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苏曜算哪根葱,居然说让咱们回去,剩下的交给他了?”
“他这分明是想要大功独揽,贪天之功啊!”
“王太守和各位所言,曹某亦是感同身受。”
见帐内群情汹汹,曹操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是啊,他理解,太理解了,曹操自己又何尝是不一样呢?
出身宦官家庭,让他从小就被打上了阉党的标签,为清流所不容。
可以说,小时候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人悄悄的议论之声。
阉人家的曹阿瞒是他,小宦官曹孟德也是他。
这些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中,让他痛不欲生。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沉沦,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志向。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曹操不是一个只会依靠家族背景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有着真才实学,能够成就一番大业的英雄。
为此,他努力学习,不断充实自己,为了对抗偏见,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甚至,曹操做到了比那些最顽固的清流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敢对着那些大宦官们喊打喊杀,敢不畏强权,不畏门第地处斩那些贪官和纨绔。
然而,曹操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也没能改变别人的看法,甚至最后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他,给他罢了官,这让曹操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现实残酷。
如今,这次讨董大业,他有幸成为了一地诸侯,曹操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
天下大乱,权力洗牌,正是英雄儿郎们大展身手的时候,曹操自命不凡,自然要在这里证明自己,洗刷耻辱。
为此,他倾尽家财,招募义兵,与董卓的军队浴血奋战。
甚至他都一度的要拿到了这一部两万大军的统兵权,现在却叫这冠军侯一言罢兵,打道回府,他的不甘与愤怒一点不比王匡等人少。
但是
“那冠军侯能够以一己之力克复京师,驱逐董卓,这绝非偶然。”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
“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不需要我再做多言。”
“以我等之前的表现,董贼的小平津关尚且难以逾越,如今换了苏曜的人来,各位可有信心能够攻破?”
“.”
曹操这话音一落,帐内顿时一片死寂。
刚刚那些一个两个比谁都激动的人们,现在全都是默不作声,装起了哑巴。
最终,还是位高权重的王匡,干咳了两声问道:
“那敢问曹太守又有何高见呢?”
“不会是想说咱们就这样算了,灰溜溜的回去吧?”
曹操闻言,轻轻摇头一笑:
“王太守言重了,我曹某岂会是那等轻易放弃之人?”
“然而,现实往往比理想更加残酷,我等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并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说罢,曹操缓缓站起身,走到帐中央,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慢慢开口:
“那冠军侯虽不知有何妖术,但他如此闪电般的击溃董卓,已足以说明一切,我们若强行与之对抗,恐怕只会是自取其辱。”
见王匡欲反驳,曹操抬手示意他且慢:
“但是不对抗,也不代表我们就放弃了!”
“我曹某响应的乃是骠骑将军袁绍的号召,而非他车骑将军。”
“如今,他功勋卓著,曹某敬佩,但他只是取了京师,没有救回陛下就还不足以代表朝廷!”
“既然正面此关现在已经进不去了,我等不妨先假意接受,先行打道回府,然后派出使者以祝贺的名义去洛阳探听虚实。”
“那董卓虽然西逃,但他在关中和西凉仍有大片势力,绝非轻易就可对付。”
“即便是他冠军侯,想入函谷关怕也是要耗上许久的时间。”
“而我等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紧训练兵士,整肃军纪,提高士气,加强训练,把这些乌合之众练成一支勇猛的强军。”
“一旦他苏曜出师不利,或者天下出现了什么其他的变故,那我等便可迅速集结,抓住时机,再次举兵,共襄义举!”
甚至,取而代之。
当然,最后这句话曹操没有说出来,不过这是他昨夜和陈宫深夜讨论的结果。
这不,他的话音刚落,那边陈宫便抚掌捧场,言其妙计云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等当务之急,不是和苏曜在这里死磕混战,而是先搞清状况,然后努力积蓄力量。”
王匡一见,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曹操的策略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就依曹太守之计行事吧。只是,王某心中这口恶气,迟早要找个机会出了!”
曹操闻言,当即拱手应是:
“王太守放心,机会总会有的,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共同努力,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团结一心?”
王匡这时才反应过来,曹操这两天话里话外似乎都有些对他的图谋之感?
当然了,他的感觉自然是没错的。
曹操今天开了这么场会,就是为了说服王匡不要冲动,而是和自己结盟。
曹操的治所东郡濮阳,正在王匡的河内正东,两郡接壤,是名副其实的邻居。
既然西征讨董现在顾不上了,那曹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深耕中原。
这王匡和他已经有了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正适合两人背对背发展,替他看好大门。
看大门,没错。
河内虽然是司隶大郡,是三河骑士的老家。
但其北边是苏曜起家的并州与上党黑山相接,南边则是苏曜现在占据的洛阳,西边更有白波军余孽作祟.可谓是三面被围,是曹操与苏曜间天然的缓冲。
王匡对苏曜态度不好,而曹操若是和王匡再结盟,那王匡的发展就将被局限死在河内一地,实在是最可靠不过的盟友了。
于是乎陈宫与曹操两人昨天便定下如此计策。
而今日王匡许是急火攻心,又许是他现在还没看到未来的发展,并无太过长远的打算。
总之,王匡最终在两人的热情下,握住了曹操友谊的小手。
于是乎,铛铛铛曹王联盟建立了。
“只是我等就此撤军,那袁本初那里又该如何呢?”
黄河边,望着有序渡河回返的大军,展望自己主宰河内的未来时,王匡突然想起了袁绍来:
“比起咱们这偏师,袁本初那可是有十余万大军啊。”
“若是他冲冠一怒,与这苏曜火拼,咱们在北边撤了,岂不是”
“哈哈哈!”
对于王匡的顾虑,曹操是大笑三声:
“王兄多虑了。”
“袁本初早先便多次与我名言,三令五申的告知不可与冠军侯正面冲突。”
“这次苏曜既然抢先得手,他那定然是不会自己犯忌的。”
说完,曹操目光深邃的看了眼北边,点头道:
“想来他这次会去河北。”
“冀州牧韩馥乃是袁氏门生,他在那里定能如鱼得水。”
王匡听了点了点头,想起来这次袁绍还有个之前董卓送上的渤海太守官印,而且这次大军讨董,粮饷主要也是人冀州牧韩馥运送的。
袁绍回河北,那真是理所当然。
当即,王匡便提出,两人继续结好袁绍的策略。
他们想继续利用袁绍的名望,以及其骠骑将军的名号,暗中对抗苏曜的车骑将军令。
对此建议,可谓是正中曹操下怀。
因为他和袁绍早就是一伙的人了。
他的东郡太守,就是袁家动员朝中势力在董袁反目之前给谋来的,一如袁绍搞来的渤海太守位一样。
对于这天下局势,袁绍是有自己计划的。
那便是“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南向争夺天下。”
这说的便是正是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的冀州!
而王匡也好,曹操也罢,他们都这些与袁家交好的人,都被派到了冀州周边的地区,而冀州牧更是调来了一个袁氏故吏的韩馥,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这一次讨董,袁绍便根本就没把剿灭董卓当回事,凉州太远了,他才不会去的。
袁绍只是想要借着讨董之事提升名望,以待日后振臂一呼时,应者如云。
他的根基在中原,在河北,而不在那关中西北之地。
在历史上,袁绍便做到了这一点。
那坐拥甲士百万,粮食足以维持十年的韩馥,虽然野心膨胀后不服袁绍,企图通过断粮来控制。
然而,最终韩馥还是被袁绍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拿下。
堂堂天下首牧冀州牧,最终在袁绍小计胁迫下,竟然自愧不如的亲手送上了官印,使袁绍反客为主。
其靠的,就是袁绍积累下的鼎鼎大名。
如今,虽然局势变化加速,但他们的目标却并未发生太多变化。
曹操心知袁绍必来河北,于是一路上和王匡都在展望美好的未来。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袁绍的轨迹发生了些小小的偏差。
洛阳东门外,袁绍营地。
在纠结了许久后,袁绍终于做出了一个十分的艰难的决定。
而听到他的话后,逢纪人都傻了,惊呼一声:
“袁公不可啊!”
“您难道忘了我们的目标了吗?”
“您怎么可以随他苏曜去关中讨董?!”
“咱们的根基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