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琅琊多山地,但整个进军路线却是中央平原的官道,而且还有两条水道的辅助,可谓是非常便捷,消耗很小。
郯城这边第一期就准备了八万石粮食,其中过半还是来源于开阳的存粮。
这些粮食大部分囤积在郯城,一小部分囤积在沿途的粮站内,准备用于围攻开阳所耗,预计可以支撑两万五千大军消耗一个半月所需。
这是按照己方预测开阳所剩粮食来计算的,一个月后,开阳城内就该粮尽了。
就算开阳咬着牙不肯投降,郯城也有原先养兵的存粮,以及屯田民户后几个月的口粮可以临时救急。
同时,刘备一方还在继续筹措粮食,力争再筹集三到五万石粮食,一来以防万一,可以补充进开阳战场,二来如果拿下开阳之后,可以依靠这批粮食继续北上,逼降萧建,拿下莒县,掌控整个琅琊郡。
结果现在战果喜人,前后总共不过用时十一天,整个战役计划才消耗了不到两万石粮草,反过来还进账了三十多万石,可谓是意外之喜。
等到陈登带领大军回到郯城,刘备带领郯城文武,出城五里相迎。
这一次琅琊大胜,让刘备的威名一下子大涨,不但稳固了徐州的统治,更是震动了四方。
不但正在邺城袁绍为之震惊,顿挫于定陶城下的曹操也是大惊失色,而远在寿春的袁术得知之后,更是大发雷霆,砸碎了最喜欢的一柄玉如意。
“不过旬日,全下琅琊,不意玄德竟有如此之能?”
袁绍看着案几上的帛书,宽厚和煦的俊容上,满是惊讶之色。
此时袁绍正与众多从事在堂中议事,商讨开春后的战略规划。
有一人身着青袍,身形瘦,面似鹤翁,起身朝着袁绍奏道:“主公不必惊异,刘玄德此人无甚大能,不过是偷袭得手罢了。”
“哦?”
袁绍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的问道:“公则缘何有此看法?”
说话之人,正是颍川名士郭图郭公则,他先是恭敬的朝着袁绍一礼,随后解释道:“刘备,北地兵子尔,假托卢师名下,先从公孙,后投陶谦,不过唯利是图之辈,何足挂齿?”
“今虽为他窃据徐州,乃是陶谦擅自私相授受,未有经朝廷拜除。想徐州有识之士,必深以为耻。其人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他却不思庇护士、民,反倒是兴兵北上,擅开边衅,可见其穷兵黩武之本性,时日一久,必为徐州士、民所弃。”
郭图对刘备一通输出,将其深为贬低,并非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仇怨,只是纯粹的出于嫉妒。
郭图此人,乃是出身颍川士族大家,其郭姓虽然未能名列颍川四大姓,可实际的实力和底蕴,其实是要比陈群所在的陈家强上许多的。
可惜的是,董卓祸乱之后,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结果颍川因为距离洛阳实在太近,威胁太大,与袁家大本营汝南一起成为了董卓重拳出击的对象。
李、郭汜、张济、樊稠等健将多次出击,执行白地之策略,洗劫颍川、汝南二郡,几乎将这两个郡国夷为平地。
在这样战争中,郭家这种家产颇多的家族显然遭到了重创,而荀、陈这种以名声著称,产业较少的名士家族,反而得到了最大的保存。
因此,原本还勉强跟得上荀、钟、陈、韩的准一流郭家已经彻底掉队,成为了颍川二流士族。
在投奔袁绍之后,郭图也曾立功,与荀谌一起劝说韩馥交还冀州牧。
为什么这里要说交还,而不是让出?
因为韩馥这个州牧,说白了就是替袁绍代持的。
韩馥是颍川郡人,为袁氏门生,双方关系非常密切,而韩馥之所以能担任冀州牧,也是因为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的力荐,才让董卓拜其为冀州牧。
周毖也好,伍琼也好,这两个人都是袁家死党,而当时的袁绍正是渤海太守。
周毖、伍琼的力荐安排,显然是在为袁绍铺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通过韩馥的关系,来掌控整个冀州。
可谁也没想到,韩馥当了冀州牧之后尝到了甜头,不想还给袁绍了。
他居然开始在冀州本地士族豪强们的支持下,开始自立山头,想要鹊巢鸠占了。
这袁绍哪里能忍,所以深恨之,后来韩馥再次投降,交出冀州之后,袁绍也对他极其冷淡,只是没有再痛下杀手罢了。
这也是面对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等人的劝阻时,韩馥自信非常的认为袁绍一定会厚待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是袁氏故吏。
第110章 震惊四方
郭图认为自己乃是豪门望族,颍川名士,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却依旧只能在袁绍麾下当个普通从事,而刘备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边疆军痞竟然成了一州之牧。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就算心里嫉妒,也不至于公开表现,毕竟刘备好歹也是一州之牧了。
可郭图这人斗筲之器,性格狷狂,嫉贤妒能,而且毫无远谋,只会逞一时之快。
只是因为心里的嫉妒和鄙夷,他竟然当着袁绍的面贬低刘备,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刘备此时可还是袁绍的盟友啊。
袁绍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郭图,脸上虽然没表现,可心里却是跟个明镜似的。
这郭公则,又嫉火上心了。
不论如何,刘备眼下也是己方盟友,而臧霸只是个泰山贼寇,郭图的话怎么看都是不正确的。
袁绍本想开口缓和一二,没想到另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痛斥郭图。
“郭公则此言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众人抬眼去看,说话的人正是河北派的大佬,二号人物田丰。
只见他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怒视郭图:“汝言刘备乃是边军兵痞,可据丰所知,刘备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汝又言其继任州牧,乃是陶谦私相授受,可明公也是韩公退位让贤,表奏得以接任冀州州牧,以你观之,莫非明公也是私相授受,窃据州位?”
田丰对于刘备观感一般,既然不欣赏,也不讨厌。
他之所以起来帮刘备辩解,痛斥郭图,无非是因为郭图所言太过嚣张,让他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州牧也是你能品评的?
更别说郭图话里还有一个大雷,他自然不介意把雷引爆,看郭图吃瘪了。
果然,田丰这话一说完,堂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确实正如田丰所言,郭图怒怼刘备时,确实扫到了袁绍的脸面。
堂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袁绍,却看见袁绍像是丝毫不介意一般,面容温煦。
郭图心中恨极了田丰,却不得不起身离席,冲着袁绍跪拜请罪:“图一时乱语,还请主公降罪。”
“公则何至于此。”
袁绍却是春风拂面,似乎根本没有因此生气,还抬起手虚扶了郭图一把:“不过一时失言而已,州堂之上,本就可尽抒己见,绍闻过则喜,如何能以言罪人,公则快快请起。”
郭图松了口气,赶忙阿谀奉承了一番,才从地面上爬起。
其实众人都看不出,其实袁绍心中已经很是恼怒了。
只是他恼怒的对象并非是郭图,也不是刘备,而是田丰。
在他看来,虽然郭图确实失言,那可毕竟是无心之失,况且堂上诸臣也都没有发现。可唯有田丰才是那个把问题曝光出来的祸首,他这么一闹,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柄了?
这些河北人就是如此跋扈,目无主上。
可一想到公孙瓒还在冀州盘踞,实力强大,麴义又桀骜不驯,实在是让人头疼。
所幸公孙瓒昏聩暴虐,竟残杀了刘虞,将胡人和幽州士、民之心推到了自己这一边。
上苍知道当接到刘虞讨伐公孙瓒惨败,本人都为公孙所擒时,自己有多担心。
这公孙瓒一旦把刘虞拥立起来,号令北地,那自己又要弱于下风了啊。
可那蠢货竟然把刘虞给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自己可是屡次恳请刘虞南下,前来冀州而不得的。
袁绍更为坚信,上苍在我,否则公孙瓒怎会如此丧心病狂,愚不可及?
不过眼下还得靠这帮河北人出钱出粮出人,等到河北安定了,迟早要收拾一下他们,让这些河北人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公。
“主公,有一事不得不防。”
就在袁绍心中腹诽的时候,另外一位颍川名士走了出来。
此人乃是荀家名士,河南派大佬,荀之兄,荀攸之叔,袁绍身边最为重要的谋主荀谌。
荀谌虽然在三国演义中几乎没有多少出场,可他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极端聪明。
他此时站出来,是为河南派加分,挽回明面上刚才郭图的失分。
“大公子在青州屡败田楷,横扫三齐,已有吞并青州之势。”
荀谌上来就先夸耀了一番袁谭的功绩,点名形势:“田楷虽还有残兵万余人,却已经败退入齐国中,与孔融相互扶持,互为犄角。”
“青州六郡,大公子已得其二,就是齐国之中,也有城池为我所有。田楷与孔融虽有合流之相,却绝非我军对手。”
说到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荀谌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荀谌继续道:“唯可虑者,乃刘徐州也。刘徐州虽已交好明公,与我盟约,可公孙、田楷乃其旧日恩主,孔融又与其结为好友,守望相助。”
“若是之前,大公子即便想要继续东进,也毫无难处,谅田楷、孔融即便联手,想来只是螳臂当车。”
“可现在琅琊重回徐州掌控,徐州北上青州之路畅通无阻,又有沂水、沭水可依,徐州若是有意,十天之内,大军可至北海国矣。”
说到这里,荀谌语重心长的朝着袁绍恳请道:“明公,刘徐州与孔北海,田楷也已成掎角之势,此不可不察也。”
袁绍一直平和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波动,两条卧蚕眉微微向心皱起,荀谌所言,确实有理。
略一沉思,袁绍开口询问:“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荀谌早有所思,当即回答道:“可谴一使前往徐州,奉上贺礼,无论如何,琅琊份属徐州,刘徐州此举乃是讨逆伐叛,合情合理,主公不可多言。只是需试探清楚刘徐州对孔北海的态度,主公才好早做准备。”
袁绍点头赞许,追问至:“那依先生,当以何人为使?”
荀谌一时之间只觉数道目光落于他身,却并没有掉头去看,而是自顾自道:“辛评辛仲治可也。”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转头朝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文士笑道:“善,那就得劳烦仲治辛苦一次了。”
辛评起身回礼:“主公有命,评在所不辞。”
另一方面,定陶城下的曹操收到情报后,大惊失色。
“一旬之间,就已收复琅琊?”
曹操满脸惊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这个时代攻城可是相当困难的,开阳又是有名的坚城,还有沂水、武水在此交汇环绕,可谓是易守难攻。
以曹操来看,若是以他领兵的话,当举兵五万,最少万人伤亡,耗时一年半载,或可能拿下开阳。
可看情报上所说,刘备克城不过十天。
曹操回头去看程昱:“仲德,这陈元龙何许人也?果真如此善战耶?”
曹操和刘备好友多年,对方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吗?
那刘大耳领兵之能都不如我,我曹操办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办得到。
“陈元龙乃是下邳陈氏,陈之侄,陈之子,昔为陶谦典农校尉,素有智谋过人之名。只是不曾听说过他擅长将兵啊。”
程昱也是心中疑惑,从现有的情报来看,陈登很可能只是第一次统兵,数万人的大军能够顺利行军,摆开阵势就已经相当惊人了,更别说还能十日下开阳了。
不过看着自己家主公脸上的焦虑,程昱也不得不安慰道:“不过若是臧霸坚守不出,陈登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得手。”
曹操嗤笑出声:“仲德何出此庸碌之言,我是这等自欺欺人的蠢人不成?”
“这臧霸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等到陈登兵临城下了才投降,这岂非陈元龙之功?”
曹操看着远处的定陶城墙,想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却连外墙都没能突破,心里焦躁的想要发火:“哪怕就只是单纯的运气,那也是陈元龙的气运,非他人所能求也。”
曹操已经围攻了定陶整整两周,扔下了上千具尸体。
可定陶依旧稳如泰山,更没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
而吕布也已动员完毕,正在朝济阴赶路,预计后数日便可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