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迅疾而来的箭矢,张猛定了定心神,心中暗讽一句愚蠢。
虽然他急切的想要夺回城墙,虽然他确实喝酒喝的有点上头了,但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愚蠢到跨进城上的远程射击范围。
这里距一箭之地还有至少五十步的距离,不可能有人射中自己。
于是乎,张猛面对来箭,他是不闪不避,仰起头颅作从容状。
他已经盘算好了,待稍后箭矢落空后要狠狠的嘲讽一下城墙上的贼兵,让他们.
噗嗤!
一箭穿颅!
那支利箭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竟真的跨越了远超常理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中了张猛的头颅。
只见箭头从他的左眼窝狠狠贯入,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击碎了他的头骨,带着细碎的骨渣和浓稠的鲜血从他的后脑穿出。
张猛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狂妄得意的眼神瞬间涣散,笑容也凝固在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惊愕与恐惧。
“噗通”一声,张猛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什么?!”
“天呐!”
“张司马!”
冀州军阵营瞬间炸了锅,士兵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主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尘土。
副将们呆若木鸡,手中的武器险些掉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看似安全的距离,自家主将竟被一箭秒杀。
那些正在弯弓射箭的士兵,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整齐的箭雨顿时变得凌乱稀疏,而城头上的汉军将士们则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神威!”
李基激动得满脸通红,手中长刀挥舞得呼呼作响,士兵们也纷纷从墙垛后起身,高高的挥舞武器,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崇拜的光芒。
这一下,刚才被箭雨压制的憋屈是一扫而空。
“杀贼!”
“夺城!”
“随我上!”
苏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再次展现出超人的力量。
苏曜一边冲锋,一边还在搭弓射箭。
那箭矢嗖嗖射出,箭箭连珠,瞬间就把墙下的援兵射的是鬼哭狼嚎。
城墙上的羽林卫将士们也是紧随其后,他们或就地开弓射击,或奔向两侧楼梯口,与贼人援军展开激烈厮杀。
在苏曜神勇的带动下,将士们士气如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杀得是风生水起。
反观冀州军这边,失去主将的他们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与恐慌的泥潭。
虽然有几个军候和百将们竭力呼喊,企图重整旗鼓,但混乱的局面已如脱缰野马,难以控制。
尤其是苏曜近身之后,他抽出陌刀在人群中立刻掀起一阵血色风暴。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太强了,妖人,妖人啊!”
冀州军战士们惊慌大喊。
基本上是苏曜每到一地,那一地的抵抗就瞬间土崩瓦解。
而更让他们感到的绝望的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城门竟也失守,随着城门缓缓的洞开,他们残存的最后那一点点希望也被彻底碾碎。
“杀!”
城外待命的羽林卫骑士们蜂拥而入,见人就砍。
铁蹄滚滚而来,一个又一个的冀州军战士横尸道旁,馆陶县城里一时间被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且说苏曜的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
自打敌袭开始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苏曜的铁骑就在滚滚尘烟中扬长而走,离开了馆陶县城。
而躲在民宅中,侥幸逃过一死的窦县令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见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窦县令瘫坐在被血水侵染的地上,泪眼横流:“完了,全完了啊!”
“什么?!”
“你说馆陶失守,粮草被焚?”
“此言当真?!”
魏县前线,耿武接到馆陶失守的消息时,整个人是如遭雷击,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在他身边,麴义更是张口结舌,面红耳热:
“猛子不是有三千人驻守县城吗?怎能被一鼓而下?”
“不能,不能啊!”
麴义理解不了。
张猛乃是他从西凉带来的嫡系亲信,自己费了老大的劲才给他谋了个镇守后方粮仓的任务,就是怕这些河北佬不懂军事,误了大事。
结果,现在告诉他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不可能,不可能啊!
“莫非是有内鬼?还是说那姓苏的使了什么奸计,骗他出城?”
麴义瞪着那连道“千真万确”的斥候,恶狠狠的发问。
然而.
“非也,非也!”
“没有什么内鬼,也没有什么奸计。”
“大将军他,据说大将军他是半夜里飞上了城墙,勇不可当啊!”
老子能信这鬼话吗?!
麴义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开喷,但是,一瞬间的他就想到了苏曜当时单骑破门的一幕。
“传闻.竟是真的吗?!”耿武浑身无力。
大将军跳走如飞,万夫不当直似天神下凡,这种种传闻他们自然是听过的。
但是,更多时候他们都觉得那不过是一种愚夫愚妇的夸张,或者说是宣传需要的吹捧。
现如今,自己先是见到那大将军力如奔牛,撞破了寨门,然后又听斥候绘声绘色的描述馆陶陷落的惨状,在场众人对于苏曜的传闻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哎!”
程奂唉声叹气,没想到自己做了几天的准备,竟然都是白费功夫:
“如今馆陶失陷,粮草不保,莫非我等要就此撤军不成么?”
“莫慌,都莫慌!”
耿武深吸一口气说:
“虽然没了馆陶,损失惨重,但咱们还有平恩和邯沟等粮站。”
“只要保证它们的安全,我军仍有一战之力。”
没错,还未到绝望之时。
一方面,二十万大军的粮草需求巨大,单单一处粮站难以保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分散风险,防止敌军对运输路线的破坏,故而耿武等人在后方设有左中右三条粮道。
最大的储备在北方交通枢纽的巨鹿,那里是几乎汇聚了冀州全郡半数以上粮草储备的重地,然后便是进入魏郡后馆陶、平恩和邯沟等中转粮站。
如今馆陶虽失,但说伤筋动骨那也未必。
于是乎,耿武立刻是调兵遣将,命程奂与张分别派遣部将回防,加强后方粮站防守,以及加大对运粮队的保护。
“长史放心!”
“末将领命!”
两人大声领命,匆匆出帐,准备选派得力干将回防。
就这时,在他们掀开帘帐的瞬间,突然一个兵士与二人撞个满怀:
“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平恩失守,邯沟告急,后方,后方.”
那兵士脸色煞白,气喘吁吁,话都险些说不利索。
但就这短短的几个字,已足以把耿武、麴义、程奂和张等人劈晕。
紧接着,就见耿武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跳上前来,揪起那兵士的衣领,怒目圆睁的嘶吼:“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兵士瑟瑟发抖,艰难的摇头:
“耿,耿长史,平恩已被贼军攻破,粮草尽毁,邯沟那边,贼军亦是攻势猛烈,守将蒋奇正苦苦支撑,派人求援,若不速速发兵,恐怕,恐怕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耿武闻言,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程奂一把扶住他,怒声吼道:
“这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两处粮站竟接连失守!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前来报信的兵士吓得浑身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将军,贼军来势汹汹,神出鬼没,等斥候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营帐内一片死寂,众人面如死灰。
耿武缓缓推开程奂的手,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二十万大军,没了粮草,还如何作战……”
耿武陷入绝望之中,麴义和张也是呆立当场,面面相觑。
“不行!”
程奂突然暴喝一声:
“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长史,请立刻下令,全军回撤,先保住剩余粮草,再做打算!”
“回撤?”
耿武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魏县还未攻克,此时撤退还未交战便先输了气势,日后还如何面对冀州百姓,如何向韩使君交代?”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