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军本就士气低落,若再自乱阵脚,临阵斩将,只会将士寒心,往后谁还愿为我军拼死效力?”
耿武紧握着佩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怒容未消,但在张与沮授的苦苦劝说下,理智渐渐回归。
但五千铁骑惨败的消息如鲠在喉,如何让他咽的下去?
耿武狠狠的瞪着麴义,咬牙切齿:
“麴义,你身为先锋大将,却一战而败!”
“我五千铁骑啊,回来的不到两千。”
“你怎么有脸给我灰溜溜回来?”
“你还我大军,你还我大军啊!”
第845章 你也来投降?(合章)
“什么?您说投敌?!”
“呸!什么投敌?咱们这叫反正!”
撤军路上,义与他的部将们如是说。
“如今跟着耿武,前路茫茫,粮草被烧,军心大乱,二十万大军败局已定。”
“倘若咱们继续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与其如此,不如投奔明主,为咱弟兄们谋个前程。”
“大将军苏曜,那是朝廷正统,英明神武,战无不胜。”
“汝等听明白了,那就一会儿找个机会,先行离队,去前方找大将军,速报我军军情。”
“就说某愿率部归顺,助大将军破敌!”
“啊这.”
义的部下闻言是面面相觑。
抛开这个什么正统和反贼的问题且不说,讲道理,就刚刚在行军路上,耿武提着刀追砍自家老大,要明令典刑的那一幕就真真儿的是照着他们的脸一通乱打。
就凭一这点,校尉想要投.反正,他们是万分理解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
“校尉,这临阵投敌可是大事。”
“咱们之前惨败,耿贼意见甚大,盯咱们像盯贼一样,一旦事发,咱们怕都要脑袋落地呀。”
“哼!所以我才叫你们去么。”
义冷哼一声,抱拳击掌道:
“耿武老贼盯我颇严,我是脱身不易,可你们不同。你们分散行动,趁乱离去,只要计划周全,被发现的几率极小。”
“况且咱们本就是军中精锐,在这混乱的撤退途中,随便寻个由头便能脱离队伍,比如佯装寻找失散的粮草、追击逃亡的散兵,诸如此类,耿武就算起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查证。”
“可校尉,就算我们能顺利离开,又如何能取信于苏曜大将军呢?他怎会轻易相信我们是真心归降?”一名部将满脸担忧地问道。
“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
义伸手入怀说:
“喏,我已写好书信,详述军中虚实,以及那狗贼耿武下一步的撤退路线与防御部署。汝等将此信呈给苏曜,再以我义的名义担保,他焉能不知我等诚意?”
“要知道,如今苏曜大军势如破竹,正欲一举平定冀州,我们此时归降,于他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他必不会拒之门外的。”
众人听了,心中虽仍有些忐忑,但觉得义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又有一亲信开口说:
“校尉,若我们成功投奔苏曜,可您还留在耿武军中,他生性多疑,一旦发现我们叛逃,定会迁怒于您,您该如何自保?”
“汝等倒是有心,不过恐怕耿贼是顾不上你们的了。”
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如今大军溃败,人心惶惶,这撤军路上,趁乱逃亡者不知凡几,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功夫来惦记你们几个人在还是不在?”
“况且,只要我能稳住麾下剩余将士,为他勉强支撑局面,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拿我怎样。”
“待你们与大将军会合,我等里应外合之际,便是耿贼覆灭之时,那时我自能脱身。”
亲信们面色犹豫,还想再说,就这时,突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义脸色微变,低声道:“怕是耿武派人来了,你们先躲远点,回来听我指挥。”
片刻后,一名浑身带血的骑士伏在马背上,匆匆而来,扑通一声翻身下马,跪在义面前:
“校尉,大事不好!”
”后军遭到突袭,似是魏县城中派来的小股骑兵,粮草辎重又被烧了一部分,耿长史大发雷霆,正召集各部将领前去议事,让您速速过去!”
“魏县?是那个曹操的部下?”义问。
“正是。”小兵答,“那曹贼见您骑军出击,便趁机衔尾追击我军。”
“前几次虽也偶有伤亡,但咱们还是击退了他们。可这一次.”
小兵没说完,但义却很明白。
军心低落下,兵士们必然战力低下,对付后面追击的曹贼等人就力不从心了。
现在耿武叫自己过去,显然是想利用他手上的骑兵。
如此一来,他大可以戴罪立功的名义,争取一次出击的机会,把自家亲信悄悄送出去。
发觉这是个机会后,义对藏在不远处的部将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行动,然后扶起那士兵,沉声道:“走,随我去见耿长史!”
义翻身跨上战马,心中暗自盘算着计划。
他很清楚,时间不等人,这或许是他和部下们最后的机会,若能成功送出情报,不仅能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搞不好还能立一大功,然后狠狠的报复一下那个狼心狗肺的耿贼。
且说义匆匆而走,来到中军帅旗下面,耿武骑在马上正一脸怒容,见义过来,猛地伸剑指道:
“军情紧急,你为何如此磨蹭?莫非心中有鬼,故意拖延避战不成?”
义闻言,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连忙抱拳行礼,恭敬道:
“长史息怒,末将闻有贼来袭,刚刚正整顿兵马,以备迎击贼军,故而稍迟一步,还请长史恕罪。”
耿武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但眼下军情紧急,他也无暇多问,只是冷冷道:
“魏县城中的曹贼趁我军撤退之际,屡次袭扰后军,烧我粮草辎重,扰乱军心。”
“汝身为骑督,理应率部出击,击退敌军,稳定军心。此次若再败,休怪我军法无情!”
义心中一凛,先顿了顿,随即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砸在地上,立下军令状道:
“长史放心,末将愿率麾下骑兵,拼死一战,定将那曹贼击退,若有闪失,甘愿受军法处置!”
耿武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速速行动!”
义领命而去,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他知道,耿武逼自己立下军令状,不止是敲打自己,更是打得一手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自己若是勤勤恳恳的击退了曹军,那自然对他最好不过。
而若是自己有所差池,那人头不保,他正好接收了自家骑兵。
要知道,他义骑督的身份,可不是耿武施舍来的,除了冀州各郡拼凑出来的兵马外,其中核心的八百精骑正是他昔日从凉州老家带来,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他岂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于是乎,在回到自己的队伍后,义立刻召集亲信部将,低声吩咐道:“计划有变,耿贼逼我出击,此乃天赐良机。”
“待会儿交战之时,你们便寻机脱离队伍,分散行动,速速前往邯沟城,投奔大将军苏曜。切记,万事小心,切莫露出破绽。”
不多时,义率骑兵抵达后军战场,只见曹操派出的小股骑兵正如狼似虎地冲击着冀州军后队,冀州军士兵们本就军心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阵脚大乱,丢盔弃甲者不计其数。
在纷乱的战场上,义只见昔日围城战中的老对手夏侯位于众骑之中,被人簇拥,全身心的都在指挥追击事宜。
当即,义便机不可失的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杀贼,雪前耻,立战功!”
话音一落,义是一马当先冲入敌阵,率领自家八百骑精锐直扑夏侯而去。
他手中的长枪如蛟龙出海,左突右刺,曹军不知敌骑归来,一时不备之下,被杀得东倒西歪,骑士们纷纷落马。
在他的带领下,冀州军士气大振,不少之前败逃的战士们都被重新鼓舞,停下了逃跑,回过头来奋勇杀敌,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不断。
“糟了!”
“不好!”
“准备撤退!”
夏侯见敌援军到来,知自家兵少,不敢久战,于是一边下令撤军,一边提刀上前,力战义以亲自断后。
两人刀兵相交,你来我往,大战十数合一时难分高下。
夏侯力大无穷,每一刀砍下都带着千钧之势,呼啸的风声似要将空气撕裂。
义则枪法精湛,身形灵动,凭借着多年征战磨砺出的战斗技巧,巧妙地化解着夏侯的一次次强攻,在刀光的间隙中寻机刺出,寒光闪烁间,令夏侯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战场局势因两人的交锋陷入僵持,曹军虽接到撤退命令,但见主将与敌将酣战,一时不敢贸然撤离,只能在周围结成防御阵型,紧张地关注着战局。
冀州军则士气大振,在义的鼓舞下,如潮水般向曹军反扑,试图扩大战果,双方士兵绞杀在一起,杀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整个战场仿若陷入了无间炼狱。
最终,还是夏侯找了个机会,在双马交错的间隙猛地大刀一推,摆脱义后掩兵遁走,为这场战斗画上了短暂的休止符。
眼曹军败走,义也未深追,他当即收拢兵马,回返中军复命,留下一地劫后余生的冀州军战士们。
战场上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气浓郁的让人几欲作呕,但这都阻挡不了众人的欢呼。
小到普通兵士,大到主帅耿武,都为这场胜利而欢欣鼓舞。
这场难得的胜利挽救了士气,耿武当即下令重赏有功之士,还特意给他们发了本日足额的粮草,不受配给节制之苦。
一时间,冀州军阵营是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在欢庆这场难得的胜利。
“咱们还是很强的嘛!”
“是啊是啊,保持这股劲儿,何愁不能扭转战局!”
“没错没错!”
士兵们的议论纷纷,一扫阴霾,纷纷憧憬未来。
大将军苏曜到底人马不多,他们只要齐心协力,未尝不可再创佳绩嘛。
见军心可用,耿武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抓紧时间鼓舞士气,做好来日直面苏曜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万众欢庆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在义身边的几个亲兵早已已趁着双方交战的混乱,悄悄离队,绕个大圈直奔北方而去。
“哦?你家将军也要归降?”
“啊?”
义亲兵们一脸懵逼:
“大将军您说也???”
那是这样的。
且说邯沟城中,苏曜见到义亲信递上的书信后嘴角忍不住挂起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