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只能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至圣先师都说过“有教无类”,自己怎么着也得将其奉为圭臬。
否则,没了这个信念,虞世南都担心自己无法支撑下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虞世南始终抱着一个坚定地信念在教导李宽:即便是他不能把眼前这竖子教成良才,但是大唐,绝对是不能出第二个杨广了。
哪怕是身为亲王的杨广,也不行。
可虞世南忘了,虽然至圣先师说过“有教无类”,可那意思是不管什么人都该受到平等教育,被耐心对待。
可同样的,至圣先师还说过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李宽却用自己夸张的学习天赋向虞世南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至圣先师说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是有事实依据的。
“虞师……咱能不能别天天孙子兵法了啊?在这么教下去,我觉得我能成为第二个李靖。”几日下来,李宽已经被虞世南的填鸭式教育给折磨的苦不堪言,他甚至连抽空在复仇笔记本上记几步的功夫都没有李二陛下对儿子的处罚于前日下达:罚俸三年,包括他封地上的赋税,也不能幸免。
“还李靖?你怕是连程咬金那个莽汉都不如!”虞世南听到徒弟自比李靖,他就觉得臊的慌:教了这竖子四天了,刚刚学到第二篇《作战篇》,当然,教学进度缓慢还不是最让虞世南绝望的,真正让他绝望的,是李宽的记性。
明明前两天才教过《计篇》,昨日散学时虞世南一时兴起,决定抽查背诵,结果这竖子居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气得虞世南是一宿都没睡好觉。
“程知节已经班师回朝了吗?”原本趴在书案上郁郁寡欢的李宽顿时坐直了身子,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了兴致:“不行,我得抽空去看看处默。”
“回来倒是回来了,可殿下如此关心程将军,以至于还想登门拜访,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问问他程知节,有没有弄到你要的汗血宝马吧?”虞世南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家逆徒:“别想了,汗血宝马被你爹要走了。”
“凭啥啊?是我先开口的!”李宽顿时不乐意了,他还是听处默前些天说他爹弄到了几匹汗血宝马,于是李宽便想着先下手为强,可没想到啊,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等等……爹该不会是记恨自己当初要当“周天王”的事吧?堂堂皇帝陛下这么记仇的???
“汗血宝马何其难得?”虞世南有些无奈李宽这骄横的性子,却也只能耐心解释道:“军中缺马,更缺好马,所以陛下是想用这些宝马,繁育出更多的良种后代,这是正途。而你这个竖子,居然还想打这几匹宝,马的主意,你觉得陛下会同意?”
“唉,”自知不能如愿的李宽在发出一声长叹后,默默望向殿外蓝天白云,好一个无语凝噎。
“别叹气了,”虞世南有时候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来教导楚王的,他就是来哄孩子的:“你的兄弟,三皇子李恪还有四皇子李泰,如今分别封了蜀王和魏王,老夫猜测,这或许是陛下的某种补偿吧。”
“还补偿?嘁……”李宽闻言不屑道:“没天理就是没天理,那昏君咋不补偿我呢?害了我没了三年的俸禄和赋税,本王上哪儿说理去……”
“可以找太上皇啊。”虞世南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知道这竖子对某些事情门儿清,就是嘴上爱抱怨而已。
果不其然,李宽没上虞世南的当。
“算了吧,虞师,”对于虞世南的调侃,李宽虽说心下黯然,但还是知道轻重的:“我若是还跑去找皇祖父主持公道,那就真的把他老人家给架到火堆上了,本王毕竟是给人当孙儿的,不能不厚道,您说是吧?”李宽重新伏下身子,将下巴搁在书案上,朝虞世南嘿嘿笑道。
“呵……你还好意思提‘厚道’二字……”虞世南看着弟子一副惫懒顽劣的模样,面上冷笑,心中却也难免生出几分欣慰:臭小子,不管如何顽劣,起码还算是个孝顺孩子。
“虞师,”李宽忽然对虞世南道:“我发现这两日裴相似乎在对我示好,您说,这老狐狸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哦?竟有此事?”虞世南也很好奇,这竖子是从哪里看出当朝宰相想要巴结他的。
“裴承先托小恪好几次跟我传话,说裴相有意请我去他府上做客,当然了,小恪说裴乘先传话时语气颇有几分不情愿,这倒也正常。可是”李宽歪着头,有些不解:“说起来还是不应该啊:你看啊像是魏舒怡,当她得知自己被我当做把柄拿捏魏征后,已经数次放出狠话要教我好看。李震大哥那就不说了,毕竟都及冠了,不好拿我如何。
至于表哥长孙冲,听说我舅舅已经不准他跟我过多来往了。”李宽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思忖神色:“就连我舅舅都因为此事生气,裴相先前与我几度交恶,他怎么能继续在我这伏低做小呢?”
“楚王殿下,您可曾读过《道德经》?
道家先贤老子,已经将这个道理说得很通透了:‘将欲歙之,必固张之;’指的是想要令一个人收敛他的行为,那就必须令其张狂,自我膨胀,失去理智。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想要削弱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就必须先增强他的力量。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想要消灭一个人的势力,那么就必须先抬举他,帮助他,让他的势力得到扩大。
‘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是谓微明。’关于这个,那就更好理解了:你想要夺走一个人手里的东西,那就先尝试给予他。这一段话,总结起来,就是不管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最好都先反其道而行,以此放松对手的戒备,这个就叫做细微之处见阳谋,以温和战胜强势!”对于徒弟正儿八经的问策,虞世南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他想了想,便给出了自己答案。(注1)
第76章 “裴”太公和大肥鱼
“虞师真乃本王的诸葛卧龙啊!……”李宽在狠狠夸赞了恩师一番后,随即便陷入了沉思,这裴寂,打算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嗯……这老东西现在对自己是“将欲废之,必固举之?”,那自己就该“将欲歙之,必固张之”?说实话……本王现在头好痛啊……(注1)
“不管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想不出什么具体缘由的李宽突然就烦了。随后他看向被自己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的虞世南道:“虞师,不管他裴寂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我总得先见见他给我的好处是什么,然后我才能针对性的拿出反制手段,您说对吧?”
“楚王殿下……”此时的李宽在虞世南眼里,就是“裴太公”即将钓上来的大肥鱼:“老夫可得提醒你,莫要小看裴寂,这天底下,少有城府谋略能胜过他之人。”
“虞师,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李宽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底已经慢慢有了警醒。
“老夫言尽于此!”虞世南才懒得跟弟子打机锋呢:“你个竖子聪明归聪明,可毕竟涉世未深,很多时候啊,绝世天才少了阅历,也会被经验丰富的平庸之人所打败。”
“那可不一定。”李宽觉得跟虞师斗嘴实在是再有趣不过了:“指不定本王就是那天选之人,涉世未深但运气好呢?”
“哼,”虞世南冷哼一声,他都不知道这竖子哪里来的底气:“运气好?运气好昨日怎么还落了单,被陛下按在太液池旁暴揍呢?”
“不是,虞师,这事儿您也知道啊?!”李宽猛地瞪大眼睛:“难道说您当时也在?藏身御花园?我说虞师,您这可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嗷,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嫔妃……”天可怜见,他就是昨日傍晚散了学,闲得无聊去东宫拿了鱼竿,想去太液池钓钓鱼找找乐子,哪知道自己成了守株待兔等在那里的李二陛下的乐子呢。
“竖子!为师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不过说起来,楚王殿下您如今可是风头正盛啊。”虞世南想起这事儿就好笑,见李宽依旧眉头紧锁,不由没好气道:“别瞎猜,老夫当时不在。是你的好弟弟,魏王李泰,他今日上朝时守在金水桥,见到一个大臣就抹眼泪,说他可怜的二哥昨夜遭老罪了,被陛下打得差点下不来床,魏王说:他看着宫里的御医给你上药时的惨状就觉得心痛,所以恳请诸位大人上朝时能为楚王殿下您求求情,毕竟他魏王人微言轻的,无法说服陛下高抬贵手放过你。”
“啊!”李宽双手抱头,脸上好似覆上一层痛苦面具:他愚蠢的弟弟哦,居然还会用帮二哥“自污”这种办法来企图降低 百官们的仇恨。
也对,或许这已经是李泰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你先别忙着鬼哭狼嚎,老夫还没说完呢。”虞世南似乎很是满意弟子的反应,继续开始补刀:“蜀王殿下当时也在呢,当然,蜀王没有魏王那么舍得拉下脸,这孩子只是站在一旁不断躬身行礼,然后百官回礼,那场面……堪称一时无两。
楚王殿下,瞧瞧,你的俩弟弟,为了你这个二哥,是多么豁的出去啊。”虞世南说到最后,嘴角开始不自觉的上扬。
自己这个弟子,虽说行事大多出格且毫无章法,但不得不说,作为兄弟,他是合格的。可能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胜过陛下的地方。
“一世英名……我的一世英名啊……”对于两个弟弟瞒着自己做出如此行为,心中好笑又感动的楚王殿下,当下也只能违心吐槽两句,用以掩盖内心某种酸涩的情绪。
“好了竖子,我们该继续上课了……”虞世南见弟子有意遮掩,他便善解人意的打算当做一切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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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和虞世南一样同样善解人意,同样可以当做一切无事发生的,还有宰相裴寂。
虽说裴寂有意向李宽示好,可在仿佛提前察觉到什么的李二陛下的暗中授意下,李宽压根连上朝都不用去,整天就跟着虞世南学习孙子兵法,这让裴寂有力无处使,毕竟大家连面都见不上,如此一来,不管裴相打算“予”什么,楚王殿下都已无福消受。
当然,在这紧要的关口,唯一让李宽觉得欣慰的一件事,便是五姓七望答应卖给自己的粮食,总算是快要交付了。
翌日清晨,除了清河崔氏那二十万石,剩下的其余四家每家十五万石,一共八十万石粮食,终于抵达长安。
交易的地点,就在渭水河畔。
这一回,李宽改变了先前的主意,并没有让对方把粮食运到玉山鹰嘴崖进行交易他为了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 在和对方交接时候,再次展现出“单公子”的财大气粗:花了整整五箱琉璃器,直接买下了对方的货船,给出的理由也很直接:“事急从权,我家主人已经将大本营设在了南方,此次我们接到命令,要将这些粮食运到南方,故而还请见谅。”
上百件琉璃器摆在五姓七望的几家管事面前,还有什么好见谅不见谅的呢?
李宽操纵着暗影刺客们,直接替换了船夫和伙计,和管事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又将船只掉头,自渭水南下。
当然,这不过是他做出的样子而已。
船舱内的粮食,他在船只远离岸边后,就将其尽数收拢到召唤空间内。
只不过,担心有人暗中留意自己的动向,他打算将船行驶至海上,再将其凿沉,以确保万无一失。
等做完了这一切,李宽打算再过上一段时间,等蝗灾彻底爆发后,再次找上五姓七望之人,借机购买粮食。
反正到时候依旧是用琉璃交易,这玩意儿自己应有尽有,当然,他也不怕人家届时囤货居奇,有粮不肯卖,不卖,自己还不能去抢么?
反正关中闹了饥荒,那么多的灾民,灾民中间出现几伙训练有素的流寇,抢点粮食,也很正常对吧……
第77章 拜访裴府
已经开始构思“楚王殿下和三千大盗”的李宽,压根就没想到,接下来的故事会出现极其具有戏剧性的转折。
而这个转折的起点,便来自于进宫看望自己的李怀仁。
“宽哥儿!”当李宽见到许久不见李怀仁突然,并且张开怀抱,一瘸一拐,眼泪汪汪地朝自己冲来时,他的内心,陡然升起一阵火焰。
“你等等,”李宽伸出手止住了有些过分热情的好友,脸上透着不虞:“你爹下手这么狠?这么久了伤还没好?”
“不是!”李怀仁闻言哈哈一笑,不顾李宽的抗拒,上来给了好兄弟一个熊抱:“这是我昨日在学馆揍裴乘先那个混账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
“你揍他干嘛?!”李宽有点搞不懂了:大家好歹也是一起同过窗,虽说当年结伴去青楼那会儿还不具备某种身体素质达成消费条件,但怎么说也是超越狐朋狗友的交情了,不至于动不动就上演热血宫斗啊。
而且看李怀仁提起裴乘先的语气颇为不善,李宽估摸着他俩这回起冲突,并非寻常打闹。
“这混账东西跟大伙儿说你不拿大家当兄弟,说什么当日你竟然拿他威胁裴相,裴相这才不得不低头。”李怀仁说到这,忍不住向一旁吐了口唾沫:“呸!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不是宽哥儿你当初引荐,兄弟们谁乐意跟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混账耍?如今倒好,居然背地里说起你的坏话来了!再者说了,你当时也是为了小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作为兄弟,就应该理解你,何况,我才不信你会真的对他裴乘先不利。所以我听到裴乘先说的那些话,就来气!就忍不住想揍他!”
“唉……”李宽望着依旧义愤填膺的李怀仁,神情有些复杂:“怀仁,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讲真,身为小恪的二哥,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他陷入到万劫不复的田地的,所以当日我在殿上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带任何水分。毕竟像魏征、裴寂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因为我放了几句狠话,就会退缩的。”
“……”李怀仁在听完李宽这番真心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道:“宽哥儿,我知道你会作取舍,但是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说真心话,当兄弟的,听在耳里还是有些难受。”
“哈哈哈哈!”李宽听到李怀仁这么说,忽然伸手,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你不一样!从你为了替我守住琉璃杯的秘密,挨了你爹河间郡王那顿毒打开始,你于我而言,便是那三国里,刘关张那般可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宽哥儿……”听完李宽的话,原本应该感动的李怀仁此时却有些郁闷:“咋的?当你的好兄弟还得先背上一回黑锅啊?可你也不似大耳贼刘备那般,会编草鞋啊……”
“你要是在这么胡搅蛮缠,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楚王一怒,血溅五步是个什么场景。”想不明白编草鞋和聚拢人心有什么关联的李宽,觉得跟李怀仁这样的家伙,往后尽量少打感情牌,“手底下见真章”这六字真言,适用于他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及任何事件上的沟通和交流。
讲不明白就揍,揍完了自己去想,简单粗暴且高效。
“得得得……”李怀仁举起双手:“楚王殿下,我知错,知错。”
“知错了?”李宽挑了挑眉,随即伸手架在了李怀仁的脖子上:“既然知错了,那咱就得去赔礼啊。”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裴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去哪赔礼?”李怀仁梗着脖子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裴府。”李宽才不惯着他,论力气,李怀仁这才哪到哪儿,直接一个拧腰,就将李怀仁给箍了过来。
“哎哟!我的脖子!”李怀仁是真没想到,宽哥儿还有这么一身恐怖的蛮力。
“去不去?”李宽才不惯着自家的好兄弟。
“去去去……”李怀仁发誓,这次回去以后他一定勤学苦练,争取早日学有所成,练就一身不俗武艺。
不然他堂堂一个将门虎子,次次受制于宽哥儿这么一个娇生惯养下天潢贵胄,那可真是丢尽了将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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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裴府大门处。
李怀仁带着满脸的纠结,指着李宽怀中的锦盒道:“你确定要送这么个玩意儿给裴相?”
“这有啥,好东西!”李宽白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李怀仁:“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吗?”
“宽哥儿……”李怀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关键是你把这玩意儿送出去,一下子要得罪俩啊!那可是太上皇珍藏的虎骨酒!居然被你把酒给倒了,还把骨头取出来,装进锦盒里送给裴相……”李怀仁一边说着一边无力地双手按着额头,这实在是……实在是槽点满满……他几乎可以预见,等自己的父亲李孝恭得知此事,自己估计得在床上躺到及冠那年吧……
毕竟……自己当时可是实打实的替宽哥儿望风来着。
“怕什么?这不一切有我呢嘛?!”李宽瞪了一眼李怀仁:“再者说了,哪怕退一万步讲,那虎骨酒我最后不是又给装回去了吗?没浪费!”
“可你把吃剩的羊肋骨冒充虎骨酒给塞进酒壶,那就多多少少有些不当人了……”李怀仁现在想起都觉得痛苦,只见他悔恨交加道:“你说太上皇哪天喝那虎骨酒,喝出羊膻味儿来,那又是怎么个说法?”
何况你给裴相送骨头,这怎么看都是在骂他是条老狗啊……
就在李怀仁还准备继续纠结,看是否找个机会偷袭将李宽打晕,哥俩打道回府的时候,得到下人通传,得知楚王殿下还有河间郡王家的小公子连袂上门拜访,只觉得天上降下馅饼的裴相,已经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楚王殿下!近来可好?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还能得楚王殿下如此挂念,今日竟亲自前来拜访,实在是让老夫觉得三生有幸,我裴府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怀仁。”
“啊?”
马车内,还准备跟李怀仁解释自己先前“偷天换日”是为了皇祖父的身体着想的李宽,听着外面那刺耳的笑声,不由转头看向身边神情有些呆滞的李怀仁,有些迟疑道:“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还是说裴老儿因为受了太多刺激,已经彻底疯了?”
第78章 为首且为尊
李宽下了马车,看着笑盈盈的裴寂,总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可能没看黄历,撞邪了。
“裴公,”不同于楚王殿下站在马车旁傻傻发呆,李怀仁作为河间王府上的小公子,在当朝宰相面前,自是没有丝毫可以摆谱的资本,他随李宽下了马车后,便主动向裴寂见礼。
“好好好,”裴寂笑呵呵地朝李怀仁点了点头:“河间郡王如今都快被传成长安新财神了,怀仁啊,得亏你上回走漏了风声,不然这个秘密还不知道要藏多久,哈哈哈……”裴寂说完,又是一阵畅快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