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孙传庭的书信
“可是，殿下，”
贺人龙苦笑道：“闯逆与曹营革左五营兵力加在一起超过二十万啊，臣麾下如今只有万余兵力，镇北侯那里听说也只是神机营与三千营出战，总兵力撑死了也就三万人，加在一起都不到闯逆兵力的四分之一，一旦闯逆趁着镇北侯渡河的时候发动突击，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啊……”
朱慈淡然道：“你说的不错，神机营与三千营总兵力也就两万八千人而已，其中火炮营因为行动缓慢，被安排漕运前来河南，如今也不过刚刚登陆，进抵开封府起码也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也就仅仅两万五千兵力而已……”
两万五千兵力……
贺人龙满心苦笑，皇上这就是胡闹啊，如今闯逆大势已成，除非调集秦军主力精锐前来，否则，仅仅凭借两万京营，就想扭转败局，那是痴心妄想啊……
苏林叹道：“殿下，这已经不是不足四分之一了，我们的总兵力，甚至不足人家闯营兵力的五分之一啊，这如何能有胜算？”
“没有胜算，你说本宫会不远千里，敢来河南吗？即便是本宫想来，你们以为朝廷的大臣们会让我这个东宫太子前来河南冒险？”
朱慈哂笑道：“镇北侯用兵神鬼莫测，不是你们能够测度的，他仅仅三万精骑就能够将拥兵十万的满洲闹得天翻地覆，更何况如今手握两三万雄兵？”
“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卒快步来到了衙门之中，跪倒在地，急声道：“启禀总兵大人，我们刚刚得到军情，围困开封的叛逆突然调动大军北上，步骑兵力足足有五万人之众，传言说闯逆与罗汝才亲自率军出征，要前往黄河渡口对付朝廷南下的援军！”
五万步骑！
贺人龙与苏林心头狠狠一颤，五万步骑啊，对付两万多京营，而且李自成与罗汝才亲自出马，毫无疑问，绝对是精锐力量，绝对不是朱辟邪能够抗衡的了的。
“贺大人，”
朱慈一伸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贺人龙，说道，“临行之前，镇北侯让我将这封书信送给你！”
贺人龙一愣，自己与朱辟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他给自己书信？
贺人龙接过书信打开，方才明白了。
这哪里是朱辟邪的书信，分明就是朱辟邪转来的书信是孙传庭的手书！
贺人龙武进士出身，从军伊始就一直跟随在洪承畴与孙传庭身边，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大战，最重要的战功，几乎都是跟随孙传庭立下的，贺人龙队孙传庭的才能那是五体投地，甚至还在洪承畴之上！
“人龙吾弟，倏忽一别，已近五载，闻弟驰骋陕西，战功无数，老怀甚慰。如今，闯逆肆虐河南，九公远在辽东；愚兄巡抚宣大，无暇南顾。幸天子英明，拔贤才于草莽，任俊彦以股肱；镇北候纵横满洲，救九公于危难；奉召回京，解庭命于倒悬，恩重不言；今奉旨讨逆，贤弟于河南宜多亲近，望秦川子弟念吾与九公之旧，多多臂助，马上备言，难及其他，甚念，安好。孙传庭顿首。”
仅仅百余字，让贺人龙心头沉重无比，孙传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秦军那是洪承畴与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我们两个深受朱辟邪大恩，秦川子弟，切莫以怨报德，若是感念两位督师大人的恩德，就全力辅佐朱辟邪！
贺人龙将书信小心收起，沉声道：“殿下，两位督师大人待臣如父如兄，恩同再造，如今孙督师书信在此，还有什么可说的，秦川子弟，向来忠义当头，两位督师大人的恩公，便是我等恩公，无论此战结果如何，臣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以报两位督师再造之恩！苏林，传令下去，调集五千精锐步骑，随我前往陈桥！”
朱慈神色一滞，没想到师父一封书信，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这、这是师娘带过来的书信？
“殿下，兵凶战危，还请您留在仪封城中，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金池汤城，却也有数千秦军在此，足以保证殿下安危！”
贺人龙沉声道：“请殿下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镇北侯生命安全！”
“屁话！”
朱慈哂然道：“你以为本宫前来河南是看风景来了？我好不容易方才说动父皇让我随军出征，你现在竟然要我留在仪封睡大觉？不可能，这一战，无论如何，本宫都要亲临前线，我神机营同甘共苦的同袍们可是还看着我呢，你以为本宫三个多月的训练都是假的吗？”
“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贺人龙急声道：“您若是跟随臣前往陈桥，万一有所闪失，臣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有您在，臣心有顾忌，如何还能放开手脚跟闯营一绝高下？”
“不必说了，本宫非但要前往阵前，而且还要率军冲阵呢！”
朱慈冷哼道：“师父说了，大浪淘沙始见金，本宫若是没有经过这一个过程，未来有如何能够成为与太祖成祖比肩的雄主？你尽管集结兵力，我身边有他们二十人足够保护我的安全了！”
贺人龙将眼神投向了不远处的一队亲卫，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这二十个亲卫，一个个神光内敛，英气勃发，绝对是军中一顶一的好手，即便是放在当初的秦军之中，也绝对是一流的精锐！
贺人龙无奈道：“既然如此，那臣这就去集结兵力，助镇北侯横渡黄河！”
贺人龙到了外面，一声令下，集结了五千精锐步骑，到了晚间城门洞开，从仪封城中杀了出来。
“贺韬，”
贺人龙刚刚离开了仪封城，向着一旁的中军游记说道。
“叔父，您有什么吩咐？”
贺韬连忙拱手道。
贺人龙低吼道：“我将中军的一百骑兵亲卫都交给你，就护持在监军大人的身边，哪怕你们全部都战死了，也绝对不能让监军大人伤到一根毫毛，明白吗？这可是事关咱们上万秦军的身家性命，记住了吗？”
贺韬心头猛然一颤，虽然不知道监军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够让叔父如此紧张，那绝对是尊贵之极的人物！
贺韬沉声道：“叔父放心，哪怕是弟兄们战死至最后一人，也绝对不会让监军大人伤到一根毫毛！”
第159章 大战前夜 奇怪的步兵方阵
数千年来，黄河如同一条难以驯服的巨龙，在中原大地上，无数次的肆虐，每一次的泛洪改道，都会给中原带来巨大的创伤，即便是没有遭遇泛洪改道，黄河的河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宋代，黄河主河道距离开封府还有两百里的距离呢，到了明代末年，黄河干道不断地向南推动，如今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开封府不足百里的位置，而且河床高悬数丈，对于开封府而言，那绝对是一颗巨雷。
朱辟邪经过了两天时间的修整，终于带着两万多兵力，登上了船只，开始渡河。
朱辟邪乘坐着一艘大船，在风帆的借力之下，向着黄河对岸行来，心头也是有些澎湃，那一世的李自成为了拿下开封府，可是掘开了黄河，最终水淹开封府，方才，将开封拿下。
对于李自成的方略，很难说到底是对是错，可是对于后世的朱辟邪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为了拿下开封府，让数十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殊非智举！
现在轮到自己跟李自成过招了，说不得，他李自成想要水淹开封，那是痴心妄想了！
数百艘船只载着两万多步骑以及火器浩浩荡荡向着南岸驶来，浩浩荡荡，便是一面面旌旗都已经遮天蔽日了。
黄河南岸，一个土坡之上，李自成与罗汝才并肩而立，身旁站立着刘宗敏以及贺一龙顾君恩等人。
李自成叹道：“听说朱辟邪奉旨回京，仅仅三个月时间就将糜烂不堪的京营整顿的焕然一新，我心里还不太相信，看看这京营的军容，倒也着实有三分雄壮之气！”
罗汝才摇头道：“三个月？自成兄，京营多年来未曾与战，军备荒废，甚至大量的军械火器都被卖掉了咱们义军之中，这样的京营，即便是经过三月整顿，又能具备多少战力？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若是我，我宁可将京营全部解散，然后招募数万精壮从新开始，也总比带着这一群老爷兵来的强！”
“哈哈哈……”
李自成大笑道：“既然如此，那稍后，第一仗就交给罗大哥去试试朱辟邪的深浅如何？”
罗汝才傲然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曹营是怎么收拾朱辟邪的！”
说话间，朱辟邪的大军已经开始缓缓靠在了岸边，一队队的步骑开始快速登岸，向着前方突进下来。
朱慈向朱辟邪献计，要将火箭营停留在黄河之上，一旦闯逆进攻，那就从河上发动火箭攻势，虽然朱辟邪夸了朱慈几句，但是这在朱辟邪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原因无他，黄河大堤高耸，距离平地足足有四丈有余，即便是河床都要比平地高出两丈多，大堤比河面还要高出接近两米，这么高的距离，船只在河面上，根本就看不到河堤外面的情景。
闯营人马真的要是发动进攻，那火箭在河面上根本没有办法投入进攻，连对手都看不到，怎么打？
是以朱慈传令京营八千精骑在满琪与高杰的统领下先行登陆，快速占据河堤，居高临下，防备闯营进攻，后面则是一队队的步卒，有条不紊的开始登岸，最后方才是火箭营登岸。
到了黄河大堤之上，火箭营就地展开，一百多架火箭车，全部部署开来，排成了两排，俯瞰黄河南岸。
居高临下，这黄河大堤比之城墙的高度都不低，使得火箭的射程成倍的增加，原来的火箭如果仅仅能够覆盖三里左右的距离的话，现在五里之内，只怕都是火箭的攻击范围！
至于京营的步卒，则是快速推进，神机营的精卒在前，径直列出了横亘两三百丈的一个巨大方阵！
速度太快了，仅仅不过片刻的功夫，方阵竟然就已经成型。
这个时候，罗汝才大喝道：“杨承祖率领六千精骑居中，一龙兄弟率领四千精骑在左，贺锦兄弟率领四千精骑在右，集结八千曹营精卒随我出战！杀！”
罗汝才一声令下，两万多兵力已经倾巢而出，直奔黄河南岸杀来。
“闯王，这、这明军的阵势有些奇怪啊……”
顾君恩低声道：“您看，他们的阵营拉开的太大了，前一排与后一排的距离，目测要有近丈了，这么稀松的阵型，一旦被我军近身，顷刻间就得被咱们打个对穿啊……”
李自成皱眉道：“只怕朱辟邪想要借助河堤的地势，居高临下，抵挡我军骑兵的突击，只是，嘿嘿，骑兵就是骑兵，他朱辟邪想多了，仅仅凭借这个河堤的坡度就想阻止我们的骑兵，那是痴人说梦！”
“没有那么简单！”
顾君恩急声道：“若是朱辟邪连这点都想不到，他如何能够纵横辽东，将满洲铁骑杀得闻风丧胆？其中必有蹊跷！还有他部署在河堤上面的是什么？火炮吗？不像是火炮啊，而且根据情报，明军根本没有携带火炮前来啊……”
李自成心头一惊，转过身来，低喝道：“宗敏兄弟，集结我们的精骑，一旦战场态势有变，准备驰援战场，罗汝才可以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败，这一战，一定要将朱辟邪的大军击败！”
刘宗敏连忙转身下令，集结兵力，准备应战。
就在这个时候，罗汝才指挥的大军已经到了黄河大堤的近前，左中右三路骑兵，向着明军呼啸而来，震天动地！
朱辟邪站立在黄河大堤之上，嘴角微微翘起，明军如今除了关宁铁骑之外，实在是穷乏到了极点，各军阵都缺乏足够的骑兵，可是看看这闯营，足足派出了一万多骑兵啊，甚至不远处还有大量的骑兵随时准备参战。
毫无疑问，闯营的骑兵数量早已经远超明军了，气候已成啊，若不是明军有庞大的车营火炮做后盾，还真的没办法剿灭掉兵力如此雄厚的农民军啊！
眼看着农民军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了，朱辟邪将手中的令旗向下一挥，代替了进攻的军令。
河堤之上，两百架火箭车同时发动了射击，一发发火箭弹带着炽烈的尾焰，越过了前面的明军，径直向着农民军的骑兵队列袭来！
第160章 喋血黄河岸（一）
当漫天火箭带着炽烈的尾焰向着农民军骑兵头上砸下来的时候，李自成与顾君恩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剧变了。
当一发发炮弹落在骑兵冲锋的队列之中，不断地爆破开来的时候，更是让李自成与顾君恩目瞪口呆！
怪不得，怪不得人家明军不用携带火炮营啊，这从天而落的火箭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明军的火炮营啊，两百架火箭车同时投入进攻，这景象实在是太恐怖了，即便是当年面对秦军主力以及天雄军主力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火器！
李自成与顾君恩被惊到了，前方正在冲锋的杨承祖、贺锦等人直接就被吓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器啊！
火箭？
原本官军装备的火箭，射程不过百步，甚至因为重量的增加，连八十步都射不到，那点火苗子根本奈何不了骑兵；火炮？可是这也不是炮弹啊，炮弹哪里有带着火焰在空中飞的？而且落地还会爆炸！
从所未见！
炽烈的尾焰一旦蹭到骑兵或者战马身上，立即就被烧到，毕竟，农民军可没有官军那么多的铠甲护身，那玩意儿太费银子了，寻常的衣衫，那还不沾火就着？
身上冒着火焰的骑兵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拍打着火焰，有的甚至直接从战马上摔落下来，更有甚者，有的战马被烧着了，受到惊吓完全失去了控制，不断地上蹿下跳，将一个个骑兵给掀翻在地！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火焰，最要命的是爆炸，火箭的战斗部都是生铁皮的，而且刻画了各样的纹路，一旦爆炸，那就是弹片四溅，方圆三丈之内的人马都会受到波及。
不要小看一个拇指大的弹片，一旦射入人体或者战马的体内，那将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仅仅第一波火箭射击，整个阵地上就一片人仰马翻，惨烈无比，到处都是人吼马嘶，原本冲锋的阵型直接就乱了。
当然，这还仅仅是第一波攻击，紧接着后面的火箭弹不要命的打了下来，接连在骑兵冲锋的道路上爆炸开来，给农民军的骑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罗汝才同样是震惊的差点掉了下巴，京营如此凶悍的战斗力完全出乎罗汝才得意料之外！
只是，震惊归震惊，他可不想就此认输，毕竟这个打头阵的任务是自己包揽下来的，这个时候认输撤退，那还不得被闯营的人马笑话死？
“来人，传令，全军突击，一定要冲过去，只要杀入明军的方阵，那明军绝对挡不住我们骑兵的突击！”
罗汝才传下了继续进攻的将令，一万多骑兵继续冒着战火向着河堤冲了过来。
好不容易越过了火箭弹的覆盖范围，骑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屠戮明军的时刻了，杨承祖与贺一龙、贺锦率领着精骑呼喝着向着正前方的明军方阵冲了过来！
只是，越过了火箭的火力覆盖范围，接下来还有明军更加密集的火枪覆盖火力范围！
毕竟，火箭车仅仅有两百架，可是这燧发火枪足足有一万多支，如今的明军步卒手持火枪，依靠着河堤的高耸的地势，列开了阵势，足足有十几排的火枪手，因为依照地势布阵，前后间距大，各排火枪手进行射击，甚至都影响不到前方的将士！
两排火枪手为一组进行密集射击，十二排的火枪手轮番射击，整个火枪活力实现了全火力覆盖，中间的间隔甚至都不足十秒钟！
一波接着一波的火枪射击，根本没有任何间隔的时间，向着骑兵发动了空前凶猛的攻势，对面的骑兵在密集火力的打击之下，一个接一个的被火枪给射落下马，伤亡惨重，前进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哀嚎惨叫的伤兵，甚至还有众多的尸体，甚至还有不少丧命的马尸！
虽然农民军的骑兵接着雄厚的兵力接连不断地发动突击，可是根本无法冲破明军火枪方阵防御，死死的被挡在了数十步之外。
远处的李自成与顾君恩满脸的骇然，这仗简直没法打了啊，一万多精骑冲阵，竟然还无法冲破人家的火枪方向，被死死的挡在了外围，仅仅这不到片刻的功夫，农民军的骑兵伤亡已经接近三千人了！
“闯王，这样持续下去，只怕罗汝才要吃大亏啊……”
顾君恩涩声说道，“这一次，只怕咱们要无功而返了……”
李自成眉头紧皱，冷声喝道：“刘宗敏，古大成，各自率领两千精骑，绕过正面阵地，从侧翼向着明军发动进攻，只要能够冲入明军的方阵，他们绝对挡不住我们精骑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