策真正的提出者的身份曝出，不然，不仅仅那些利益受损的人会盯上他，承乾王的功劳也会被他抢走，那他又会卷入驸马之争。
这，是一个不好的死循环。
所以，在前往红袖招等承乾王时，叶沐辰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厮。
接到叶沐辰的邀请，承乾王十分狐疑，他与叶沐辰素无交集，对方为何要邀请他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