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在天云观,她的哭是为了女儿,那么现在的哭,是为了自己。
也为了整个家。
一旁端着菜,目睹了这一切的李茹母亲,眼中亦是有泪流出。
“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低声念着这些话。
这间不大的屋子,三道哭声响起,明明是哭声,但是却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
天云观中。
正在陪孙儿儿媳吃饭的朱长夜,似乎心有所感,举目眺望远方,脸上有温和的笑容。
“看来,已经睡一觉醒过来了。”
他脸上有温柔的笑容浮现,看向远方天空,云皑皑飘动,晴空湛蓝。
其口微动,有淡笑声传出。
“命运苦痛,但是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那一刻将是海阔天空….”
……
“太不可思议了!”
李茹母亲惊呼。
在小涵会说娘,又会表达歉意时,她们很开心,在喜悦中给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饭。
之后她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心情也有了丝丝平复,她们开始询问小涵的情况,并且有了现在的算术测验。
而这测验结果,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不只是她。
李茹看着坐在桌子边,会简单数数的女儿,一脸不敢置信。
“真的好了….”她低喃。
旋即,李茹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小涵,你可知道,你为何身体好起来了?”
“是一个爷爷帮的我!”
小涵点着小脑袋,口中倒出这么一句话。
李茹,李茹母亲皆是没抱期待。
小家伙终究只有五岁,还不怎么记事,她们原本就没打算问出来什么,问也只是单纯的心里好奇罢了。
只是让她们惊愕,小家伙竟然知道她身体好起来的原因!
一个爷爷帮的?
李茹急忙问道:“那位爷爷,他在哪里?”
她脸上的疑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能帮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恢复智力,这得是何等高人!
闻言。
小家伙奶声开口:“爷爷,是在刚才那个道观里!”
“道观?”李茹母亲疑惑:“天云观?”
小家伙不断点头。
李茹惊喜,果然那家天云观很灵。
她以前也拜道观,只是没有拜过天云观,最近听说天云观许愿特别灵验,所以才带着女儿过去。
下一刻,李茹再次问道:“小涵,你可知道,那位爷爷什么样子?”
闻言,
小家伙小脸露出回忆之色。
“老爷爷他,长得很和蔼?”
她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李茹和李茹母亲都是苦笑,这个等于没说。
而后,
小家伙小手指着黑色桌子:“老爷爷衣裳是黑色的,很好看….”
这也还是笼统。
李茹打算明天,再带女儿去趟天云观。
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那位老爷爷。
若没碰到,
就继续拜下城隍大老爷,毕竟,若不是去了趟天云观,女儿又怎么会好。
.
….….….…….….
与此同时。
皇城,户部。
户部主事送了一封加急奏疏过来。
户部侍郎傅友文有些不解,按道理来说,奏疏都该先送到殿阁,可为什么却送到户部来了?
“怎么回事?”傅友文蹙眉问道。
那年轻的户部主事道:“回大人,是巡视淳安左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要你过目清点一下,无误后交给圣上。”
“方田?”傅友文心微微跳了跳,这个县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前几天听过一般。
容不得他多想,有一个户部主事走来。
“大人,这是一份来自宁波右佥都御史的账簿册子。”
有户部官员,递着账簿册子过来。
傅友文浑身像是触电一般:“也是让本官清点账目,交给圣上?”
“对!”那户部主事回道。
傅友文吧嗒一下,手中两份账簿,居然同时落地!
他有些失态了。
随后赶紧打开。
来自方田的奏疏上写着:兹查方田修建新安江造册百姓一千三百人,耗费工钱三万七千两,耗费大石、夯土、木材….合计七万四千余两….实际参与修建新安江工人三百六十三人….大石、夯土、木材等皆以次充好….
嘶!
吃空饷、以次充好!
傅友文眼睛渐渐瞪大。
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以为天高皇帝远,皇帝就查不到?
等等!
傅友文霎时间打个寒颤!
当初老爷子专门挑出了方田县的账簿,让都察院去查.…不对!不止方田县的,还有宁波卫的!
傅友文忙不迭颤抖的拿着另一封账簿奏疏,都察院御史台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楚明白,宁波卫….也腐败了!
这两地的账簿都存在严重造假,切合实际账务支出的少之又少。
看到这里,傅友文心惊肉跳!
当初他认为老爷子,是在随即抽调各地账簿进行排查。
如果真是随机抽调,那么为什么老爷子找出来的两个账簿,都这么巧合的出了问题。
这还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老爷子.…天呐!老爷子眼睛何时变的这么毒了?就看了一眼!他就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地方的账簿出问题了?
还是说,老爷子背后真有高人指点?
那这高人得多厉害,隔空都能帮老爷子,把吃空饷的地方给揪了出来。
傅友文开始大口喘气,眼睛也缓缓瞪大,有些瞠目结舌,显然震惊的不轻。
要知道,就算让他户部派十个吏目,连天加夜的排查,恐怕没有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找出哪些地方的财政账簿是出问题的!
老爷子究竟用了什么逆天的仙法,才能做到一眼辨别出假账?
傅友文急忙拿着两个账簿,眼眸里阴暗不明,快速朝皇宫奔去。
朱元璋正在批着奏疏。
他眉宇拧的很高。
最近,各地方的灾情似乎更加严重起来。
虽然从那些蓉城被杀的奸商府邸上,吃进来十几万两白银,还有试收商税收起来的钱。
但这些钱,未必能应付掉整个大明地方灾情!
作为大明的主宰者,这个国家,有太多的事需要朱元璋一个人去扛着了。
似乎想起什么,朱元璋微微笑了笑。
也不是咱一个人抗,咱爹,现在不是也时不时能帮着咱了么。
想到那还在天云观的老爹,朱元璋笑的很开心。
他揉了揉酸胀的腿脚。
朱元璋有风湿,有时候坐的久了,会有些疼痛。
“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得尽早找时间和老爹见面了。”
朱元璋低喃。
心中那颗见老爹的心,越来越强烈。
当年没能见到爹娘,这是他一生的遗憾,现在老爹活了,他不想死之前都没见过。
摇摇头,不再多想。
朱元璋起身走了两圈,刚准备继续批阅奏疏。
大殿外,傅友文便冒着风雪从远处而来。
朱元璋背着手站在大殿门前,屋内盆火烤的很旺,可屋外却寒冬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