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知州范文仙与颍川卫指挥使徐文斌率领着一众官员衙役,出迎十里,将朱辟邪的大军迎入了颍州。
“臣范文仙参见太子殿下,”
进入了知州衙门,范文仙与徐文斌再度跪倒在地,大礼参拜,眼前的可是当朝太子,大明的储君啊,哪怕是朱辟邪如今已经是讨逆大将军、四省督师,在太子面前,这地位,也是远远不能跟朱慈相提并论。
“起来吧!”
朱慈沉声道:“本宫随大军前来,是军中监军内臣,不是什么太子殿下,这军中,以大将军为尊,明白吗?”
两个人闻言连忙再度参拜朱辟邪。
朱辟邪摆摆手,答道:“两位大人,军情紧急,废话就不多说了,我需要地图,整个凤阳府的地图,越相近越好,还有,衙门里,谁对凤阳府的山川地理最熟悉,立即带到衙门里来,本督与殿下要问话!”
徐文斌连忙答道:“大将军,下官世代居住颍州,从曾祖开始就在军中为将,先父年老,下官方才因袭父职,成为指挥佥事,一路做到了指挥使,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别的不说,凤阳府一带的山川地势都在下官的脑子里呢,想必没有人比下官更清楚了。至于地图,颍州卫里就有现成的地形图,下官这就命人去取!”
时间不长,颍州卫的地图就被带了过来,全部挂在了衙门的墙壁之上。
朱辟邪没有说话,仔细的观看着墙壁上的地图,虽然朱辟邪作为军事人才,对于各省的区划地图也都有些了解,可是毕竟这是三百年前,山川地势跟三百年后,差别大得很,想要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不对战场上的山川地势聊熟于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朱辟邪一张一张的观看,将凤阳府区域内乃至于周边的要冲要津尽皆详细的标准了出来。
良久,朱辟邪方才将手中的朱笔扔在了一边,叹道:“这凤阳作为太祖皇帝龙兴之地,山川地势当真是宇内无双啊……”
“大将军目光如炬,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文斌陪笑道:“这凤阳府境内,数条河流由北向南直入淮河,如同一道棋盘一般,想要在凤阳用兵,实在是不容易,就如同现在,大将军提军到颍州,从这里距离凤阳府,需要越过数道河流,毫无疑问,回拖慢我们行军的脚步,给献贼留出准备的时间来。”
“殿下,你怎么看?”
朱辟邪回身问道。
朱慈沉吟道:“师父,您看,从这里到凤阳,我们需要越过沙颍河,西淝河,还要南下渡过淮河,方才能够进抵凤阳,一路之上,粮道都被河流阻断,只怕这粮草辎重运输可就麻烦了,而且我认为,张献忠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必定会借助山川河流,据地利布防,与我们对峙,甚至不排除给我们设伏。”
朱辟邪点头道:“说的不错,如果我们进攻呢,怎么部署?”
朱慈沉声道:“我倒是以为颍州并不是我们大本营的上佳之所,按照我的意见,莫不如直接渡过淮河,从淮河南岸直接向着凤阳府发动进攻,在凤阳府的西面有寿州,北面有怀远,都可以就近作为我们的根基……”
“寿州?”
徐文斌摇头道:“殿下,您刚刚说的颍州不合适,同样,寿州也不合适,从寿州到凤阳,同样还有数道河流呢,而且现在寿州还在闯逆的控制之下呢,我们越过淮河,强攻寿州,跟越过淮河强攻凤阳,没有什么区别!”
朱辟邪点头道:“不错,徐大人看来对这凤阳的局势还真的一清二楚,依照徐大人的见解,应该怎么办?”
徐文斌连忙答道:“在大将军面前,下官焉敢班门弄斧?”
朱辟邪笑道:“无妨,说说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徐大人在凤阳数十年,对于凤阳再熟悉不过,可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
徐文斌沉声道:“以下官愚见,最佳的位置就在怀远,这里距离凤阳最近,与凤阳隔河相望,而且,我们可以就近从宿州、蒙城等地筹集粮草,而且沿江布防,张献忠即便是想要偷袭我们的粮道,也轻易难以绕过我们的布防!”
朱辟邪大笑道:“哈哈,没想到小小的颍州竟然还藏龙卧虎,不错,传令,大军在颍州修整一日,明日出征,前往怀远!徐文斌,率领两千颍州卫精锐随行!”
徐文斌沉吟道:“大人,我们一路前往怀远,需要注意的是,这西淝河,西淝河上,唯一的渡口就是利辛县一带,我们需要从这里渡河,算算时间,如果张献忠提前得到了情报,极有可能在此地设伏,稍有不慎,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朱辟邪冷笑道:“放心,不怕他张献忠设伏,就怕他不来!马震霆!”
一旁的马震霆连忙躬身道:“末将在!”
朱辟邪沉声道:“别人可以歇息,你们不能,率领两百精干,分散出击,一路之上,探听沿路情报,一有消息,随时回报!”
马震霆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朱辟邪看向范文仙,沉声道:“范大人,我们大军一路急进,军中粮草已经不多,还请范大人抽调城中粮草,调拨给京营大军,嗣后,本将军与殿下会上奏朝廷,请朝廷调拨过一批来!”
范文仙苦笑道:“大人,颍州城不大,仅仅不过三两万人而已,府库之中的粮草也仅仅不过数千石啊,对于大军来说,也就是杯水车薪啊……”
朱辟邪淡然道:“无妨,有多少算多少,军情紧急,唐海天,立即带人接管颍州府库,将其中粮草尽皆取出,划入军中!”
范文仙心头一颤,这年头最怕的就是打仗啊,只要一打仗,这下面的州县可是一点家底儿都剩不下,都得被大军给祸害光了,好在,这一次是殿下亲自督军,自己就好好表现吧,万一殿下满意了,说不定自己就该高升了。
范文仙连忙答道:“大将军放心,下官这就让府库大使跟颍州州丞一同前往府库,这个,殿下与大将军远道而来,下官在明月楼略备薄宴,为殿下与大将军接风洗尘,还请两位移步……”
第266章 大战西淝河(一)
什么薄宴?
现在的朱辟邪哪里有心思参加接风宴,直接拒绝,带着一张张地图以及朱慈退到了后衙,接着研究战事去了。
第二天清晨,朱辟邪直接率领着大军开始向着东南方向推进,仅仅两天时间,就来到了西淝河渡口一带。
“霆震,对岸是什么状况?”
朱辟邪沉声问道。
马霆震连忙答道:“师父,看上去,这西淝河渡口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已经收拢了方圆数十里的船只,准备渡河,不过,就在对岸,我们发现了大批献贼的踪迹,只怕是张献忠已经设下了埋伏……”
朱辟邪淡然道:“无妨,不就是跟黄河大堤一样的状况吗?黄河之上,我们的视线被大堤阻挡,根本看不到对岸的情形,照样能够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是现在?”
朱慈苦笑道:“师父,当初在黄河之时,我们直接将火箭部署在了大堤之上,然后大军居高临下,向着闯逆发动突击,方才将闯逆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次,情形可不一样,这西淝河没遮没拦的,只怕我们的火箭与火炮还没有渡过西淝河,就会遭受到献贼的猛攻了……”
朱辟邪冷笑道:“你担心什么?黄河宽度超过十里,加上南北大堤的话,都快要十五里了,这小小的西淝河,不过三四里宽而已,我们的火炮轻而易举,就可以覆盖对岸两到三里的距离,至于火箭,完全可以在船只上发射,反正火箭又不像火炮那样具备强大的后坐力。麻云鹄!”
一旁的麻云鹄连忙拱手道:“末将在!”
朱辟邪沉声道:“将京营的火炮从左至右排成三排,推动到西淝河岸边,调整射击角度,将火炮射程调整到最大等候命令!”
“末将遵命!”
麻云鹄答应一声,下去调动炮兵营开始准备。
“海天!”
朱辟邪接着说道,“立即调动火箭营,将一百五十架火箭车,每架火箭车配备六发火箭弹,全部运送到船只之上,准备渡河!满琪!调动神机营先锋骑兵营跟中军营左右两哨,准备渡河!”
毕竟这是西淝河,不是什么大江大河,这方圆数十里的船只都被明军搜罗了过来,也不过方才收集了大小船只三百艘而已,最小的船只也不过两丈长,一丈宽,最大的也就是二十丈长,七八丈宽,这还是张献忠为了伏击明军,没有收缴两岸的船只,否则的话,朱辟邪就是拼了命,也不可能搜落到这么多船只。
即便是如此,这些船只当中最大的也不过能够乘坐勉强乘坐三四百骑兵而已,除去承载火箭的船只,剩余的船只,一次性也就是能够堪堪将神机营的将士运送到对岸去而已。
不过,这也已经够了,朱辟邪将后方的大军交给苏之侯指挥,自己率领着神机营的将士开始渡河!
数百艘船只向着对岸行驶了过来,仅仅三四里宽的河流,很快,就行驶到了对岸,一队队的骑兵开始登岸,向着两翼快速运动,登上了河堤,紧随其后的则是中军营与两哨营,一万与步骑精锐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完成登陆。
远处的山丘之上,张献忠看着上万明军兵力已经登上了河堤,正在整理列队,正是冲锋突击的最佳时刻!
“定国,文秀,立即出击!”
张献忠厉声喝道。
李定国与刘文秀一左一右,各自率领着一万步骑向着河岸上的明军冲了上来!
张献忠接着喝道:“赵成虎,统领中军出击,本王就是要用大军硬生生的将明军给砸死在河岸上!”
赵成虎答应一声,率领着献营的中军精锐同样开始突击!
三支大军,三箭齐发,张献忠一口气,将自己的三万精锐主力都亮了出来,就是要给朱辟邪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仅仅不过一万步骑而已,老子压上三万主力,攻其不备,就不相信朱辟邪能够顶得住!
朱辟邪站立在河岸之上,虽然这河堤远不如黄河大堤那样来的高大,但是也足足比地面高出近一人高。
眼看着献营已经开始发动了突袭,朱辟邪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献营的战力比之闯营与曹营的精锐来,也不过就在伯仲之间,虽然不比闯营精锐差多少,但是也强不到哪里去。
当初面对闯营五万精锐,自己都可以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是现在?
朱辟邪喝道:“传令,中军营占据河岸,左右两翼占据平地,列阵,准备射击!精骑按兵不动,没本将军命令,不得出击!王嗣冲,发信号,命令火炮营,全力开火,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一刻钟的时间,不间断炮击!”
朱辟邪一声令下,王嗣冲直接向空中发射出一颗响箭,西岸的火炮营登时行动了起来。
一百五十门火炮排成了三排,向着对岸发动了最猛烈的炮击,连环炮击,几乎可以将炮击的间隙缩小到十几息!
一发发炮弹随着炮声呼啸而出,径直越过了西淝河,向着南岸砸了下来。
朱辟邪有令,炮营将火炮的角度调整到最佳,以最大射程应敌,这些新式火炮的最大射程最远都可以达到八里,哪怕是差一点的,也足足有五里了,完全可以越过明军在东岸的阵地,直扑正在冲锋之中的献营人马!
一发发炮弹凶狠的砸了下来,挡者不管是人还是战马,直接就变成了肉饼,连声惨叫都来不及!
李定国与刘文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厉害的火炮!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火炮,不管是跟秦军交手,还是跟天雄军交手,朝廷最倚仗的就是火器啊,可是,秦军与天雄军的那些火炮炮弹不过拳头大小,再大也大不到哪里,撑死了也就是七八斤重而已,可是眼前的这些炮弹,最重的只怕都要超过三十斤了,比西瓜还大!
这从天空中降落下来,带着巨大的惯性,比之西府霸王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都要厉害啊,无论是谁都扛不住如此凶悍的攻击!
眨眼间,连续三波炮弹过去,上百人马被炮打砸的骨断筋折,冲击在最前面的献营步骑纷纷躲避!
第267章 大战西淝河(二)
对面的火炮依旧在不间断的对献营的人马进行着炮击,不过,很显然,这火炮的威慑力量远大于实际的杀伤力,虽然让献营的人马军心震动,可是依旧无法阻止献营的冲击。
连续数波火炮攻击过后,献营再度向前推挤了数百步的距离,紧接着西淝河上又响起了凄厉的呼啸声!
火箭营在西淝河上出手了,一百多发火箭呼啸着从河面上越过河堤径直落在了献营的阵列之中,炽烈的尾焰以及紧随其后的爆炸给献营带来的伤亡远大于炮击,献营的冲击终于松动了,陷入了慌乱之中。
这还不算,火箭尾焰以及爆炸直接将地上的荒草引燃,毕竟,这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气候干燥,这些枯草见火就着,快速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献营的步骑落入了硝烟战火的笼罩之中,到处都是凄厉的喊叫声!
远处的张献忠看的目瞪口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自成会在黄河岸边折戟沉沙了,哪怕是五万大军都吃了一记大亏,这明军的火器威力太大了啊,远不是闯营跟献营这样的草台班子可以比拟的。
这火炮的威力比之秦军、天雄军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啊!
好在,如今献营发动冲锋的都是献营之中的精锐力量,李定国与刘文秀赵成虎更是献营之中的悍将,骁勇善战,只要前方的将士顶住了这一波火器的攻击,冲到了明军的近前,就足以将其给直接绞杀!
“陶凤、陶哲,各自率领麾下一万兵力,向前推进,准备随时驰援!”
张献忠沉声喝道。
徐以显在旁边低声道:“大王,这一战只怕胜负难料啊,我们还是低估了京营明军的战力了啊……”
张献忠冷哼道:“怕什么!这一次我们调动了八万兵力,据情报说,明军兵力不过四五万人,他们的火炮营不能近身肉搏,仅仅凭借他们不过四万的步骑,如何能够跟我们对敌?”
李定国与刘文秀赵成虎虽然心头惊骇不已,可是气可鼓不可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后退,否则,面临的将会是溃散的恶果!
三个人指挥着身边的步骑精锐向着前方拼命的突击,总算是从火海之中冲了出来,继续向着河岸推进,只是,天空中的火箭与火炮依旧在不要命的打过来,不断地落在献营前进的道路上,让一个个献营步骑心惊胆战!
终于,明军的火炮跟火箭停了下来,毕竟,这隔着河跟河岸,不可能一直发射,距离太近了,那就容易打到自己家的阵地上。
火器营停止了射击,硝烟渐渐淡去,冲出战火的献营将士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明军将士!
如今登岸的明军兵力并不是很多,也不过一万余人,可是这一万余人,每一个都是盔甲鲜明,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都是浑身盔甲,手中各持刀枪,列阵严整,一股肃杀之气直冲天际!
李定国与刘文秀心头震骇不已,毫无疑问眼前的这支明军,不要说秦兵了,即便是天雄军最强悍的时候,只怕也无法拥有如此雄壮的气势啊!
两个人心头有些惊惧,可是身后的赵成虎可不管这一些,赵成虎号称献营之中的第一悍将,比之孙可望李定国还要悍勇,心骄气傲的赵成虎自恃麾下中军精锐战力凶悍,连一个停留都没有,指挥着中军精锐径直杀向了最中间的神机营!
只是,明军火炮火箭虽然停止了,还有更加凶悍的火枪呢!
中军营与左右两翼加在一起超过八千人,每一个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经过了河南一战的磨砺,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了,哪怕是面对在强大的对手,神机营的精卒都不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情况,甚至即便是面对满洲铁骑也绝对不会!更何况是眼前的献营,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若不是朱辟邪没有下令呢,这八千精锐只怕早已经呼喝着向前冲锋,跟对手来一场白刃战了,即便是贴身肉搏,神机营的精卒也绝对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即便是这样,现在献营的步骑已经到了神机营的近前,最前面的已经不足三百步了,对于步卒来说,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对于骑兵来说,最多就是十几息的时间就足以冲到神机营的面前!
“砰砰砰!”
最前面的左哨营率先开火,向着面前的献营士卒率先开火,一波波密集的子弹向着前方献营士卒迎面射来!
八千精卒,列出了十个横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轮番进行排射,密集的火枪射击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隙,足以比得上小型的冲锋枪了!
即便是骑兵速度奇快,可是在如此急促密集的火枪防御面前,也只能饮恨沙场,一个个骑兵倒撞下战马,摔落在地,至于后面的步卒死伤更是惨重,连骑兵都无法躲避开如此密集的子弹,更何况是步卒了?
眨眼间,冲击在最前面的步骑已经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代价,虽然对于三万步骑来说,数百人的伤亡不算什么,可是带给献营的震撼,绝对是不能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