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召集头领宣布喜事,并着手布置相关迎接事宜,铺设下太尉幕次,列五色绢段,堂上堂下,搭彩悬花。
先使裴宣、萧让、吕方、郭盛预前下山,令众人离二十里伏道相迎,水军头领准备大船傍岸摆渡,宋江则要求山上其余头领,全部到金沙滩同他迎候天使。
当日正午左右,各地头领迤逦来金沙滩集合。
宋江正亲自指挥摆放香花灯烛,又嘱咐乐和等会如何领衔礼乐。
看到宋江如此郑重,扈三娘好奇问杨长:“官人,咱们这就招安了?”
“没那么简单,谈判都讲究有来有回,未必一次就能成”
杨长话没说话,林冲突然靠了上来,接话补充曰:“杨兄高见,我也不看好招安,奈何哥哥如此郑重”
“徐宁说来人是高俅门下,若是等会招安不能成事,林教头何不先杀了出气?”武松帮林冲出起了主意。
林冲瞟了宋江一眼,咽着口水反问:“公明哥哥岂能同意?况且冤有头债有主.”
“这些朝廷狗官,有一个算一个全该死,你还怕错杀?”
武松激动得声音往上提,引得不远处宋江的注意。
看到几个刺头围在一起,他急匆匆把杨长带到一旁,语重心长嘱咐道:“三郎,今儿可是关乎兄弟们的大事,你可得帮哥哥看好了,别让他们做出格之事,谨防惹得上差不悦。”
“常言好事多磨,哥哥得有心里准备,若是朝廷给的条件不好,你也愿意接受招安么?”杨长说完微微一笑。
“陛下怎会薄待?我”
宋江给宿元景送了重礼,心说朝廷怎么可能没诚意?但话到一半就不想解释,调转话锋道:“无论如何,陈太尉马上到了,咱们首先做好自己,成不成自有定数。”
“好吧。”
午时三刻,水军摇船靠近码头。
只见为首船头之人着红袍,左右两个生面孔人着青袍,萧让、裴宣则神情肃穆立于船尾。
宋江看到船快靠岸,从衣服颜色认出陈宗善,连忙上前去想搀扶下船。
可黑三郎刚刚探出手,就遭到旁边李虞侯的呵斥:“把狗爪子撒开,哪来的黑脸挫汉?太尉是朝廷大贵人,轮得到你来亲近?”
“小可.”
“去去去,小蟊贼无礼,别耽搁太尉下船!”
宋江没来得及回应,张干办又拿言语蔑视,听得一众头领目露凶光要炸毛,却碍于宋江面上不好发作。
萧让及时上前解围,手指宋江小声介绍:“陈太尉,此乃呼保义宋江、宋公明”
“这玩意儿就是宋江?”
“正事要紧,少说两句。”
陈宗善止住李虞侯,心说你一路都在挑事,是不想回东京了吗?没看到这群虎狼要吃人?旋即对宋江陪笑脸,伸手往前一挥,说道:“宋头领,你先请。”
“草民不敢,太尉请.”
宋江此时卑微模样,看得众好汉心里不是滋味。
滩上略作寒暄,看到兄弟一个个面带愠色,宋江急忙命人抬轿、牵马,领着钦差往上山忠义堂而去。
山上途中,张干办坐在马上不时回头,一双眼睛不停观察后方头领,似乎在寻找什么。
武松警惕性非常高,见他不停在女头领身上打转,便小声对杨长嘀咕:“那淫贼在偷瞄弟妹,等会上山要是说得不好,二哥替你宰了他。”
“刚才听萧让说起,此人似乎来自太师府。”
“太师府又怎的?”
武松不知杨长话里意思,而一旁的扈三娘则秒懂,“官人的意思.”
“来者不善呗,不过他若继续找死,就没蔡那般幸运。”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先听听怎么说。”
头领们从金沙滩跟着,迤逦来到忠义堂站定。
正北面桌上放着御酒、诏匣,陈太尉、张干办、李虞候立在左边,萧让、裴宣立在右边。
宋江转身叫点头领,发现独独少了李逵一人,一问不知去了何地。
“太尉,少一人不妨事,请直接取诏宣旨。”
“嗯,也好。”
陈宗善微微颔首,取出诏书递与萧让。
裴宣主持赞礼,宋江领众下拜。
“制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目下纳官,拆毁巢穴,率领赴京,原免本罪.”
这是招安?还是威胁?
随着萧让高声诵读,跪地头领陆续直起身来,一个个眼中都透着杀气,唯独宋江将脑袋伏在地上,把屁股高高的撅着。
“混账!”
一个黑影从梁上跃下,从萧让手里夺过圣旨,咬牙几把撕扯得粉碎,不是李逵还能是谁?
李逵扯了圣旨不解气,便要去揪住陈太尉厮打,惊得宋江、卢俊义同时上前。
“铁牛!”
宋江把陈宗善护在身后,卢俊义按住李逵不得动弹,强迫让黑厮冷静下来。
李虞候见危机解除,近前指着李逵鼻子呵斥:“这厮是甚么人?敢如此大胆!”
“你黑爷爷!”
李逵见李虞候离得近,突然伸手挥出一记耳光,打得李虞侯眼冒金星,跟着叫嚷:“诏书上是谁的话?”
“这是皇帝圣旨!”张干办慌忙来解围。
李逵不依不饶,叫嚣道:“你的皇帝姓宋,俺哥哥也姓宋,他做得皇帝,俺哥哥做不得皇帝?恼烦着黑爷爷性起,把那写诏的官员尽都杀了!”
宋江一时都听懵了,心说这是我的心腹?首当其冲来拆我台?
吴用见李逵闹得差不多,便示意花荣、戴宗等人将他带下堂去,宋江这才向陈宗善请罪,请示取御酒令众人沾恩。
然而御酒已被阮小七倒换,寡淡村味哪能让众豪杰满意?
刘唐舀一瓢未饮,就蹙眉指着陈宗善等人,喝问:“你们管这叫御酒?皇帝老儿就喝这个?”
“就是御酒,你们这群蟊贼,哪里见过好酒?”
陈宗善不敢回答,张干办却叉腰揶揄,也不知他哪来的胆量,敢在龙潭虎穴里叫嚣。
“我呸!”
刘唐把舀一扔,直接丢在张干办脸上,气得这厮破口大骂:“反了,要造反吗?宋江,这就是你的人?”
“刘唐,退下!”
宋江喝退声一起,即有人把刘唐拉开。
一波未平,鲁智深又提着铁禅杖,大步向前高声叫骂:“入娘撮鸟,忒煞是欺负人!把水酒做御酒来哄俺们吃!”
“快拦住他!”
看到鲁智深被人拦下,张干办有恃无恐,扭头对李虞侯打趣:“这群莽夫,我们是被吓大的?要是少一根汗毛,他们还奢望能招安?招魂还差不多,哈哈”
李虞侯点头附和:“贼性不改,寻常欺负老百姓惯了,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身份。”
“就是。”
张干办得意一笑,睥睨众人之时,特意瞟了杨长一眼,随后冷笑道:“我就是站在原地,让他们打杀,哪一个真敢动手?”
“你们少说两句.”
陈宗善实在听不下去,也知道今日差使办砸了,看到堂内一片哄乱,连忙提醒宋江:“宋头领,快送我们下山去罢,迟则有变。”
“好好好,实在抱歉。”
宋江心腹都去控制发怒头领,身边能倚仗的就剩卢俊义,也全靠有这位玉麒麟坐镇,那两个作死的家伙才有命在。
“卢员外,眼下只有我们护送贵人下山。”
“小弟听哥哥安排。”
卢俊义言罢,即跟着宋江上马,护着陈宗善轿撵,及几十个传诏随从,急匆匆取道下山去。
刚才张干办故意挑衅,似乎在给杨长隔空传话,扬言蔡京不会放过他,而杨长也对走脱蔡引以为憾,此时便有收拾这小人之心。
宋江、卢俊义护送钦差前脚先走,杨长便让扈三娘牵来照夜玉狮子,打算后发制人出其不意。
行至宛子城南门外,看到林冲真站在坡边眺望,把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
“林教头,何以在此?”
“看狗官逃窜,特别是那李虞侯,若非公明哥哥阻拦,我.”
“小弟欲杀杀他们威风,张干办交给小弟收拾,李虞侯留给你怎样?”
“你想干嘛?公明哥哥与卢员外亲自护送.”
林冲听得先是一惊,看到杨长并没拿武器,又突然摸不着头脑。
杨长浅浅一笑,答曰:“那两人嘴很硬,我想试试他们骨头硬不硬,林教头想去就快些,小弟先行一步。”
“不是,不可呀!”
林冲话还没说完,照夜玉狮子已踏尘而去。
好马在山道上如履平地,仿佛一道白虹自上而下,很快就接近前方的护送队伍。
李虞侯听得后方马蹄声脆,回首就看见杨长那飒爽英姿,忍不住对张干办吐槽:“原来梁山有这等好马,也不见宋江拿给你我骑乘,不过那马上之人好像很眼熟.”
“光明天尊杨长。”张干办眼神阴鸷。
“是他?这厮敢用这等绰号?招安也是个死!”
听到李虞侯、张干办讨论杨长,宋江连忙笑着拱手解释:“请两位见谅,那畜生脾气古怪,除了杨长外人骑不了.”
“你是说畜生杨长?他确实是.”
“你说什么?”
张干办打嘴炮之时,杨长已策马来到他身边,冷冷的质问带着杀气。
宋江连忙解释:“三郎别误会,是哥哥说你这照夜玉狮子,这畜生确实脾气古怪.”
“说你畜生又怎样?你有胆弄死我啊?”
张干办见宋江在旁,而且杨长手里没武器,再度说出这作死言论。
但这一次,他没这样好运。
只见杨长鬼魅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伸手抓住张干办衣服,调动【一虎之力】用力往上一抛。
张干办惊慌呼喊着,在前方空中先起飞再降落,划出一道小角度抛物线,落地不幸撞到一块巨石,当即摔得粉身碎骨。
“杨长你”
“哥哥别这样看我,刚才大家都听见了,是这厮主动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