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耽顿时气乐了:“庞家的确是荆州名门,我们山野草民攀比不上,只是他庞士元不会以为庞家的名号在咱们这穷山僻壤也有用吧?”
申仪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弟弟也说了这些,只是庞士元还说了,只要我们肯答应他这些条件,他就有七成把握说动左将军把上庸太守的官职给大兄。”
上庸太守!?
申耽先是一阵大喜,险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可紧跟着,一股怒气突然出现,让他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申仪心中叫苦,其实事情是昨晚谈的,谈完之后,醉酒的他一觉睡到刚才,还是申耽找他的人把他给叫醒的,哪里有空提这事。
另外,庞统那边其实也没申仪说的这么好,只是暗示了他上庸太守可以谈一谈,别说保证了,话都没有挑明。
申仪之所以骗他大兄,也是被他大兄刚才的神情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想着将功赎罪,这才夸大了庞统的许诺。
申仪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推诿道:“就是昨晚方才谈到的,兄长休息的早,刚才一时气愤,没能想起来。”
申耽缓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片刻后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此事是否为真?”
申耽怀疑的视线落在申仪的身上,却看见自家弟弟连连点头。
“我观庞士元贪婪可鄙,欲壑难填,事情应该是真,而且我听说左将军对庞士元十分欣赏,之前还带在身边参赞大事,他的保证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大兄若是不信,可找庞士元来见。”
听到弟弟这话,申耽这才相信了几分,只是他一直以来故意躲着庞统,为的是留下几分余地,现在自然不好见他。
刚才申仪说到庞统做出退让时,申耽本能的怀疑起庞统的用心来,担心庞统是想使缓兵之计。
不过现在听了申仪的解释,申耽感觉又不像,反倒是怀疑起庞统的确想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了。
“德芳,你怎么看?”
申耽随即又问起了李贤的看法。
李贤本来在一旁旁观的好好的,结果被申耽给点了名,颇有些猝不及防。
他刚刚也在震惊庞统的好胃口,甚至因此对刘封都生出了一丝轻视,就像申仪所说的那样,庞统被刘封看重欣赏,这在荆州不但不是秘密,而且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至于背后有没有庞家、黄家的推手那就不好说了。
只是刘封这么欣赏庞统,庞统转手就把刘封给卖了,都说左将军如何英明神武,居然宠幸这等奸佞小人,可见人言未必可信也。
一想到刘封也可能是虚名,不但申耽、申仪兄弟俩硬了起来,就连鸽派的李贤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主公,既然庞士元夸下海口,那就不妨让他试试。”
李贤斟酌了片刻道:“上庸山地险峻,道路崎岖,大军想要通行可不是一件易事。况且左将军才至襄阳不过月余,即便庞统办事不力,那等谈判彻底破裂,再调兵也来得及啊。”
听完李贤的话后,申耽频频点头,觉得对方所言不错,况且自家弟弟也是同一态度,他就更加放心了。
“好吧,那就暂缓调兵。”
申耽也知道此时从周围抽调兵力会损失许多利益,他本心也不想抽调。只是先前担心和刘封撕破脸了之后,会招来刘封军的攻击,不得不抽调兵力自保。如今既然能够和谈成功,那他自然不想再白白损耗自家利益了。
“不过也不能任由庞士元自说。”
申耽心头还是有些警惕心的,叮嘱申仪道:“你要多加催促,多做试探,免得上了庞家的恶当。”
申仪赶忙恭敬应是。
申耽、申仪兄弟俩却是不知道,庞统这一说自然是缓兵之计。
他还担心引起申家兄弟俩的警惕和怀疑,故意在申仪面前表演了一番欲拒还迎。
可庞统却没想到,申仪居然没能和申耽汇报,险些坏了他的好事。
其实此时庞统的奏报早已经送到了刘封跟前,而且其在奏报中写的相当清楚,申家不能留。
申耽、申仪兄弟俩不但贪婪无度,而且鼠目寸光,申家上下更是把持上庸权柄而不肯交还。
刘封拿出如此厚利,对方依然不可让步,还想着做一些表面功夫来换得刘封的好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此,庞统在奏报中直接建言刘封动兵,并且将他所打探到的上庸虚实尽数汇报给了刘封。
得知上庸城内仅仅只有四五千兵马驻防后,刘封大为惊叹。
联想到原时空中孟获为司马懿所破时,也是徒有上万大军,却老巢空虚。
可见分兵驻守是上庸地方地形所限,单单一个上庸城没法养活太多的士卒,只能分布于地方就食,战时再行征召聚集。
既然敌情已经知晓,以刘封的胆略,如何不敢COS一次洛水誓神?
刘封当即以左将军的名义,修书一封,送予申耽、申仪兄弟俩。
在信中,刘封对申家兄弟稳定上庸,安抚百姓的功绩大加赞叹,同时表态可以接受庞统的建言,只要申耽、申仪愿意交出城、房陵,让庞家接手,刘封可以表奏申耽为上庸太守。
申家兄弟接到书信时可谓是惊喜莫名,心头仅存的戒备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伴随着这封赞誉申家兄弟的书信一起出发的还有精锐的刘封军士卒,此时已经进入了武夷山,距离房龄也不过两天的路程了。
第532章 兵发上庸
这次出兵其实还是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一路走水路。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先发的却是陆路,水军虽然准备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动。
究其原因,还是因地制宜。
襄阳入上庸这段路程,着实是陆路条件要强过水路。
原时空中坐镇上庸的刘封其实是有条件援助关羽的,但压力也的确非常大。
要想援助关羽,必须得得到孟达以及申家全力支持,才有可能实现,而且即便实现,也只是最低的标准,那就是前出至少房陵以南,接应到败逃到这里的关羽本人,救他一命。
至于大军那是别想了,除非关羽头脑清醒,撤军的时候直接取道上庸,那还有机会保存一部分力量,否则就是韩信复生、张良再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上庸和襄阳之间的道路并不好走。
尤其是沔水,这段水道处处险滩,地形更是类似黄河九曲十八弯,而且还要更加紧凑,别说是运兵了,就是运粮都得小心翼翼,慢慢行舟,再加上绕路,速度还真比不上陆路快。
可陆路行军,还是得要有民夫大车的,消耗也很大。
上庸士族豪强本就只是被刘备军力压服,刘封在上庸也没有威望,孟达、申家哪里会这么不计血本的帮他救援关羽?
再加上当时法正刚死,孟达可谓是痛失大哥,心态难免更加小心保守起来,挑唆刘封放弃援救也就不足为奇了。
否则以孟达的能力,全力帮助刘封的话,后者筹措个一两千人出援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再多就不行了。但这足以救到关羽性命,这也是为何后来刘封那么怨恨孟达的深层原因之一。
因此,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能救,但最多就是救到关羽一条性命,其他的是白想。而且救人的代价极其巨大沉重,所以最终救援只能化为泡影。
不过这次出兵的人却是刘封,而且用的还是亲军。
先锋两千人,以许褚为将一众武官侍从尽数上阵,一个个积极雀跃,摩拳擦掌,就盼着为刘封立下功勋,建功立业了。
为了便于行军,除了一百套铁甲外,其余士卒皆是轻装上阵,仅仅只穿了一件皮胴,也就是保护躯干部位的皮甲,重量只有十五斤,去掉保护肩膀,护臂、护腿后,一件皮胴的重量不超过十公斤,紧急状态下甚至可以着甲行军。
除了许褚先发外,第二阵则是由贾逵麾下的贾斌带队,领精兵四千。
董袭所率的水军则是与第三阵祖郎一起出兵,当然祖郎走的还是陆路,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在最优情况突袭得手后迅速控制上庸全境。或是最差的情况突袭失手后尽可能的剪除上庸外围羽翼,并围困上庸。
至于在襄阳的后续部队也都已经做好了甲级战备,确保随时可以出发,增援上庸战区。同时,襄阳的文武班子也都高速运转起来,征召民夫,调集车马,计划补给路线,沿途设置兵站。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展开,只等前线战报回传。
此时,前线的许褚已经在蒯家、邓家的帮助下成功进入房陵,并控制住了申家驻防的一千部曲,成功的解除了他们的武装。
事实上申家和绝大部分的军阀都是一样的,别看兵力有个一万多人,可真正最能打,战斗力最强,组织度最高的还是上庸那四千嫡系王牌。
那四千人里面,中高级将领几乎全是申家自己人,底下的士卒也都是申家私兵一路扩充而来,挑选的都是最为勇猛善战的兵卒,而他们的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
申家中上级军官几乎人手一套铁甲,而他们的亲兵也都是全副皮甲装备,就连普通士卒也能够拥有一件皮胴,可见申家已经是竭尽所能的装备这些精锐王牌了。
最夸张的是,申家军中居然还有整整一部装备了五百套铁甲的铁甲军。
本来以申家的地位和实力,你让一个上庸土豪拿出五百套铁甲几乎是痴人说梦。
可谁让上庸境内有铁矿呢?
而且上庸不但有铁矿,还有一个配套的冶炼中心,以及一批能够打造刀剑,长柄、铁甲,农具的铁匠工坊。
正是有赖于这一配套的炼铁、锻造手工业,申家才凑出了如此之多的铁甲,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些精锐嫡系中。
而与上庸驻军相比,房陵的这一千人可就惨的多了,除了为首的几个高级军官拥有一套铁甲外,算上他们的亲兵在内,拢共也不过才有几十套全副皮甲,以及一百多套皮胴,可见差距有多么巨大了。
许褚所部虽然轻装简行,本身战力却是碾压房陵的一千守军,更别说还有蒯家、邓家这些地头蛇做内应了。
申家这千人驻军在梦中就被团团包围,为首的高级军官都是从榻上被拎起来的。
“此番功成,多亏了蒯、邓二位先生了。”
许褚身材魁梧,宛如熊罴,只站在那就威风凛凛。
可如此一个猛将,却对蒯、邓二族的主事人相当客气,谦恭尊礼。
可见许褚从来就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演义里将许褚刻画成粗鄙鲁莽,贪勇好杀之人,属实是委屈了许褚。
试想一个毫无头脑的人,如何能在曹操身边如此得其信任,又能在曹操死后,毫无间隙的得到了曹丕的礼重亲信?
要知道许褚在曹操活着的时候,可是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其中也包括曹丕。
而曹丕有多小心眼,曹洪肯定有许多话想说。
跟许褚一比,曹洪才是真正的力大无脑。
有一点和张飞很像,许褚对士族也是比较尊敬的,因此并没有仗着刘封的宠信而轻视蒯、邓两族之人,更没有想要贪墨他们的功劳。
得到许褚的肯定后,蒯珍、邓梁两人赶忙躬身道谢,随后又奉上了礼单。
许褚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如今战事正酣,他哪里有心思搞这一套。
说实话,刘封对亲信之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只要清廉能干,廉洁奉公,刘封都绝不会让他们吃亏。
每年都有大量的财货、粮食、布帛乃至于雪盐、霜糖、香油下拨不算,就是一些珍奇异宝,刘封也很大方的拿出来赏赐给他们。
之前交州进贡,刘封就大赏了群臣,平时的小赏更是不计其数。而且刘封的赏赐往往会考虑到中下层,甚至在绝对数量上,中下层得到的恩赏是绝不逊色于中上层的。再加上严厉的反贪打击,左将军幕府辖区域之内,官吏要比其他地方清廉上许多。
许褚有些看不惯这一套,但也没有撕破脸,而是接过了礼单随意翻看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看,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原来两人奉上的礼单居然不是珍奇异宝,钱财布帛这些财货,而是车马、粮食、猪牛羊鸡鸭这些肉食,再加上搜罗到了酒水、止血药材、绷带等等物资。
许褚惊讶的看了看两人,却发现蒯珍和邓梁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许褚当即拱手谢道:“两位先生有心了,褚感激不尽。两位先生之功,褚必尽述于我主之前。”
几乎是与刚才话里的意思一模一样的话,可这一次说出来却真心实意的多了。
就蒯珍、邓梁准备的这些物资,不说帮上大忙了,至少一个小忙是跑不了的。
在古代,酒肉财帛可是提升士气的不二法宝。
蒯珍、邓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他们精心准备,为的可不就是许褚的这番感激吗?
整个荆州地面,谁不知道许褚是刘封的心腹爱将,贴身保镖。
这次难得刘封将他给放了出来,对手又是上庸申家这么个地方土豪,显然是给许褚刷功勋的机会,能让左将军如此厚爱偏心的武人,蒯珍、邓梁又如何能不细心逢迎。
送走蒯珍、邓梁二人后,许褚当即下令,将酒肉悉数分了下去。
蒯珍、邓梁二人准备的分量很足,许褚又只带了两千人。
因此,许褚麾下十人就能分到一瓮酒,每人可得肉两斤,咸菜若干,米饭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