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朱长夜看了雄英送来的两本国书,对各地方驿站,都有个大体的了解。
“这些驿站里面,一定有空余的地方吧?譬如柴房、行礼房….只要将其和官吏住的地方划开,还能乱了尊卑吗?”
“跑腿的百姓,真的在乎住的多豪华?他们不过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足够了,他们只会感激朝廷,绝不会造次。”
等朱长夜说完,旁边的朱雄英兴奋的拍着腿:“师尊说的对!爷爷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老百姓哪在乎住的好不好?他当年还是泥腿子的时候,不都寻思有个遮风避雨的草屋就行了吗?”
话音落下。
詹徽三人纷纷点头,对朱长夜这话表示很认同。
朱长夜看着众人,继续道:“那么….贫道试着引申一下,驿站呢,是否除了传递邮件之外,是否又可以给过往商旅提供住宿饮食,还有货物仓储呢?”
詹徽一喜:“若能给商旅提供住宿,那未尝不算是皇上老爷子的恩德,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
朱雄英也目光灼灼。
他就站在一旁,没开口只选择听。
赵仁沉思一番道:“可是老道长,您考虑过此举一开,岂不是让很多人认为,朝廷做了商贾之事吗?”
朱长夜摇头:“一封家书的珍贵性有多重要,应该知晓的,寻常你让人带信件去远方,难道不给对方一些赏钱?这些事,不是在民间司空见惯的吗?”
“这是做生意么?恐怕朝廷就算这么做了,百姓还会感激朝廷,因为这是几乎前期注入巨大金银,盈亏不明,那么商人不见到利永远不会去做,此举整体乃造福天下。”
“更何况我大明的民风,是人情世故使然,是老祖宗一直延续下来的感情钱,你认为呢?”
朱长夜说完,詹徽和傅友文都笑了。
民间风俗如此,别人给帮忙,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这不是贪腐,更不是勒索。
赵仁微微点头:“嗯,老夫鲁莽了,说的在理。”
见三位大臣已经没什么问题要问了,朱雄英才开口道:“师尊,您能否具体说说,怎么运转。”
朱长夜道:“这也简单。”
“以应天府为例,假定每月一号为百姓信件物品邮寄日。”
“那么我们,可以将区域划分为东南西北,驿站的驿卒分司东南西北信件传递。”
“譬如朝南,在苏州府再有驿站,又将驿站分为东南西北,一驿站只需分门别类的将信件传到下个驿站,在由下个驿站继续朝外面传递。”
“由点成网,那么全国的驿站网,很快就能被搭建起来。”
“再有,每个驿站都会有几个驿卒相互监督,也避免了有人中饱私囊鱼目混珠,信件到了目的地,再让当地百姓过来认领,收信收货的人,凭着钱财来领取信件,或者发货的人,发出信件的时候付钱,都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整个脉络便搭建完毕。”
“至于钱财是入课税司还是驿站,这个朝廷可自行考虑。”
在场的人,都是朝廷重臣,他们都不是傻子,相反各个都聪明绝顶。
朱长夜的话也不是晦涩难懂,大都通俗易懂,刚才说一遍,这些人便能听明白。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双目亮了起来。
傅友文道:“朱道长此言着实可行,但本官还有一问,咋收钱?”
这一问,众人瞬间盯着朱长夜。
前面都是他们在乎关心的问题,但最在乎的,还是钱的事!
现在朝廷缺钱,谁都清楚明白!
朱长夜想了想:“两个步骤,驿站分住宿和邮寄。”
“先说住宿,这价格应该全国统一,凭票入住,诸位且等一下。”
朱长夜进书房,很快拿了纸笔过来。
“雄英,你来写个住字。”
朱雄英愣了愣,然后乐呵呵的写了住字。
朱长夜道:“那么以后想住驿站,便是需要如此住票入内,价格我暂时没办法订,傅大人你倒是可以看情况定价。”
这不是重点。
大家也知道这不是重点。
因为重点在邮寄上。
朱长夜让朱雄英继续写个邮字。
朱长夜拿着邮字纸片,对众人道:“这个邮票,我们可以分门别类,按照路程的长短可以分为长途票和短途票。”
“唔,价格不要定的高,三五文,上限不超过十文钱。”
傅友文有些蹙眉:“道长,会不会….太少了?”
朱长夜洒然一笑:“傅大人只是考虑一封信件价格低廉,那傅大人,可否知道应天府的基数多大?”
“不说别的,到春闱、秋闱时间,一天的寄信数量要以十万计,那么折算下来一天多少钱?少数千两白银吧?一个月呢?三万两吧?大明地大物博,那么多州府呢?一个月要多少?三五十万两是少的吧?”
一连串的反问,直接让众人脸颊开始震撼的僵硬起来。
嘶!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无不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长夜,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买卖,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利民事儿,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最为关键的是,朝廷这还是惠民之举啊!
好家伙,老道长这脑子怎么长的?
这居然都能想得出来!
一群人的表情皆凝固住了,久久不言,在消化,在吸收,在平复震撼的心情!
朱长夜看在眼里,笑道:“朝廷缺钱,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法子。”
“啊?”
“还有?”
“不是吧?”
“….….”
三人呆呆看着朱长夜。
朱雄英也是瞪大了眼睛。
朱长夜侃侃而谈道:“法子便出在刚才雄英写的邮字上。”
“你们都是朝廷大官,譬如詹尚书,你是天下文人的师表,那么如果你写个邮字,其价值可就不是三五文钱了,少说要十几两白银,对吗?”
“文人雅士,许多都有收集爱好,天下学子,谁不想要一张吏部尚书的墨宝?”
詹徽捋须含笑,有些洋洋自得,他可不像翰林院那群学士一样,隔几个月开个书法宴会,说白了,就是变相的将自己的墨宝雅观一点的卖出去。
如果真如朱长夜说的这样,自己也能写个邮票的字,然后被文人雅士收藏,那倒是流传名声的机会。
天下文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名讳?
这么想着,詹徽面上也露出孤傲的笑容,却依旧谦虚推手:“不敢不敢!”
只是那脸上的开怀笑容,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朱长夜继续道:“那在譬如洪武陛下呢?他要是写个邮票的字,最少也要三五十两白银,对么?”
我去!
朱雄英瞪大眼睛,开口道:“师尊,这么贵?百姓哪儿买的起?爷爷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不成不成!”
朱雄英疯狂摇头,他寻思不能为了些黑心钱财,就这么坑害百姓。
听着皇长孙这么说,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詹徽,立刻不敢笑下去了。
是啊!
老爷子那性子,可不允许如此事情。
看来是不能办。
只是.…有点可惜了啊!
这么好的博名声机会。
朱长夜却是笑了起来,开口道:“雄英,这你倒是想错了。”
“如此贵重的邮票,自然不会卖给百姓,一般都是文人雅士买的,如此精贵的东西,他们舍得流通,白白贴在邮件上?”
“这可是皇帝和诸位大臣的墨宝,那是要收藏的,做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
“再说了,皇帝的墨宝,民间有幸看一眼,那该是多大的荣幸?三五十两白银,贵吗?”
朱雄英愣了愣,迷糊道:“好像….是这个理。”
这下子,詹徽彻底开怀了,急忙道:“太孙说的对!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朱道长真是端的大才!这才学,可谓是震古烁今!”
傅友文呆了呆,赶紧道:“对啊!这是为大明社稷谋福祉,造福天下百姓,是在积君德,此大明之幸啊!”
啊这….
赵仁又震惊了,他嗫嚅着嘴巴,想说一些话,但总觉得这话太出格了。
所以,他闭嘴了。
随后,又交谈一些细枝末节,詹徽三人就此离开。
赵仁是带着迷糊走出去的,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何,朱长夜身份如此当的起几人敬畏。
是!
朱长夜是有才能。
可有些东西,是才能一辈子也没法达到的。
比如,与生俱来的身份。
赵仁虽然不明白朱长夜身份,但他知道朱长夜绝对来历不凡。
他打算回去后,就好好着手查查。
能让太孙打下手,詹徽傅友文都努力讨好,甚至老爷子都敬重的人,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赵仁寻思,应该很好查。
….….….….….….
“师尊,您咋把我留下来了?有事交代我?”
朱雄英好奇问道。
朱长夜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要到饭点了,估计你师兄师姐他们都做好饭了,就….正好留下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