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受惊,宋江死罪。”
“不敢,不敢”
看到宋江纳头就拜,高俅慌忙下座要去扶,吴用则与公孙胜扶住他,宋江即起身各自见礼。
杨长淡淡坐在旁边看戏,意外发现身旁有轻蔑哼声,原来扈三娘又看到宋江翘臀,情不自禁露出鄙夷神色。
啧啧。
杨长默然一笑,心说我女人都看不起,老宋你卑微过了头,现在撅屁股成了习惯,等以后进京见到皇帝,只怕屁股会翘得更高。
宋江陪高俅说话期间,头领们迤逦回山献捷。
徐京、王文德、杨温等人,看到太尉高俅端坐在前,寻思既然大家都成了俘虏,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众人心中耻辱去了大半。
宋江与众节度使一一行礼,当即安排为他们换上新衣,令扈三娘监看被俘教坊女子,又让宋清杀牛宰马,大设筵宴。
杨长看不惯宋江谄媚,主动陪扈三娘监押教坊女子。
三十多个年轻歌舞女郎,被关在忠义堂后方一空旷柴房,离杨长的住处并不远。
临近入夜,凉意乍起。
扈三娘要回家添衣,便让杨长独自留下看守。
临行前,扈三娘凑到杨长耳边,温柔呢喃:“这些女子青春年少,官人若有入得了眼的,不妨留下来传宗接代,奴家也想找个姐妹作伴。”
杨长听罢一脸苦涩,心说大姐别玩我好么?虽说你确实善解人意,但是当初让我帮人解毒,下来就反复询问谁好看谁温柔,哥们实在遭不住。
“娘子,不必再试探,当初我们在京城,也是你.”
“官人不必相疑,奴家真的不是妒妇,你一定好好挑选,奴家是认真的。”
扈三娘不由分说打断,留下这句话就飘然而去,弄得杨长定在那里哭笑不得。
约么一炷香功夫,扈三娘才换了衣服归来。
看见杨长坐在门外阶上,她指着后面柴房意味深长地追问:“咋样啊?官人有没有看上的?奴家今天就做主留下来。”
“没有,真没有.”
杨长言罢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摇头同时摆手双重否定,正色说道:“忠义堂庆功宴快开始了,四哥(宋清)会让人送来饭菜,有劳娘子留此守候,我去陪二哥喝几杯酒。”
“行的,官人快去。”
扈三娘笑着轻轻扬手,她不理解杨长为何顾忌,自己真不是那妒妇悍妇,官人难道是怕其它头领多嘴?
等到杨长前脚离去,扈三娘缓步走到柴房门口,睥睨屋内众女子一圈后,悠悠问道:“我家官人,刚才进来没有?你们最好老实交待。”
“有的。”
听到有人怯生生回答,扈三娘顿时一个激灵,心说官人在跟我装是吧?还说对纳妾的没兴趣?
“他做什么没有?”
“没有.”
“说实话!”
“他问了点天子的家事,比如官家现在有多少子女,都叫什么名字等等,我们教坊女身份低微,知道的也不全面,便捡知道的回了几句,并没再说其它的.”
“他问这些作甚?”
“奴婢不知道”
杨长不是色急之人,他刚才问教坊女这些问题,是想知道自己解毒的谁。
当知道那人可能是赵福金,杨长赴宴路上都神不守舍,传说那是徽宗最漂亮的女儿,难怪生得貌似仙子、倾国倾城。
杨长对宋朝历史知之甚少,但对赵福金的名字却记忆深刻,主要是书上‘谷道破裂而亡’,这几个字实在震撼。
如果之后真爆发靖康之乱,赵福金作为皇家的绝色眷属,大概率会蹈历史覆辙。
原本这一切与杨长没关系,但偏偏现在就扯上了关系,毕竟两人有过一场露水情缘,怎忍心那姑娘再坠深渊?
好吧,我找个机会从东京抢出来,然后带她一起去修仙。
反正扈三娘要找个伴,还不如轻车熟路找熟人。
“三郎,想什么呢?喝酒啊。”
“哦好.”
杨长被武松打断思绪,旋即端起酒碗碰了碰。
这时,同桌的朱仝小声提醒:“公明哥哥对高俅礼敬有加,林教头和杨制使心里可不好受,也不知下来会如何安抚.”
“杨制使自己也有问题,而林教头落到此等田地,完全是拜高俅派迫害所赐,小弟真有些同情他。”
今日扈三娘没来入席,九纹龙史补不了她的位置,同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曾经指点过他的枪棒武艺,所以对林冲经历很清楚。
武松听罢把碗一放,狠厉说道:“我若是林教头,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该先宰了,他现在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根本不该有任何顾忌。”
朱仝一把按住他手,凝起蚕眉小声提醒:“都头慎言,众兄弟义气相聚,林教头若为报私仇,而坏公明哥哥大计,岂不是不忠不义?”
“何为忠义?舍己为人?”
武松独自饮下一碗,看着杨长意味深长说道:“三郎绰号光明天尊,他一直坚持不滥杀无辜,但像张办干这种该死的,当着公明哥哥杀了就杀了,最后能有什么影响?影响兄弟义气了?”
“张办干小卒而已,高俅是殿帅府太尉.”
朱仝话还没说完,武松急忙摆手打断,“都一样,当刀架在脖子上,都是普通人,一样砍下脑袋,没什么高低贵贱。”
“有道理”
看到史进也附和,朱仝捋着美髯不在多言,他平生看得最重就是义。
当他把自己代入林冲,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但外人视角少不了同情。
话说高俅见林冲、杨志怒目而视,心中惶恐便对宋江打了包票,说自己回京就会上奏招安,听得宋江、关胜、呼延灼等人欢喜不已。
林冲见宋江为高俅把盏,一众降将也上前不停去敬酒,心中愤懑便提前离席走了,鲁智深不放心追了出去。
宋江余光瞟到林冲离场,眼神示意解珍、解宝跟去,他怕两人做出什么事来,为了万无一失需要派人监视。
大小头领,轮番把盏,殷勤相劝。
高俅吃得大醉恍惚,忽然在席间摇晃站起,拍着胸脯自夸:“我自幼学得一身相扑,天下无对”
“哈哈。”
同桌卢俊义也醉了,心中看不得高俅夸口,便指着燕青说道:“我这个小兄弟,也会相扑,今年三月曾上岱岳争交,天下无对。”
“哦?那要比一比.”
“主人我”
燕青可没吃醉,扭捏着不愿应承。
就在这时,燕青的同桌李逵抢先站起,指着高俅喝喊:“前次是俺陪小乙哥去的泰山,他的相扑术俺都看会了,敢不敢与俺扑上一扑?”
“你?”
“铁牛,你不会相扑,别扫太尉雅兴。”
“不不不,我看这黑厮强壮,比那矮个小厮强多了,我就与他扑上一扑。”
“来来来!”
李逵挽起袖子往堂外走,高俅也歪歪倒倒往外跟。
堂内头领都去围观,宋江眼看已经阻止不了,便安排杨雄、石秀、燕青策应,生怕李逵伤了高俅。
相扑游戏在北宋普及,高俅又是街头混混出身,确实练得一身好本领,李逵相扑是个门外汉,三两下就被摔得鼻青脸肿。
“哈哈哈,这也叫天下无对?”
“太尉果然厉害,您才是天下无对。”
宋江见高俅得胜,止住焦挺、燕青等相扑好手,簇拥着高俅回去继续吃酒。
杨长已吃饱喝足,打算去陪扈三娘看守,便与武松联袂离去。
“二哥,高俅的相扑怎样?竟真能扑赢李逵。”
“高俅虽然练得不错,但是比燕青应该差得远。”
“二哥与燕小乙相比呢?”
“我?我的相扑是杀人技,不会与人扑着玩。”
武松虽然喝了些酒,但杨长知道他没说胡话,心说林冲要有二哥半分血性,就不会活得如此窝囊。
没办法,林冲祖辈为教头,骨子里都刻着服从,有本事都不敢冲动,但好在梁山有朋友。
回家得了鲁智深劝说,林冲在忠义堂散席之后,很意外把宋江截在住处外。
宋江虽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一直不错,当时也并没有吃醉。
看到林冲拦在门口,他已猜到对方来意,便笑呵呵问道:“林教头不去休息,来我这里作甚?”
“公明哥哥,你知道小弟情况,我与高俅不共戴天,所以希望.”
“好了,做人要往前看,别总活在仇恨里,梁山需要高太尉谏言,一切都得给招安让路。”
“可小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当初晁天王中箭去世,也是小弟鼎力支持,请哥哥看在往日情分.”
见林冲拿出旧话来讲,宋江笑着的脸瞬间垮掉,他靠上前沉声斥责:“我们梁山一百零八兄弟,哪个没身上没带点仇?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喊打喊杀,咱们一辈子都在此为寇?别这么自私。
关胜、呼延灼、董平等人,他们之所以愿意留在梁山,不都在盼着朝廷招安吗?你想想咱们二当家卢员外,他不比你之前过得逍遥?也没见他一定要死要活?哥哥阻止你是为了帮你,你难道要和一众兄弟结仇?”
“我”
“等到朝廷招安,得个封妻荫子结局,难道哪样不好吗?你今晚吃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宋江不由分说把林冲打发走,回屋后辗转反侧睡不着也不放心,便让人把吕方、郭盛、杨雄、石秀叫来,令前两人彻夜守着高俅屋外,让后面两兄弟彻夜监视着林冲。
林冲回到住处,鲁智深还在等他。
“咋样?”
“公明哥哥不准我报仇”
听完林冲一通复述,鲁智深气得拍案而起,骂骂咧咧说道:“他要你顾全大局,可谁照顾你的感受?依着洒家之意,今夜直接闯入房中乱拳打死,事后任凭哥哥处置。”
“不可,不可”
“有啥不可?杨长昔日杀张干办,公明哥哥说啥了?”
“嘶”
林冲听得吸了口凉气,蹙眉喃喃说道:“我哪里比得过他?杨兄为人智勇双全,做事往往滴水不漏说不定他有好办法”
“那就找他去合计,迟了高俅就下山了.”
“也好。”
鲁智深言罢起身开门,猛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近前才发现是杨雄、石秀。
“大师还没休息?我们兄弟今晚巡夜,你和林教头继续聊着,不用理会我们.”
“哦”
鲁智深感觉两人不太对劲,旋即转身对林冲使眼色:“你吃醉了就好好休息,洒家也要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