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长枪阵的前方,站着一排弓箭手,弓箭手的后面,是盾牌手,这些士卒都没有皮甲,属于无甲轻兵。
昌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军队,虽然有些奇怪,却更加怀疑对方将领不会用兵了。
得出结论后,昌心中大喜,决心把握战机,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于是便直接下令进攻。
昌先分出两个最为精锐的司马部,由一个亲信都尉带着,前排士兵人手一面盾牌,朝着刘备军缓步走来。
在昌的视角,这些长枪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有了盾牌格挡住第一轮刺击,一旦让他们近了身,这近千人的方阵就只剩下被屠戮的份儿了。
因此,他一口气压上了自己最为精锐的两个司马部,共计一千人。
刘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手心也是捏了把汗。
原本他是想跟士卒站一块的,以此来鼓舞士气。
结果别说是夏侯博、陈到了,就是徐盛、潘璋也跟疯了一样劝阻他。
甚至大有刘封如果固执己见的话,他们宁可直接撤军而走。
刘封无奈只能退让,其实他也不是瞎浪,要知道他现在穿着的可是一套名副其实的铁甲。
就现在昌军用的那种猎弓,根本连他的油皮都擦伤不了。
可夏侯博他们不管啊,他们可是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眼看着夏侯博他们反对激烈,自己内心也确实有些害怕,于是刘封从善如流,做出了让步。
他只是对着全体将士保证,自己会和他们在一起,就在大阵后方看着他们杀敌破阵,建立功勋。
从二月初接手徐盛部开始,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徐盛所部的士卒已经完全熟练了长枪阵的演练,曲一级的演习也已经举办了多场,除了实战经验外,刘封着实已经做到了尽力。
而这一场的对手昌实力并不强,刘封坚信,只要自己一方不出篓子,长枪阵这种划时代的先进战阵一定能够击溃昌的。
双方的军阵越来越近,丹阳军这边较为沉默,全军上下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军官的口令在此起彼伏。
昌军的弓箭手停下脚步,开始抛射,而刘封军这边也开始进行反击。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汇,然后落到对方阵营的头上。
东汉不但已经有强弓劲弩了,而且破甲能力还非常强。
最好的强弓,搭配上神射手,甚至可以洞穿铁甲的防护。
只是这种强弓非常稀有,制作极其精良,而且需要善加保护,与其说是战争利器,倒不如说更偏向艺术品。
能够拥有这种强弓的,往往都是世家大族,豪门贵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摸上一下。
军队的弓箭要比这种弓箭差上许多,但对于皮甲保护的士兵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可关键是不论刘备军也好,昌军也罢,他们所用的弓矢就更劣等了,双方几乎是用猎弓充当军弓,而且还是只能射猎中小型动物的猎弓。
因此,这些箭矢哪怕数量不少,但真正能够扎破皮甲,给士兵造成伤害的并不多。
其中大部分还是正巧扎中了没有甲胄防护的部位,真正穿透甲胄的不足十一。
主要搏杀,还得靠近战肉搏。
当双方进入冲刺距离的时候,昌所部一起发一声吼,开始加快脚步。
可刘封所领的徐盛部这边却依然保持沉默,也根本没有冲锋的意思。
突然,刘封所部大声喊出一句。
“杀!”
咆哮的同时,全军将士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枪往前一推。
昌军第一排手持盾牌的士卒已经冲到跟前,冷不丁对方长枪往前一送。
这些士卒的视线大部分都被盾牌遮挡,根本看不到长枪刺来的方向和角度。
只听见一阵噗嗤噗嗤的声响,一朵朵血花在这些士卒的身上绽放开来。
被刺破胳膊,肩膀的还好,只是痛声嘶吼。
若是被刺中大腿、躯干的,直接就丧失了力量,跪倒在地。
最惨的就是被刺破喉咙了,这种倒霉蛋直接就被扎破了动脉,刚想扔掉盾牌伸手捂脖子,却会被更多的长枪扎中。
第一排的昌军士卒死伤殆尽,而第二、第三排的士卒吓的心惊肉跳,想要停下脚步。
可他们身后的士卒并不知道这些,还是推着前面的士卒往前拱,不断的挤压前方士卒,推着他们往长枪枪口上撞。
这一批的长枪是经过赶工的,不少在和人体骨头撞击后就折断了,但折断之后的切口依然很是锋利,除了短了一截外,竟然丝毫不影响杀伤力。
偏偏昌军的军官们为了激发士气,大部分都在第一线指挥,结果死伤最为惨重。
这一伤亡,使得昌军军阵短时间里竟然丧失了指挥,等到后面军官反应过来,仓皇喝令军队后退的时候,两个司马部整整八百多人的大阵,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了。
在刘封军面前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血流满地,哀声四起。
刘封倒是丝毫没有迟疑,直接下令夏侯博和陈到出击,扩大战果。
果然,夏侯博和陈到出击后发现,对方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只顾拼命逃跑,哪怕刀刃都砍到后背了也不敢回头一下。
直到昌慌忙带领主力上来接应时,夏侯博和陈到才退了回来。
这仅仅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昌军两个司马部就彻底被打崩了,伤亡高达七成以上。
其中最少五成都是被长枪阵给打出来的,剩下的两成是夏侯博和陈到追击而来。
要不是双方主力距离很近,昌赶紧接应溃兵,否则这两司马部的兵卒就要全灭了。
只粗粗一看,地面上的尸体加上伤员,最少也在六百人以上,能够跑回昌主阵地的不足两百人。
而且这些人已经彻底崩溃了,恐惧感从这些幸存者的身上蔓延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就连昌都已经心生恐惧,因为他连败北的原因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两个司马部虽然只有八百人,里面却足足有四个他的核心屯,都是披甲率高达八成以上的老兵。
领队的校尉也是他的心腹干将,他可是打着一鼓作气打崩对方的心思计划的。
结果到头来,被打崩了的竟然是自己,而且还输的如此之惨。
虽然手里还有三个部,一千两百人,再加上一百多溃兵,也能凑个一千三四百人,并不比对方人数少多少。
可双方的战力着实已经彻底失衡了。
要不,跑吧?
昌心里猛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可对方的骑兵虎视眈眈,一直紧盯着这边。
昌知道对方之所以没有出动,就是留着战马的体力看着自己。
一旦自己开溜,那么整个军队就彻底崩溃,到时候那五十骑可以轻而易举的追上来,不论是要生擒,还是阵斩,自己可就任人摆布了。
尤其是那虎视眈眈的夏侯博和陈到,虽然昌对自己的武力有些自信,但依然不想对上对方,更别说以一敌二了。
可不跑的话,总不能继续接着打吧?
昌看了看左右面如土色的心腹,再看看惶恐不安的士卒,他就是想继续打,这也打不下去了啊。
倒不是昌部真的这么稀烂,实在是他的前阵输的太快,输的太惨,输的太神秘了。
只觉得自己家前阵刚走上去,就输了,然后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路溃退了下来。
就是那些幸存儿也完全说不出来怎么输的,只知道前排死伤惨重,自己一方就崩溃了。
这让昌怎么继续打下去?
手里的这三司马部还不如刚才那两司马部,继续打下去不是只有输的更惨?
就在昌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封部却是动了,
先是从侧方涌出来一两百轻装步兵,他们在面前的战场上搜索了一番,将一些还有挽救余地的昌军士卒给或抬或背,拉出了战场。
随后,带给昌军无限恐怖的长枪方阵开始动了。
踩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长枪方阵像是一堵堆满了利刃的城墙,朝着昌所部碾压了过来。
昌看着面前虽然不算整齐划一,但好歹维持着完整队列前进的枪阵,再看看自己一方已经战战栗栗,毫无战意的士卒。
他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把手中长刀扔到了地上,然后翻身下马。
“降了吧。”
随着昌一句降了吧,整个昌军都长松了口气。
其实就是昌自己也悄悄放松了下来。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其中一个心腹赶紧带着几个士卒跑到阵前,朝着对面大喊降了,生怕对方不知道,继续碾压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结果下一刻,昌只觉得腿肚子抽筋了。
对面竟然对己方的投降不理不睬,继续一步一步,跟个石头人似的继续前进。
昌以及他的手下都懵逼了,难道对方今天是要杀光我们不成?
可这没道理啊,我们哪有这么大的仇怨?
况且自己这些手下好歹也是经历过好几次战斗的当打老兵,对方真的不在乎吗?
幸运的是,从长枪方阵后方传来了命令声音。
“全军止步!”
长枪方阵直到这时候,才停下了脚步,停在原地。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三十步的枪阵,昌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词。
令行禁止。
“尔等降了?”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昌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精致铁甲,骑在马上,前后左右俱是甲士护卫,显然地位非常尊贵。
昌直接一个大礼,拜倒在地,冲着少年喊道:“昌降了!我等服了!”
骑在马上的刘封眨眨眼睛,这昌确实不同凡响,难怪是当年能和曹操玩三反三降的牛人。
普通人在曹操那,反一次就能被九族消消乐了,这昌能反整整三次。
而且不是于禁这个死舔狗硬要拍曹操马屁,昌甚至还能继续活下去,说不定创造出四反、五反来。
要知道昌第三次投降,是于禁不讲武德,在所有参战将领都保昌的时候,硬是把他给斩了。
当时保昌的有臧霸、孙观兄弟、夏侯渊、张辽。
甚至曹操在接到了昌的死讯后,都忍不住感叹“昌投降,不来见我而选择归顺于禁,这岂非他的命啊!”
如果没有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这话可以当放屁。
但有了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能说这样的话,基本就决定了肯定会放过昌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