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戳穿甲衣反手拍打,强悍力量直接将酆美拍下马背,收招时戟尖挑开坚固外甲,同时又斩落两名骑兵。
两个大将,一个遁走,一个落马。
周围那些御营骑兵,此时不敢走也不敢上,他们想尽量保下酆美,但已落地的猎物?杨长怎能放弃?
纵马挺戟左右劈砍,碰到倒霉鬼就落马。
就在杨长准备割草时,周围存活的骑兵突然一哄而散,完全没了保护酆美意思。
看到缝隙越来越大,杨长终于知道原因所在,原来落到最后的五百喽,正跟随阮小七水军杀来,合在一起约有千余人。
人群散开之后,酆美则如同水中石头,单手撑地坐在草上喘气,但显然已放弃了抵抗。
他先被画戟拍下马,又被自己人不慎踩踏,以致身上受了多处伤,想跑也已没了条件,只能眼睁睁看着杨长靠近。
此时御营骑兵散去,周围躺着数十具尸体,而南方两里外的地方,是张叔夜两千济州援军。
面对五百羸兵与几百水兵,他们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那个男人,宛如战神。
一人对数百,优势在一人。
众人亲眼所见,毕胜亲口所讲,谁敢去捋虎须?
看到杨长制住酆美,童贯急令张叔夜回军济州。
这两天如同做梦一般,从蔑视到惊讶再到不可思议,心情如风云不停变化,总感觉自己输得莫名其妙。
回到济州,休息一夜。
走散溃败的军健,都陆续到济州集合。
次日清晨,清点各营归来的将士,童贯欣慰有六万多人存活,但八名都监全数阵亡。
张叔夜见童贯脸色沮丧,好意靠过去宽慰,言曰:“枢相且放宽心,一夜就有数万将士归来,估计后续还会有.”
“还有多少?”
“下官不知.”
童贯突然出言打断,让张叔夜直接愣在原地,心说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而童贯并没念相救之恩,反把罪过推在他身上。
“不知道就别乱说,你可知梁山真实兵力?”
“两三万?”
“两三万?起码有十万人,你知道这错误的信息,让本相吃了多大亏?此番进剿失利,你张叔夜当负主责!”
“十万?怎么可能”
张叔夜听得懵了,他得罪蔡京仕途坎坷,好不容易趁蔡京罢相,补缺做了这济州太守,此时哪愿背锅?所以当即矢口否认。
“不可能?”
童贯冷笑着看向毕胜,淡然说道:“毕将军,你来告诉张太守,梁山是不是只有两万兵?”
“末将以性命担保,梁山兵马绝对不止两万,前天八州兵马被人切断,今日更是岸上、水里全是人,十万人的可能性很大.”
“啊这.下官实在”
不等张叔夜把话说完,童贯又抢话继续补充。
“昨天你也见到了,那杨长犹如项王附体,此等神勇凶悍之辈,梁山究竟还有多少人?你为何不提前汇报?本想就是情报掌握不准,才至此次损兵折将,你敢不承认失职?”
“下官,但.”
张叔夜欲哭无泪,当时陈宗善招安失败,曾特地提过杨长厉害,可惜没等他汇报提醒,童贯就气鼓鼓出了城。
但要说一点责任没有,张叔夜还真不能理直气壮。
他确实对梁山信息掌握不够,主要是梁山主要在郓州地界获得,朝廷也没给济州下剿匪任务,仓促便没时间收集情报。
童贯见张叔夜低头不言,突然拍着他肩膀轻声说道:“嵇仲,此时六月酷暑,将士们已无战心,留在此地空耗钱粮,本相欲返回东京休整,等到准备充分再来征剿,这期间你要好好收集情报。”
“是,下官一定.”
张叔夜正要作保证,童贯又伸手将他打断,意味深长提醒曰:“军情若如实上报,官家必定心忧,你我身为臣子,要为陛下分忧,而不是添堵.”
“枢相的意思.”
“酷暑时节,将士多病,暂缓征剿,本相自会奏禀,你就不必重复,等到下次破贼,少不了一份功劳,懂吗?”
“下官懂了.”
童贯一番威胁敲打,紧跟着又给出一颗糖,言曰:“听说嵇仲喜欢兵事?你好好把梁山的事做好,等来日我率兵征辽,定将你收入麾下建功。”
“多谢恩相提携。”
张叔夜听罢纳头就拜,他明知童贯的口碑不好,也不愿拒绝对方的亲近,即便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成熟政治家要懂权变,张叔夜在官场跌宕起伏,现在年过半百还想做事,自然不能像年轻时那般尖锐。
童贯看到张叔夜懂规矩,遂命毕胜整军往东京开拔,途中也少不了叮嘱敲打。
至于被杨长俘虏的酆美,两人都没想过他还能回东京,毕竟之前呼延灼、关胜等被擒将领,都通通成了宋江的兄弟。
童贯与毕胜预判错误,梁山一众好汉也没想到,宋江并没打算拉酆美入伙。
梁山从‘草根创业’,到后来换CEO做大做强,现在已完成天罡地煞包装,就等着最后一击上市圈钱,怎么可能再横生枝节?
别说天罡地煞位次已定,留下酆美没有合适位置,而且这位是御前飞龙大将,是能直接与官家说上话的人物。
要是把他强留在梁山,再加上回李逵那悖逆之言,只怕要触碰到皇帝逆鳞,彻底断了宋江招安路。
得知酆美被解上山,宋江立刻停止与众人说笑,小碎步匆匆迎出忠义堂外,从阮小七手里接下人,一边热情帮他解去绳索,一边带他堂内主位就坐。
酆美交战时受了伤,又花了很长时间被押上山,此时已经疲惫不堪。
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他一脸茫然,心说这是什么奇怪戏码?
直到黑三郎匍匐在他面前,又撅起高高的屁股请罪,才让酆美惊得慌忙伸手去扶。
“宋头领,你在做什么?小将受不起.”
“将军恕罪,阵前阵后冒渎威严,宋江等本无异心,只要归顺朝廷.”
“头领诚意,小将看得出来”
酆美此时人在屋檐下,只得顺着宋江话往下说。
宋江被扶起之时,正准备叫人取酒压惊,却发现酆美臂上渗血,身上、腿上也有血渍。
难得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
宋江立刻反客为主,蹙眉握住酆美双手,一脸关切说道:“将军臂上伤口崩开,需要马上敷药医治才是.”
“不妨事”
“将军别客气,小可自有安排,梁山虽然荒僻,却有良医神医。”
宋江哪容酆美推辞?他打断客套回应之后,立刻侧身对石秀吩咐,“石兄弟,速速去把安神医请来。”
“小弟这就去。”石秀应声转身。
可惜刚走到门口,在门外纳凉的阮小七,突然伸手挡住他,淡淡说道:“安神医此时在忙,哥哥迟些再去。”
“嗯?”
石秀听得不禁一愣,也不知阮小七啥意思,便指着堂内宋江提醒:“七哥,这是公明哥哥的意思.”
“听我的,等会再去。”
“你这.”
阮小七掇凳挡在门前,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
石秀大眼睛中写满不可思议,心说你今天虽然擒将立下大功,却也要正视自己的身份,公明哥哥才是寨主。
门口两人的争吵声,吸引了到堂内头领注意。
宋江原本笑脸陪着酆美,看到阮小七公突然倒反天罡,立刻板着脸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小七,不要恃功自傲,石秀,我不管安神医在忙什么,立刻,马上,现在,把他速速带到忠义堂,为酆将军疗伤!”
“是。”
“哥哥误会了,小弟岂敢恃功自傲?安神医在给杨兄疗伤。”
“杨长?他受伤了?”
听到阮小七解释,宋江旋即蹙起眉头,暗忖杨长武艺不错,别不是故意搞事吧?
当着外人酆美的面,此时的宋江那里能忍?
他当着七八个头领,蹙眉冷面霸气说道:“死不了就等一等,现在得让贵客先!”
“不不不,让杨头领先。”
酆美听到回应突然站了起来,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宋江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又陪着笑脸解释:“酆将军别客气,杨长的武艺还不错,更兼有一匹好马助力,不可能有太重的伤势.”
“我知道。”
酆美一本正经的点头,而后又继续补充:“估计有些皮外伤,但小将在阵上为他所擒,岂敢与他争治疗?”
“啊?”
宋江脑袋当时一片空白,这才反应过来以阮小七本领,怎么能擒住酆美这样的马上大将?但是杨长擅长的就是擒将。
想到这里,宋江猛的一拍额头,扭头责问阮小七:“你怎么不早说?”
“哥哥刚才太着急,小弟根本来不及.”
“呵呵.”
看到阮小七双手一摊,宋江挤出两声苦笑回应,想到杨长当自己面杀了张办干,此时还真不能和他翻脸,只得安排人为酆美摆酒压惊。
席间闲聊之时,酆美突然提及今日被擒经过,猛夸杨长拥有盖世武艺。
宋江愣了愣,惊道:“你说什么?一骑当千?”
“是啊,小将军旅生涯多年,还从未见这等猛将,输得心服口服”
得到酆美再次肯定,堂内众好汉皆露出惊讶之色。
聊城以一敌三,已经足够震撼。
现在以一对几百,杀败对方还能擒将,这是何等的夸张?
石秀听得目光呆滞,暗忖杨长若真一骑当千,哥哥是不该与他抢郎中。
而酆美夸得越猛,宋江心头就越发堵,他拨给杨长五百羸兵,就是不愿这小子再立功,哪想还是阻止不了。
此时,杨长住处。
安道全已敷完药离去,扈三娘看着那几处小伤口,一脸不悦埋怨道:“捉不到就捉不到,哪需要官人如此拼命?你受了伤比别人恢复慢,幸好这些伤口都不严重,却也需要养上十多二十天,以后在不准如此莽撞,知道吗?”
“嘿嘿,知道了。”杨长笑呵呵颔首,“当时想抓条大鱼,现在想来是有些贪了,也过分相信铠甲”
“铠甲不是万能的,被数百骑兵围在垓心,奴家想想都后怕。”
扈三娘嘴上虽然这么说,内心却发现杨长越来越强,至少与当初在扈家庄相识时,这男人已经大不一样。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梁山上又岂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