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天华京都,连风月之地的花魁居然都有如此之貌!”邱菡啧啧称赞。
她的容貌气质已经算是不俗,但看见清玉仙还是不免自惭形秽,要不是二者身份相差甚大,只怕她根本不敢对清玉仙评头论足。
“各位人数众多,小女又只有一人,如何能陪的过来。”清玉仙言语温柔似水,神态婉转,令不少人都生出怜香惜玉之情。
“废话少说,你不过是一艺伎,装什么清纯,快下来陪本大爷喝酒!”北炎的梁令却是毫不客气的吼道。
他看着清玉仙满眼都是野兽般的占有欲,再想到此行目的,立刻口出刺耳的不逊之言。
一言落下,现场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
“粗鄙之语,不堪入耳!”某位儒生率先开口斥责道。
“没想到这就是北炎文人的气度,真是令吾等大开眼界。”
“这位兄台若是不会说话,还是闭嘴的好,以免让人以为大家都是和你一样无礼的人。”
不少被清玉仙容貌折服的人纷纷为其出言不平。
而清玉仙满是厌恶的瞥了梁令,其中的唾弃之意昭然若揭,毫不掩饰。
梁令脸皮抽搐,他本以为会引起共鸣的话语,却意外的没有人附和,反倒遭人讥讽。
这时,谢羽明出面打了个圆场,然后接过话茬道:“这个简单,听闻姑娘精通琴棋书画,文采也颇为高深,此地也都是饱学鸿儒之士,姑娘不妨出一题,让吾等作答,若是合姑娘心意,则选那人当入幕之宾即可。”
“所谓文无第一,诸位皆是文采斐然之辈,若是让小女来选,难免会有失偏颇。”清玉仙缓缓摇头。
这次文会显然来者不善,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京都的有心之人关注着,稍有不慎,怕就是会落人口舌,遭人把柄,为莳香阁带来灭顶之灾。
“这样把,我们这次不比文词歌赋这些没有儒道前贤评判的东西。”骆吉眼珠转了转,出面提议道:“咱们就比……画道如何?”
“画道!”
这是君子四艺中的一项。
场中文士基本都对画道有所建树,那些精通画道之人,更是立马出言认可。
“好!那各位就凭所画之图让小女一展眼界。”清玉仙欣然同意。
很快,笔墨纸砚被人拿上场中。
“这个头筹就由我先来!”
一名白衣儒士大步上前,先是朝众人行了个礼,见无人反对,便拿起笔墨在白图上画了起来。
儒士所画之图乃是一幅野禽戏水图。
其画道功底颇有几分底蕴,寥寥数笔就已经显出几只活灵活现的灵禽。
然后稍加点缀,将周围环境布局填好。
整个过程无人大声打扰,都只是相互间窃窃私语。
远处雅间。
郑渊和古玉堂也在观望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嘎吱。
木门打开,两名容姿美艳的蓝衣女子相互走进,然后非常自然的坐到了郑渊和古玉堂身边。
“二位姑娘如何称呼?”古玉堂笑着问道。
“我叫清珊,她是我姐姐清瑚。”坐在郑渊身旁,面容较为青涩的女子说道。
她和另一位女子的年纪都不大,只有最多只有十六岁,不过容貌皆可,算是少有。
“二位姑娘,你们阁主不一直都视清玉仙为掌上明珠,往日天华俊杰相求,都少有让清玉仙抛头露面,这次为何会妥协,让她当众现身?”古玉堂疑惑道。
“公子有所不知,玉仙姑娘起初也是宁死不从,可这次聚会事乎天华脸面,做为东道主,阁主思虑良多,最后还是劝说玉仙姑娘出面迎客了。”古玉堂身旁名为清瑚的姑娘解释道。
“传言清玉仙性格冷傲,才颜皆乃五楼三阁中的花魁之最,仅次于玉琼台的那位,如今遭此轻辱,当真是颜面尽失。”古玉堂感慨道。
“不过以此女方才的谈吐,似乎丝毫没有影响,由此可见其的心性不凡。”郑渊笑道。
身旁伺候的二女拿着酒壶倒了一杯,清酒流淌,溢出丝丝缕缕的清香。
“二位公子明察秋毫,小女佩服。”清珊拿起酒杯向二人敬酒。
莳香阁的服装较为裸露,二女敬酒时,一些美妙风景自不用多说。
阁中。
清玉仙在众文有意的催促下,已经走到场中,并游走在众人之间,与人打着招呼。
此时,那名白衣儒士已经将野禽戏水图画作完毕,接着又拿了一枚大印,在上面盖了个章。
“献丑了!”白衣儒士微微一礼。
而他的画作更是引得众人争相称赞。
“这位公子的画作称得上品,属实不凡。”清玉仙发丝如墨,眼眸流转间给出了评价。
“承蒙姑娘夸奖。”白衣儒士面露得意。
“谁愿下一位来?”清玉仙没有过多理睬那人,只是向场中继续询问。
众文见状,纷纷露出跃跃欲试之意。
“我来!”
人群中,走出一身穿炎纹的男子。
第106章 他轻信馋言,该有此祸,可怨不得他人。
“在下郭普,见过各位文友。”
此人也是来自北炎,是一名与梁令同行之人。
不过相比梁令,他更为内敛,从来到此地,就没怎么表露过情绪,让人看不出深浅,更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自他奋勇告前时,场中之人几乎都有些诧异。
“此人有些不凡。”
雅间中,郑渊眸光微闪,似乎看出了什么。
“贤弟,看那里!”而古玉堂则示意郑渊向另一边看去。
郑渊略有诧异,但也顺着指示看去。
只见莳香阁各处雅间的窗口,有三三两两的文士站在窗边观望,看这些人身着的服饰,明显都是闻讯赶来旁观这场文会的天华之人。
这些人眉头紧皱,眼神都带着强烈的急促和敌意,显然刚才拔头筹的男子所展示的画技,给他们带来不少的压力。
此时,那名叫郭普的男子已经执笔上前,开始画了起来。
笔尖轻点,长墨泼洒,白纸上跃然浮现出一幕诡异的画面。
初看这是一幅山水画,虽然只有雏形,但能看出此人对笔墨的掌控程度已经炉火纯青,在画道一途上有过不小的建树。
众人凝神闭气,聚精会神的看着。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在郭普的笔锋不断点缀之下,这幅山水画立刻变了模样。
一堵如天岳般的巨墙成型,在其之下,无数身穿银色兵甲的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战马、刀枪、旌旗散落一地,身后还有无数乘胜追击的黑甲兵卒……
不得不说,郭普的画技很好,那些慌忙逃窜的银甲士卒脸上的表情几乎跃然纸上,其中的仓皇之意观者可见。
战场的杀伐之意更是扑面而来,让人身临其境。
“此人画的是边关战地?!”
“银甲……这不是天华之兵专有的衣甲?”
“身后那些黑甲兵卒不会就是传言中的烽火兵和狼烟军吧,果真凶猛非常!”
“这是哪场战役?为何一向纪律严明的天华之兵会如此狼狈?”
场中无数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其中有不少人脸上浮现出打趣调侃之意,显然非常乐于见得。
与之相反,那些站在雅间窗口的文士却是一脸愤慨,他们死死盯着郭普,恨不得马上跳下来,与之大打出手。
“这些北炎贼子!”
古玉堂也被气的脑门充血。
这些别国文士居然借着文会之便,行这等讽刺之事。
要是不找回场子,天华颜面何存?
故此,他只是略微思量了一番,心里便有了主意。
而郑渊也是冷着脸,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场中。
“大约两三年前,在下随军中服役的兄长前往沙场观摩了一场战役,正好见到我大炎神勇之师杀得敌军溃败而逃,这一幕在下终身难忘,所以借此机会画了下来。”
郭普志得意满,看向身旁气质缥缈的女子,毫不在意其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笑问道:“玉仙姑娘,你觉得在下这幅画作如何?”
其余之人都一脸幸灾乐祸,似乎非常期待清玉仙接下来的回答。
清玉仙眼眸如水,莲步轻迈,眼神在场中几个笑容最欢的人脸上略过。
此话题极难回答。
她身为天华之人,若是称赞此画,事后必会遭到天华之人的唾弃。
可要是避而不答或者违心说差,那必会被场中几个有心之人捉住把柄,导致无法全身而退。
思量片刻,清玉仙神情似笑非笑,接着朱唇轻启,略带认真道:“公子这幅画自然是栩栩如生,已属画道大家之作。”
“能得到姑娘如此认可,在下不胜惶恐。”郭普微微一礼,但脸上却无丝毫惶恐之意,反而满是嘲弄。
而其余之人皆是面露不屑与轻蔑。
“不过……”
清玉仙话锋一转,神情立马变得严肃,然后冷声道:“若小女猜的不错,公子所画之地乃是与天门关齐名的关隘啸云关吧?”
“正是!”
郭普略有诧异眼前女子的变脸,但还是点头承认。
清玉仙身形转动,莲步迈向画作,眼中露出沉思和缅怀以及一丝悲痛。
“两三年前,边疆确实有过几场战役,那时天华正逢巨变,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而周边数国蠢蠢欲动,趁此机会不断骚扰边疆。”
“而你们北炎更是卑鄙,居然欺骗当时的啸云关的守将,七星上将之一的天玑上将白黎出关和谈。”
“白黎将军听信身边奸逆之言,带兵出关和谈,可在和谈即将成功之时,你们北炎之人背信弃义,居然让三名阎罗将围杀白黎将军,导致其横死在啸云关外,尸骨无存。”
“连带其膝下两子,三位胞弟,四十一位同族,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一位将士皆死于此难,就连啸云关都差点失守……”
清玉仙讲述着前尘往事,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脸颊两侧滑落。
而身旁众文听着却是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