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昭心如激雷,颤颤的点头:“是,是的,不过……皇长孙,目前不是离开皇城么?”
朱元璋摇头:“没有。”
一言出来后,暴昭身子一僵,忍不住微微颤了颤,竟有些失礼的抬头,惊呼道:“什么?!”
“臣……无礼,皇上饶命。”
朱元璋没多说什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发生一些事,咱没办法和你细说。”
“皇孙需要藏起来,咱需要彻查事情,目前他就在外面。”
“这份治疏,是他给咱提出来的。”
暴昭:!!!
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忍不住的倒吸凉气,结结巴巴的道:“皇……皇上……”
朱元璋继续道:“他现在在外面的一座朱府,这段时间咱一直在暗中培养他。”
“很优秀,咱亲手调教出来的,仅仅只有大半年时间,呵呵。”
暴昭感觉头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朱元璋道:“去一趟江浙吧,将东南海商,勾结倭奴的狗东西都给咱找回来,咱等着你。”
“东南既然有人敢勾结倭奴,说不得嘉兴的官场已经一窝乱了,给咱好好查!”
暴昭还没从浓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闻言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嗯道:“成了,你下去吧。”
暴昭颤抖的道:“臣,臣告退!”
出了谨身殿,暴昭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感觉整个人的呼吸已经有些不顺畅,黄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冒汗。
他想呼喊,想惊呼,可这里是御前,是谨身殿外。
于是乎,他如风中的柳絮一般,摇摇晃晃的朝皇城飞扑而去。
到皇城外,他又凝固住了,他不知道该找谁去说着天大的事。
想了半天,他直冲入吏部。
“詹,詹大人!”
暴昭一头扎入詹徽的值庐,端着茶猛地就朝嘴巴中灌水。
“噗!”
“好烫!”
詹徽见暴昭这么慌乱的样子,心下一紧:“暴大人,出什么事了?”
暴昭如鲠在喉:“天,天,天大的事。”
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明明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却难以启齿,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詹徽也有些焦急:“究竟什么天大的事,哎哟!暴御史,您要急死我啊!”
“皇,皇上……”
詹徽急道:“皇上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暴昭道:“不是皇上……是皇上……”
詹徽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亲自给暴昭倒了一壶凉茶,“慢慢说。”
暴昭再次将茶水灌到嘴巴里,口干舌燥的情况这才缓解。“詹大人,我说出来,你别太过震惊。”
“你可知道皇上和本官说了什么?”
他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道:“皇孙……还在皇城,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以为朱雄英殿下,是和太子殿下去外面了,可他其实还在皇城,皇上….再查一些事情!”
詹徽:“……”
“噢。”
哦?
暴昭道:“本官方才没表达好,是皇明嫡长孙没死!”
“嗯。”
嗯?
暴昭再次道:“皇上刚才对本官透露天大的秘密,朱雄焕啊!皇明嫡长孙啊!他被藏起来了,这到底多大的事啊,皇上都需要把皇孙殿下藏起来!”
“噗!”詹徽笑了笑。
“你,你什么态度!”暴昭怒道。
詹徽憋着笑意,点头:“抱歉,本官失态了责。”
“你……你你,你知道?”
詹徽点头:“嗯。”
“不仅本官知道了,傅友文、李原应该都知道。”
暴昭:“……”
……
东南沿海各县出了大事,暴昭一刻不敢停留在京师。
朱元璋特意给暴昭配备了京师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随他一起去东南查案。
浙江布政司的锦衣卫也随时听候何广义调动。
无论如何,朱元璋的意图就是对糜烂的东南官商界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肃清行动。
暴昭从吏部走出来,心情十分复杂。
这一刻他也突然解决了藏在心中久久的疑惑。
不知暴昭,大明所有高层官场都在盯着老爷子,都在猜想着老爷子为什么不立储。
现在他全明白了!
原来老爷子一直在暗中布局,原来几个月前失踪的皇明嫡长孙,早就在皇城中。
暴昭已经来不及在深想这些事,他去了一趟北镇抚司,找到何广义之后,便急促朝东南进发。
其实他很想在走之前接触接触皇明嫡长孙,他想看看,老爷子吹的天花乱坠的朱雄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国事要紧!不容耽搁!
……
紫禁城。
翌日一早,清晨,阳光依旧和煦。
小朝会。
朱元璋端坐在谨身殿披着奏疏。
六部部堂齐齐被郑和引进大殿。
众人朗声道:“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嗯了一声,对郑和道:“去搬椅子过来,你们都坐下,咱有话和你们说。”
众人狐疑,战战兢兢的叩谢朱元璋:“谢皇上心忧微臣!臣等沐浴皇恩!”
等众人坐定,朱元璋才面无表情的道:“东南之事你们都听了?”
六部堂官左右看看,最终詹徽起身道:“回皇上,听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有人算计到咱头上来了,咱一辈子没受过窝囊气。”
沉默了一下,朱元璋对刑部尚书杨靖道:“你尽快将刑部牢狱清理出来,再传咱令,让锦衣卫将诏狱也收拾干净!”
杨靖心下一颤。
他知道,老爷子要对东南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洗了!
“臣,遵旨!”
朱元璋淡淡点头,环顾众人,缓缓地道:“咱自上次一病,深感疲倦,得知天命不易,人世不久。”
众臣听后,心思各异,不过还是很快抱拳道:“皇上洪福天齐,长命百岁!”
朱元璋洒然一笑:“扯淡!别整这些虚的!”
“你们其中很多都是当除元末就跟着咱的,咱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不清楚。”
“哪有什么长命百岁长生不老,生老病死是规律,帝王也逃不过。咱不畏死,但咱还有放心不下的事。”
六部堂官心里皆开始泛起嘀咕,总感觉朱元璋今天要说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来。
于是乎,众人皆支棱起耳朵,无比认真的聆听着。
朱元璋继续道:“资善曾和咱建议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国家不可后继无人。”
“咱想想,是这么个理。”
“咱本来寻思到年底才和你们敞开心扉说一番话,但现在咱不得不加快脚步了。”
詹徽、傅友文和李原心中咚咚咚直跳。
三人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们知道老爷子打算说什么,于是乎三人狠狠按捺住宽大袖笼内颤抖的手,但依旧掩饰不住激动的内心!
最激动的自然是詹徽和傅友文。
他们是第一批和朱雄英,沾了香火情的部堂高官。
尤其是詹徽。
无论朱雄英深陷囹圄还是无比风光,他从没有疏远过朱雄英。
他早就和朱雄英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詹家未来的荣誉,都在朱怀一念之间。
他敢保证,只要他和他后人不犯下谋逆谋反这种大罪,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养老临终!
詹徽和傅友文心里如同明镜,李原是有准备的。
但兵部尚书茹太素、刑部尚书杨靖、工部尚书秦达三人却云里雾里。
三人迷茫的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朱元璋,心里无比狐疑。
老爷子突然发出这种感慨,莫不是要立储了?
三人心里也开始复杂起来,继续垂头认真聆听着老爷子的圣言。
朱元璋继续淡淡的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在想,为啥标儿走了,咱一直没什么动作?是也不是?”
众人忙不迭摇头:“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朱元璋微微笑了笑,今天心情有些轻松,继续道:“标儿目前不在皇城,咱需要新的一个来立规矩看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