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股臣吏人人都去稷下学宫求才士的风气,实在是太热了。
这股风气,甚至惊动了蒙恬兄弟。
蒙毅皱眉,“这应该是个误会吧?”
蒙恬却十分冷漠,“有时候,当一个人真的成为了万众期待的人,大家反而不愿意接受他了。因为当他成为大家都期许的人物后,就不会再甘心做个小角色了。”
蒙毅乍惊,大哥的话他没有听懂,但是听口气,太子并不是不小心的。
那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
“这样的大事,要向大王禀报吗。”
“我亲自去见过太子,到时候再决定吧。”
“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扶苏忽然间发癫,而是那个决定天下人命运的历史大事件到了。
嬴政的皇帝制度,要开始落地实施了!
所以,现在的扶苏,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沉默了。
但是蒙恬、蒙毅他们二人,也必须尽忠职守。
谁是君,谁是臣,有些事情可是明明白白的。
很快,这两个人一起来到扶苏面前,询问扶苏。
“太子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呢?”
“饮酒罢了,你们知道我一向不怎么爱举办宴会,所以没有宴请蒙将军和蒙大夫过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这是装糊涂啊。
“那太子可有下什么命令吗?”既然太子你装糊涂,那我蒙毅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扶苏只能问,“中大夫所指何事啊?”
“太子年轻,小心一时酿造大祸。”蒙毅比扶苏大个十几岁,确实有资格这么说。“我听说,有人说,是太子授权让他们时常进入稷下学宫,和那些士人攀谈。”
“有个叫做刘季的卫尉,扬言说,稷下学宫的才士,他要九十九。乃至于有些朗卫,都敢公然去稷下学宫,说是要交朋友,实际上是问有没有人愿意做自己的门客。还大言不惭地说,只供食饭住处。”
“等到这样的事情都传出去,太子就是把自己的放在篝火上烤。”
扶苏听到后,就变得很悲伤,甚至想要哭泣。
“原来二位是怀疑我有二心啊。”
蒙恬蒙毅见到这情形,自然是招架不住。
事实上一个人,做到哭泣让人捉摸不定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那才是真正的高明。
可是若是做人做到让人见到你能分得清你是真哭还是假哭,那做个小人物就可以了。
蒙氏兄弟自然都觉得这场面很尴尬,可是来都来了,就是日后被太子把皮扒了,那也得把事情问清楚再走。
“太子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吗?”
扶苏立刻拿起擦泪的袖子,“当然不是。”
“命令确实是我下达的。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都是听到了刘季的谏言,这才幡然醒悟,公然下令这么做。”
蒙氏兄弟愕然。
蒙恬作揖,“太子为何要这么做呢?”
“这诸子百家,加起来能人贤士,足足有数千人,取精去糟,也还是有数百人。再说天下云集而来的士人,他们千里迢迢而来,若是空手而归,难道他们会甘心吗。”
“小小的稷下学宫,能够容纳多少才士呢。只怕我们秦国得到的才士,尚且不足天下才士的九十九。”
“若是放他们回去,不使用它们的才华,他们必然痛恨我们秦国。这就是给秦国招致后患啊。”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
蒙恬和蒙毅听到,一时间都无法反驳。
蒙毅仔细分析着,太子没有说虚话啊,这些都是事实。而太子这么做,也是合乎情理的。
蒙毅就说,“臣没有问题了。”
蒙恬瞪大眼睛,我弟弟在太子面前尚且这么耿直的吗。
蒙恬却问,“臣跟随太子已经很多次了,知道太子的才智远高于我。臣困惑的是,以臣鄙陋之见,尚且认为太子这么做有嫌疑,那天下人呢,只怕太子是在给自己招惹麻烦。”
“难道太子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蒙恬的话,让扶苏感到生气。
办法当然有,那就是我怂一点,让嬴政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扶苏就变得非常严肃,他很认真地对蒙恬说,“我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因为要解决这件事,要么把六国搬去咸阳,要么把咸阳搬来临淄。”
“山川地理的阻隔,这是我们人始终没有办法破除的。”
【此二章灵感,来自于日前一个梦。
梦里见到了刘邦和吕雉啊,他们从阴暗潮湿的云梦泽走出来,向天下走来,那个场面怕是一辈子忘不了了。
刘邦气宇轩扬,容貌伟丽,真的有那种扶大厦之将倾的感觉,绝不是那种街头小混混,更加不是地皮流氓。而吕后貌美,温柔坚韧。
夫妻两自信从容,从芒砀山走出来,开创天下。太有范了。
就是梦醒之后,很愧疚。
从气质看,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帝后风范,可不是什么草民气质。
只是这两个人好像在历史上得罪了不少人,被很多人黑化了一样,显得一个獐头鼠目,钻了历史孔子,一个很坏,千古毒妇。但是我没空给他们俩找证据翻案了。
我在这本书里,为了成就扶苏,着墨明显偏心于扶苏啊。对这两个大汉功臣的个人形象,定义的有些出入
只是木已成舟,也不会更改!
然后,就像书里扶苏说的那样,向前进发吧。
(PS:以上字数都是不计费的)】
第600章 第三条道路(求打赏月票!)
“要么把六国搬去咸阳,要么把咸阳搬来临淄。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么说的。”
蒙毅不住地咀嚼着这几句话,说实话,他觉得太子这两句话说的太有味了。
蒙毅已经把这句话记录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准备以后在上朝时也来这么两句,来个语惊四座!
蒙恬、蒙毅离开了扶苏的雅舍,两个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两个人却不由自主都在地上徘徊,难以安坐下来议事。
蒙恬则是忧心忡忡。
“我不知道,太子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太子公然承认了是他所为,我们又如何能够不上报呢。”
蒙毅惊讶,“这若是上报给大王,恐怕大王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那些臣子怕是要起非议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现在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蒙恬心里很困惑,太子到底想做什么呢。如果是真的有谋反之心,大可以低调处理此事,可偏偏又如此高调。
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他这样地位的的将军,应该去考虑的。
此时此刻,扶苏则穿着白色的深衣打地,外披着白羽编出来的鹤氅。
他的面前是一一望无际的湖泊,这座湖泊并没有被冰冻,恰恰相反,一些候鸟时不时在湖泊边上起起落落,在水中觅食。
“太子意图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是眼下似乎时机并不成熟啊。”
“我听说,天要给你一件东西,你躺着都可以拿到;而人要追求一样天不打算给你的东西,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但是,我选择第三条道路。”
邵平作揖,“敢问太子,那是什么?”
“顺应人心,顺乎局势。”
帝国还未建立,扶苏就已经预见了它将在嬴政手下走向衰亡,而作为帝国的继承者,扶苏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扶苏要走的,是群众路线。
春天到了,冰层在解冻。
六国残垣断壁的土壤下,正萌发着勃勃生机。
沛县,刘季的归来让当地住户夹道欢迎。
给父母准备了礼物的同时,刘季给自己的兄弟每人在沛县两处酒肆付了整整一年的酒钱。
整沛县的人迎来送往,不住地给刘季送礼物,刘季也一一收下了。他相信这都是乡亲们对他的心意。
众人白天喝酒,大宰牛羊,宴饮,敲锣打鼓,叮叮咚咚,非常热闹。
沛县的乡民问刘季说,“这秦国的王宫,是不是金子做的床榻啊,秦王是不是在用金色的锄头啊?”
刘季听得皱起了眉头,不住地给众人说着王宫里的实际情况。
太阳的光芒穿透春冬之交的雾气,落在刘季英俊的面容上。他咂着酒,心里却产生浓浓的失落。
“怎么了,这酒是不是兑水了?”樊哙瞪大眼睛盯着酒家。
“岂敢为之啊?”酒家王负大声辩驳。
刘季不禁感慨,“没有,酒很好,这是沛县最好的酒。”
说着,刘季就开始流起眼泪来。
“这是什么了?”
刘季望着昔日的兄弟们,他们都穿着袄子,灰头土脸围着自己,“曾几何时,季喝到这样一口酒,觉得甘美异常,一碗难求;如今再饮,却觉得难饮至极。”
樊哙一脸迷茫,“大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周勃用碗磕着桌,“不是酒变了,是人变了,回不到从前了。”
刘季望着周勃,怪异一笑,“喝过了咸阳的凤酒,那是真的烈啊。”
夜里,在卢绾家的草庐内,好兄弟们四个人一起睡在了一张榻上。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卢绾拍着刘季的肩,“一走就是半年多啊。当时也太突然了。之前还担心你缓不过来呢。”
周勃则感慨,“兄弟你富贵了啊,我看你今天回来,乍一看还以为是朝中来个大官。还是这咸阳的风水好啊,养人。”
刘季缩在被窝里,“秦国廷尉李斯说,仓库里的老鼠,比厕所里的老鼠过得幸福。这话果然不虚。”
“听说你做了太子的卫尉。那是个多大的官啊。”
“说实话,这个官不大。是给太子看宫门的。”刘季笑着,“但是太子是什么人,未来的秦王。那么等到太子做了秦王,我以后就是给太子守国门的。”
一直都很安静的樊哙突然问,“守国门,那是什么官?”
“为一方之将也。”刘季拉长了语调,看着自己的兄弟那一双双清澈的眼中闪出对自己的崇拜。
回到老家,刘季还是感觉过去的兄弟好,个个双目清亮;这与咸阳宫里许多双目浑浊的新‘兄弟’截然不同。
三人围着刘季,纷纷祝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