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筱语在洛阳很是想念父母。我已命人备好车马,袁公不妨先派人先将夫人和公子送去,一家团聚。”
袁绍心头一颤,这是要拿他妻女为人质啊!但面上却不得不装出感激之色:“大将军体恤,绍感激不尽。”
就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淮南的政局悄然改变。
随着袁绍的归顺,那些还在观望的地方豪强纷纷低头,加快了配合新政的步伐,度田、释奴、缴械三事进展神速。
他们主动将隐匿的田亩如实上报,遣散了大批奴婢,并在官府的见证下重新签订雇佣契约,并将私藏的兵器甲胄也乖乖上交。
一时间,寿春城内外,处处可见奴婢们重获自由后欣喜若狂的身影,也能看到世家豪强们垂头丧气地清点着财产的背影。
于是乎,短短半月间,淮南各地上报的户籍人口竟暴增三成有余,新垦田地更是不计其数。
就当苏曜在淮南大搞新政,一切顺利的时候,在江东的孙策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深陷险境。
他万没想到,自己翘首以盼,等来的船队并不是预定中的援助,而是一队逮捕捉拿他的精兵!
“好像不对劲,我观这船只吃水颇浅,不似之前满载货物的样子。”
说话的人竟然并非周瑜,而是他身边一小儿孙权。
这也没办法,孙策这次逃亡,虽然想拉上好友周瑜一起,但周家在舒县有家有业,且官府明文追捕孙策这个术贼余党。
以如今形势的发展,虽然周瑜有心帮扶旧友,但却实在无法抛下家族,只能含泪目送孙策离去。
因此,此时陪伴在十六岁的孙策身边的,只有自己年幼的弟弟。
比历史上提前数年流亡,最大的问题还是他没有父亲旧部的支持。
故而,此时的孙策还不敢想什么宏图霸业,只求能在众人帮助下落脚江东,积攒些可靠的班底,然后托庇在丹阳太守治下。
如今的丹阳太守,乃是袁术的旧部,虽然在袁术灭亡后,他第一时间上表苏曜,与袁术划清界限,表达了归顺之意。
但是,对于孙策的投奔,他不但予以默许,甚至还派了一支数十人的护卫,一路保护。
这一切自然是孙策有能,小小年纪便展露了才华,得到了袁术麾下诸多文武的欣赏,这位丹阳太守便想借孙策之手发展自己的势力,用其讨伐周边盗匪与不服他统治的前太守旧部。
如果一切顺利孙策想来还是会崭露头角,在此地拳打脚踢,建功立业。
但显然,正如之前所说,既然孙策不服自己,苏曜自也不打算再给他们什么发育的机会,直接按图索骥,将计就计,派太史慈带了队精兵,乘坐陈家商船前来拿人。
苏曜自然知道,在历史上,太史慈也曾经追捕孙策,与其在零陵郡的神亭岭大战百多回合,不分胜负,最终让孙策逃走。
但是,那时太史慈身边不过一曲阿小将,而孙策身边却有十二将保护,两人还能大战百多回合。
这一次,苏曜给太史慈直接派了三百精兵,抓捕一个连靠谱部将都没有,只有些家仆随从的孙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啊?孙策又跑了??”苏曜诧异。
太史慈跪下请罪:“末将无能,请大将军治罪!”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道来,难道那孙策真有那么厉害?”
太史慈咬牙:“孙策小儿也许有些本事,但若无他人阻挠,某必不会有辱使命!”
“有人阻扰?”苏曜微微眯起眼睛。
“没错大将军。”
太史慈不甘心的抬头说:
“当日我率三百精兵乘船靠近约定码头,本以为能将孙策等人一举拿下。谁知那小子却颇为机警,不知怎地察觉了异样。就在我军准备登岸时,孙策那厮竟用早已备好快马,往丹阳山林方向逃窜。”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我等既为追捕,自然也运了几十匹战马用以追击。”
“可是谁知我们追了没多久,便遭遇一伙不明身份的蒙面人阻拦。”
“这些人武艺倒不是很强,但他们显然有备而来,猝然出手,还以强弓劲弩伏击,一轮箭雨我们便折了十几个兄弟。”
“不过,”太史慈话锋一转,继续说,“即便如此,我军也奋力拼杀,冲破了他们的阻拦。只是那孙策骑马狂奔,熟悉山林地形,带着众人钻进了茂密的树林。我军在林中搜寻了整整两日,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再见到。”
郭嘉皱眉问:“可看清那些人的旗号或特征?莫非是丹阳太守暗中派人相助?”
太史慈摇头道:“那些人皆蒙着面,身上未现任何标识。但末将猜测,此事定与丹阳太守脱不了干系。若非他提前通风报信,孙策怎会如此警觉?又怎会恰好有人在半路接应?”
太史慈咬牙切齿:“只恨我们当时急着追击,没有拿下这伙贼人,缺乏证据指控,后来那丹阳太守对我们的盘查也是百般推诿,阳奉阴违,给不出任何线索。”
“无奈之下,末将只好回返复命,还请大将军责罚!”太史慈叩首。
第912章 借刀杀人
罚肯定是要罚的。
有功赏,有过罚,赏罚分明才能御下。
不过苏曜也知道,这事儿如果是丹阳太守插手,那太史慈办不成自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乎,苏曜就象征性的罚了太史慈三个月的俸禄,许其戴罪立功,这事儿便算过去。
太史慈自然是千恩万谢,表示下次一定要抓孙策回来。
苏曜点头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诸位谋士:“你们怎么看此事?”
“不管此事背后是谁干涉,这件事都必须是丹阳太守的问题。”
率先说话的竟然是袁绍。
原来在向苏曜投诚后,他很快就转换了角色,开始积极出谋划策。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现在的生活吧。
只要放弃了争天下的心思,以他如今的官职和与苏曜的关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不可能,但跻身朝堂核心、保家族百年富贵却是绰绰有余。
来日若是女儿得宠,给苏曜生个一男半女的,袁家未来还是大有可期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不服王化的家伙就是他袁绍的敌人了,必须狠狠打击!
“术贼余党若想复辟,所仗者不过是江东丹阳与吴郡两地。”
“既然如此,依某之见,咱们也根本就无需去查什么真相,直接派五千精兵南下丹阳,以追剿术贼余党的名义接管防务。”
“那丹阳太守若是乖乖开城缴械,就直接收了他的官印迁其去幽冀任职。”
“若是他敢有丝毫推辞,拒不开城,那便视作谋逆,大军即刻破城,将其满门抄斩!”
袁绍说话间是双目圆睁,颇有些虎虎生威的样子:
“如此一来,既震慑江东宵小,又能借机整顿丹阳,让术贼余党无处藏身。”
苏曜闻言微微点头,看向贾诩和郭嘉等人:“你们看袁公此计如何?”
贾诩摇了摇扇子:“袁公此计确实甚好。”
“丹阳太守周尚虽然之前率先上表效忠,但其本就是术贼任命,此番又庇护其余党,可见并非诚信归顺。只是丹阳地势险要,若是真的逼反,他依山川固守,恐怕徒增伤亡,耗时耗力,不如.”
郭嘉突然抚掌笑道:“贾侍郎莫非是想要借刀杀人?”
“没错。”
贾诩抬手蘸酒,在案上画出江东地图,指尖重重戳在曲阿与秣陵城上:
“周尚虽为太守,但其不过新任不久,丹阳大族笮融还有被陶谦驱逐的彭城相薛礼早已在这两地拥兵自重。”
“之前袁术为拉拢当地豪强对抗朝廷,默许这些人的行为,他们听从周尚的命令,若是我军进攻必誓死抵抗。”
“如今术贼既灭,大将军可一边严令周尚交出孙策,言明违逆当以谋逆论处,一边以朝廷名义加封笮融、薛礼为校尉,许其便宜行事,令他们出兵讨伐周尚。”
“此二人本就野心勃勃,今见大势所趋,必不会放过这个发家的机会,势必要与周尚斗个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朝廷只需封锁长江,派兵威慑,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利。”
贾诩话音落下,指尖沿着长江水势虚划一下:
“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大将军再以平乱安民之名南下,则丹阳之地唾手可得也。”
苏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看向袁绍说:“袁公以为文和所言如何?”
袁绍顿了顿,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说:“大将军麾下真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文和此计,既避强攻之险,又收驱虎吞狼之效,实乃上上之策,某不如也。”
说完,袁绍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要是他的麾下能有如此良才,又何至于走到如今地步?
在一瞬间的失神后,袁绍振作说:“不过此计虽好,但却也颇为迂回,若依大将军心意,怕还是不如亲自提枪上阵来得痛快。”
“哈哈,还是袁公懂我啊!”
苏曜笑着伸出两手,拍了拍袁绍肩膀:“不过嘛,偶尔还是要给其他人一些立功机会的,不是嘛?”
这话苏曜其实说的是半真半假。
毕竟,苏曜本身又不是什么嗜血如命的人。
老实说,局势发展到这个时候了,苏曜早已经不像早期阶段一样,每战都拼着想要亲自上阵了。
除了关键性的大战,能靠自动解决的,委托出去自动解决还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的。
袁术既然灭了,袁绍也降了,孙坚又早被自己所斩,江东这些一片散沙的地盘,自己要挨个打下去那显然是又累又无聊。
然而,苏曜这点心思其他人自然是不懂的。
他们见大将军竟然难得的没有急着嗷嗷的带兵冲锋,而是愿意按贾诩之计徐徐图之,一众将领纷纷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关羽,太史慈等将还有其他一众新降将领纷纷请战,一时间房间之内是战意高涨。
苏曜见此大笑三声,摆了摆手,便开始依计部属。
首先,自然是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送到了丹阳太守的案头。
与此同时的,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流言,传入了郡治宛陵城中。
“不好了太守!”
丹阳郡守府,主簿匆匆跑来:
“城中传言四起,说您私通袁术余党,意图谋反。百姓们人心惶惶,城中混乱,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离!”
太守周尚闻言,脸色大变:“消息怎会如此之快?这书信不是昨日才到吗?”
主簿跺脚:“太守,您没看出来吗?这定是大将军派人来故意散播谣言,用民意裹挟,逼您就范。依我看,孙公子那边咱们是不能再留了呀!”
周尚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布满冷汗。
老实说,对于袁术,周尚是没什么忠诚度的,不然也不至于袁术一灭亡,他就上书苏曜,表示臣服。
但是,交出孙策,他却也是万般不愿的。
毕竟,孙坚乃是他的故友,孙策又是自己侄子周瑜的至交。
他周尚堂堂两千石的太守,如今难道连照顾个故友之子的情分都保不住吗?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进大堂:
“禀报太守!曲阿的笮融、薛礼派人送来书信,说是奉朝廷之命要缉拿谋反之人,正率大军向我宛陵而来!”
“什么?!”
周尚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之他桌上的茶盏则啪嗒落地,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