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辟邪无奈道:“督师大人,您可要想好了啊,我可是孑然一身,别说家人,连个家仆都没有,到时候,府中甚至可能就……”
“就你我两个人是不是?”
孙晴哂然道:“怎么,到底是你害怕我吃了你,还是我怕你吃了我?不就是住几天吗,你至于那么讨厌人家吗?”
“晴儿,退下去!”
孙传庭喝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孙晴噘噘嘴,退在一边,依旧瞪视着朱辟邪。
孙传庭接着说道:“诚候,你在朝堂上一口气立下了赌注,那可是数十万两的军饷,还要缴纳十万两白银的税收,你去哪里筹措这么多银子去?这个海口太大了!”
朱辟邪摇头道:“危急存亡之秋,如果没有一些超越凡俗的手段,如何能行?督师大人,不光是这数十万两银子,为了能够得到皇上的支持,我甚至答应了他,未来五年给他内帑里添加十万两白银进去。”
“噗!”
孙传庭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得连连咳嗽,急声道:“咳咳,你疯了……咳咳……,还有皇上的十万两白银!就是把你炖了卖肉,也卖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朱辟邪嘿嘿笑道:“督师大人,我哪里会做赔本的买卖,皇上答应了我,可以以皇家的名号,开设一家票号,这才是我最终的杀手锏,只要票号开起来,我就可以集中大量的财富在手中,有了这些财富,我就可以开矿设厂,甚至可以造枪造炮,这其中的学问可是深了去了,唯一麻烦的是,我身边没有一个懂得经营之道的人……”
一旁的孙晴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急声道:“你不懂,我懂啊,我从小就喜欢这些……”
“闭嘴!”
孙传庭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怒声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应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你还要去经营票号,我孙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哈哈……”
朱辟邪大笑道:“督师大人,您这就过分了,若不是晴儿小姐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抛头露面的救你,你哪里能够脱离牢狱之灾?”
“就是,”
孙晴嗔道:“爹爹,要不是我拼了命到京城来,你还不知道啥时候从天牢里放出来呢,指望我两个哥哥,他们一个比一个没用,还不如我呢!我怎么就不能干点事情了?”
孙传庭气道:“你若是男人,我早就将你扔到战场上去了,谁让你是个女孩子?大家闺秀就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朱辟邪笑道:“好了,督师大人,这段时间我诸事缠身,我还真的可能要借助一下晴儿小姐的能力了,不过,晴儿小姐,你可不要以为我开的票号就跟普通的当铺一样,其中学问可是大了,你要是赔本了,我可要你赔我!”
“怎么赔?”
孙晴撇嘴道:“我又没银子,难道还让我以身相许啊!”
“你!”
朱辟邪脸上一惊,而孙传庭则是涨的脸色通红,同时发出了一个字。
“哈哈哈……”
一旁的程俊笑道:“两位大人,小的看倒是可以,您们真的是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啊……”
“滚!”
三个人同时向着程俊发出了怒吼,朱辟邪是不好意思,孙传庭是震惊,而孙晴则是反应过来后的恼羞成怒。
程俊摸摸鼻子,嘟囔道:“这有啥不好意思,我滚,我现在就滚……”
程俊转身而逃,留下了尴尬的三个人。
“督师大人,这个,您看……”
朱辟邪讪讪笑道。
孙传庭没好气道:“让老夫看什么?你们两个要是郎情妾意,老夫难道会做恶人?晴儿,你一个女儿家竟然如此口无遮拦,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孙晴羞得脸色通红,正要落荒而逃,却是被朱辟邪拦住了。
“督师大人,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
朱辟邪苦笑道:“这是从何说起?”
孙晴登时薄怒道:“怎么,难道我堂堂督师家的千金配不上你吗?我孙家儿女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收回去,若是票号赔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就真的嫁给你!”
“你、你还不给我出去!”
孙传庭心头连连哀叹,无语喝道。
朱辟邪无奈道:“好,好,孙督师教导出来的,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晴儿小姐,这票号与其他的当铺银号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孙晴冷哼道:“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只要拿出了本金,开始招揽储户,按月收取保管费,还有就是向穷人放高利贷,收取利钱,运送银两,还可以加收运送费用,无论怎么都不亏,这样的买卖要是还挣不到银子,那天底下就没有挣钱的买卖了!”
朱辟邪摇头道:“第一,我的票号不收保管费;第二,我的票号要想储户按月发放存银利息;第三,我的票号不经营高利贷,那是断子绝孙的营生……”
“那、那这票号靠什么挣银子?”
孙晴登时瞪大了眼睛,愕然问道,连孙传庭都惊讶不已。
朱辟邪沉声道:“第一,我们自己拿着这些钱做买卖,这票号就是窝,储户的银子就是母鸡,我们就是要让这些银子在窝里下出蛋来。第二,向着商贾提供借贷,收取相应的利息;第三,票号到了一定规模,我们可以任由这些商贾在票号进行财富的流通,收取手续费用,比如,京城商人将货物卖到江南,江南的商人只需要在票号的账户里进行一个银两的划拨,我们就可以在京城取出银两交给京城商人,收取相应的费用,而京城与江南的商人则是省去了买卖过程中银两携带运输之间的风险。”
“可是,我们要给储户利钱啊,还要购买或者租赁铺面;还要支付下面伙计的薪水,甚至还有银两存储中的损耗,这成本,而且万一大量的储户取钱,形成挤兑,我们支付本金之外,还要支付利钱……”
孙晴缓缓说道。
“我只担心他们的银子不存进来!”
朱辟邪笑道:“你想想,我们给这些人支付利钱,他们有什么道理有白花花的利银不争而放在家里呢?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买卖,只要开起来了,那我们的票号将会把大明所有士绅商贾的银子都给聚拢起来,利通天下!”
第64章 李邦华兴师问罪
孙传庭听了朱辟邪的话,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低声道:“诚候,你这是想要将票号开遍整个大明?那、那样的话,是不是朝廷日后的钱粮都可以通过你的票号来进行操作?”
朱辟邪笑道:“那个是自然,只要朝廷愿意,那票号自然乐得接下军饷钱粮划拨的事务,不光是这个,如果朝廷将国库银放在国库里不放心,甚至可以将国库银子直接都存入票号来,我负责给户部发利钱。”
孙传庭完全明白了过来,他是谁?大明的两榜进士,多年来又南征北战,对于军饷钱粮的事情在了解不过!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每一次大战,粮秣的运输,军饷的调拨都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事情,如果朱辟邪未来的票号真的能够开遍大明各地,那哪里还需要调拨银两,只需要朝廷在京城一个划拨,那银子就可以在边疆任何一个州府取出来,甚至粮草都可以不动用银两,直接以划拨的方式将银两划拨到粮商的手里,而将粮商手里的粮食给提走!
孙传庭缓缓说道:“诚候,希望你这个票号能够早一日开遍大明每个州府!”
“放心,督师大人,这件事情我心里早已经有数了,一年时间,嘿嘿,一年之后,大明将会拥有起码三十家票号,苏杭南京松江府保定府,大同喧哗山海关,明州泉州天津卫,西安兰州成都府,只要是大明的军事经济重镇,都将会有我们的票号!”
朱辟邪笑道:“不过,票好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皇上让我整顿京营,我想皇上提出裁汰冗员,缩减编制,结果被皇上一通怒喷,将我赶了出来,督师大人为官多年,还请与我说一说这京营的状况……”
孙传庭心头一惊,无奈道:“诚候,你也清楚我被关入了天牢接近三年时间,这三年里,莫说京营,便是朝堂上的诸多情况,现在我也不清楚,对于京营我了解的比你也多不了多少。”
朱辟邪连忙说道:“起码最基本的情况您应该了解吧?”
孙传庭缓缓说道:“诚候,京营不比其他,历年来都是勋贵把持的重镇,虽然多年来,勋贵们被文臣集团打压的厉害,可是终究一个个地位显赫,你一上来就要缩编裁员,只怕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到时候,不光是兵部户部,连同整个勋贵集团都对你不满,你四面皆敌,即便是皇上都难以回护你!”
朱辟邪无奈道:“皇上也是这般说,可是,既然要整顿京营,那就必定要跟勋贵们乃至于其他势力产生摩擦,这是在所难免的,我只是现在不知道其中深浅,不能贸然出手罢了。”
孙传庭点头道:“记住了,有两个人你一定要利用好。一个是兵部侍郎李邦华,一个是英国公张维贤,李邦华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官声甚佳,手段也是上上之选,原来皇上让他整顿京营,最后无功而返,那不是他才能不够,而是面临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至于英国公,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地位无人能及,而且忠心为国,乃是勋贵中当仁不让的领袖;想要整顿京营,那就必须取得这两个人的支持。”
朱辟邪笑道:“嗯,给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让李邦华再度总督京营戎政,我初来乍到,只需要负责协理京营戎政就是,先把李邦华推到最前面,嘿嘿,有他做挡箭牌,起码我不用面对那些人的怒火了,至于英国公,日后再说吧,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勋贵领袖呢。”
“朱辟邪,朱辟邪!”
朱辟邪正在跟孙传庭谈论之间,外面已经响起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哈哈哈……”
孙传庭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不,李大人登门问罪来了。”
话音未落,李邦华已经闯入了进来,怒声道:“朱辟邪,你想要整顿京营就整顿京营,你将老夫推出来当挡箭牌,到底什么意思?”
朱辟邪愕然道:“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了,这宫中的消息未免传得太快了吧?”
“屁话!”
李邦华气急败坏的喝道:“什么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皇上的旨意到了老夫的家里,上一次整顿京营,老夫险些连命都保不住了,好不容易方才脱身出来,你又要将老夫给扯回去,你这不是要老夫命吗?”
朱辟邪淡然道:“李大人,下官可是刚刚听孙督师再说您忠心体国,才能卓越,乃是朝廷之中不可多得忠臣能臣,现在看来,可是有些言过其实啊……”
“你说的什么话?”
李邦华怒喝道,“老夫为官数十年,无论在哪一个职位,都做出了足够的成绩,如何就言过其实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朱辟邪沉声道:“李大人,如今国事艰难,京营军备松弛,战力糜烂,正是你扭转乾坤大显身手的时候,可是你却临阵退缩,现在皇上再度起用你,你竟然冲着小子吹胡子瞪眼,这难道是忠臣应该有的态度吗?”
李邦华神色一滞,颓然道:“朱辟邪,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激将法,没用的,说句忤逆不忠的话,大明如今百病缠身,病入膏肓,其实老夫这一介凡夫能够扭转的了得?你只看到了京营糜烂不堪,却没看到朝堂上糜烂不堪,京营作为国之重器,拱卫京城与天子安危,更是各方势力必争之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你一旦向着京营动了刀子,那弹劾你的奏章就会想雪花一样落在皇上的书案上,能够将你直接活埋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孙传庭苦笑道:“诚候,当年老夫不也是被人攻讦,然后被皇上投入天牢的吗?当年皇上对建斗公何等信重,还不是被奸臣贼子一通攻讦,使得君臣离心离德?最终建斗公惨死在巨鹿,最终连个追谥都没有!你啊,将朝堂上的争斗看得太简单了……”
第65章 京营烂透了
“两位大人,”
朱辟邪沉声道:“我自幼游历天下,你说我对大明有多少感情,我不敢吹嘘。自从三皇五帝,这片土地上不知道换了多少家天下,所谓风水轮流转,谁做皇帝,对于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但是我在乎的是这片土地,在乎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万万同胞,李自成也罢,张献忠也罢,只要他们不滥杀无辜,也有的他们,可是,谁若是让生灵涂炭,那就是我朱辟邪的生死大地!”
“住口!”
孙传庭脸色大变,低喝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也说得出口!你不想活了!”
朱辟邪缓缓说道:“两位大人,这番话也许是大逆不道,但却是天地间的之力,圣人曾经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满洲坐大,一旦突入中原,那将会是什么景象?五胡乱华,两位比我更清楚吧,靖康之耻,也没有过去多少年。如果不是满洲屡屡窥伺中原,我甚至都还在游历四方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旦江山倾覆,那满洲必定趁虚而入,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发生!驱逐鞑虏,护卫山河,就是我的使命!哪怕是再难,再险,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孙大人……”
李邦华叹道:“我们两个小看了朱将军了,是我们的境界不够啊……”
朱辟邪接着说道:“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这局外之人甘愿以身入局,为大明逆天改命,难道两位大人深受国恩,还有什么可以推诿甚至退缩的吗?”
李邦华咬牙道:“你都不怕,老夫怕什么?罢了,刀山火海,老夫就陪你走上一遭,只是,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京营的水太深了,不是那么好弹弄的。”
朱辟邪笑道:“没事,咱们一步步的来,现在满洲遭受重创,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一两年之内,不会威胁到大明,这段时间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京营给整顿起来。只是,现在京营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可是两眼一抹黑,不得不求助你这尊大佛了。”
李邦华苦笑道:“两年前,我受命整顿京营,也仅仅是刚刚接触到最外围的圈子而已,京营八万兵力,加上锦衣卫两万兵力,一共十万人,都被勋贵把持着,朝中的大臣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也纷纷向着其中掺沙子,不过,进去一个就要被勋贵们给笼络一个,整个京营简直就是针扎不禁,水泼不透。”
“这么严重?”
孙传庭皱眉问道。
李邦华叹道:“何止?勋贵们同气连枝,一旦涉及到了京营的利益,他们向来共同进退,而且在朝中还有各自的盟友,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那就会引起雷霆万钧般的反击,两年前,他们频频向皇上弹劾老夫,什么样的屎盆子没往老夫头上扣过?硬生生的逼迫着皇上撤掉了老夫的差事,刚刚开始的京营整顿也就此毁于一旦。”
朱辟邪沉声道:“我们就由浅入深,一步步的来,皇上已经委任我为神机营的总兵,那我们就从神机营开始,李大人,神机营如今是什么情况?”
李邦华哀叹道:“诚候,这神机营,如今有两万人的编制,可是实际兵员也不过一万人有余,其余的尽皆是空额,非但是如此,老夫曾经暗自调查,京营之中的火器大多都已经废弛,火绳枪,火铳甚至火炮,都年久失修,如果真的要是打仗,这号称两万人的神机营,只怕都不是一万农民军的对手啊……”
“这么严重?”
即便是朱辟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旧不免吃了一惊。
李邦华点头道:“即便是这一万多人,其中老弱病残也有起码三千人,真正能打仗也不过七八千人,至于战力几何,你可以自己去想象一下……”
“那三千营跟五军营呢?”
朱辟邪连忙问道。
“都好不到哪里去……”
李邦华叹道:“不光是这些勋贵,但凡是朝廷大臣塞进京营的将领官员,哪一个不是花了银子的?每一个进去了都想要将银子十倍百倍的捞回来,京营之中吃空饷、克扣军饷乃至于倒卖军械物资的都比比皆是,而且这些人共同进退,互相遮掩,即便是我想要查处,都难以撕开口子,逼得急了,他们背后的大佬必定会跳出来进行反击啊,据我所知,现在京营八万的兵力编制,只怕有三分之一还多的编制都是空额……”
孙传庭无语道:“就这样的京营,那还打个屁的仗?别说面对满洲精骑,就是面对我的秦军,都不堪一击,我手中有三万秦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平推了他们!”
倒不是孙传庭说大话,八万京营,如今吃空饷的占了三分之一还多,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余人,去掉三大营的老弱病残,具备一定战力的,只怕也就四万来人而已,面对身经百战的秦军,这些人只怕真的是不堪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