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酣处,杨长说了许多武大及阳谷县旧事,武松当时听在心里又感动又怀念,不知不觉贪杯灌杯了这义兄弟。
九月二十三,巳时。
杨长昏昏沉,被扈三娘摇醒。“嗯?娘子?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哎呀。”杨长一拍脑门,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急切发问:“二哥今天大喜,怎么不早些叫我?以后再不能这样喝,二哥酒量深不见底,他应该没事吧?”
“二哥好着呢,官人快些穿衣服吧,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吉时。”
“好好.”
接过扈三娘递来的正红衣服,杨长一脸诧异扭头追问:“娘子,这似乎是喜服?我虽然与二哥是兄弟,却不用穿成这样吧?”
“二哥让准备的,官人先穿上再说,他就在院里等你。”
扈三娘不由分说帮着宽衣,杨长则懵懵懂懂不知所谓地配合。
杨长穿好喜服推开房门,看见武松正在坐院里石凳上等候,虽然也换了件干净的新衣,却不是婚礼所用的正色服饰。
“二哥,吉时已经快接近了,怎么还不换礼服?”
“呵呵。”
武松双手搂住杨长双肩,望着他点头打量:“哥哥已经换好了,今日三郎才是正主,你换好就足够了.”
“不是.”
饶是杨长反应再迟钝,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挣脱武松郑重个说道:“今日场合严肃,二哥别与小弟打趣。”
“我是喜欢打趣的人?”
“可你与仇小姐才是.”
“让弟妹来说。”
武松言罢,杨长顺他指方向看去。
扈三娘换上了端庄的墨绿长裙,正站在寝房门口眼中含笑。
她先委身行了个万福礼,之后才悠悠说道:“官人之前让奴家撮合做媒,但二哥并没看中仇家妹妹,仇妹妹反而对官人一见倾心,奴家自愧至今没生一儿半女,又与仇家妹妹非常投缘,便与二哥合计定下此事,还请官人原谅奴家”
“这你们”
杨长双手无处安放,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好一会才苦着脸感叹:“我已对众兄弟言明,说今日是二哥成婚,你们这样.我等会有何面目见他们?”
“三郎放心,二哥自会处理好,你什么都不用管。”
武松在杨长肩上拍了拍,又对扈三娘抱拳行了拜礼,之后才潇洒转身往院外而去。
杨长望着背影哭笑不得,拍着额头坐在身边的石阶上,自言自语:“你们可是害苦了我.”
“官人休烦。”扈三娘弯腰搂胸盯着杨长,意味深长道:“仇家妹妹年轻美丽,且武艺比奴家还高,你可别说不喜欢。”
“这不是有娘子了么?况且我这个人比较笨,那能同时应付你们俩人?以后一起过日子,还不过得鸡飞狗跳.”
杨长话还没说完,就被扈三娘红着脸拍手打断,嗔道:“谁要你同时应付”
“娘子别想歪,为夫不是那意思.”
“官人不用解释,你.奴家一人也吃不消,早就想找个姐妹分担,奴家知道你能接受外人,记得当初东京城那姑娘.”
“天地良心。”
看到扈三娘越说越委屈,杨长苦着脸起身原地跺脚。
咱不带这样胡搅蛮缠的,当初不是你赶鸭子上架?古今的女人本领是通的吗?
“官人别在奴家跟前叫屈,明明心里美得不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奴家都不怕官人冷落,你还觉得吃亏了?”
“我没.”
“好啦,知道你不好意思见众兄弟,奴家陪官人等到吉时前再过去,二哥会提前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是不是太幸福了些?”
“哼哼,你说呢?”
扈三娘愿意和他打趣,说明她心里真没疙瘩。
以前啸聚在梁山,扈三娘从没想过为杨长纳妾,没女人愿意把男人与分享,但随着成婚后日子增加,没生育让她心态发生变化。
特别是朝廷招安,以及杨长被任命为副先锋,扈三娘心态完全转变。
像杨长这样杰出的男人,要是没有子嗣会多可惜?自己怎么可能一直独占?他以后会少得了女人投怀送抱?与其被动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看到扈三娘如此大气温柔,杨长心里要说不爽是假的。
这厮虽然表面上古井不波,但这会心率早就超过正常值。
怦怦.
怦怦怦怦.
杨长偷想仇琼英的时候,武松已阔步来到办婚仪厅殿前。
他耐心为前来祝贺的兄弟解释,诚恳表示自己一直瞒着杨长,给梁山兄弟开了个玩笑,等会在婚宴上会以酒赔罪。
众兄弟今日来喝喜酒,对新郎是武松还是杨长不在意,他们嘴上说着吉祥话,心里都羡慕杨长又娶一个美人。
当然,也有兄弟对此并不羡慕,还暗暗惋惜美色误人,可惜杨长一身惊人武艺。
诸如卢俊义、杨雄等人,都把练武和义气看得极重。
这些好汉痴迷练武,胜过对家中美色痴迷,他们要不是忙着打熬筋骨,整日冷落娇妻守空房,也不至于酿成各自悲剧。
临近吉时,宋江陪着宿元景踩点压轴,笑脸盈盈出现在殿外。
当看到武松在外迎客,宋江热情指着他与宿元景介绍:“恩相快看,您以前多次见过,他就是打虎英雄,也就是今日的新郎。”
“呵呵,听说仇家小姐弓马娴熟,连许多男儿都不能及,可以说她也是只母大虫,武英雄正好克制.”
宿元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仔细看一眼诧异反问宋江:“吉时不是快到了吗?他怎么没换正色婚服?”
“哦?”
宋江闻言一愣,脱口解释道:“二郎兴许还没去换,亦或者仓促没寻到正色婚服,咱们江湖儿女出身,其实没那么多讲究,且容小可上前问问去。”
“原来如此,也好。”
宿元景跟着宋江上前,武松见到两人下阶相迎,抱拳欢喜说道:“宿太尉、公明哥哥,多谢前来捧场。”
“呵呵,都是兄弟,应该的。”
“小弟送你们进去,里边请.”
“请。”
武松言罢转身引路。
宋江见他身着新衣,便叫住好奇询问:“二郎,吉时就快到了,你怎么没换礼服?是不是仓促没赶制出来?田虎府库应有正红布匹。”
“呵呵。”
武松笑着挠了挠头,回答道:“忘了告诉你们,小弟见大家作战辛苦,今天特意开了个玩笑,其实今日新郎不是我,而是三郎。”
“三郎?”
宋江立刻定在原地。
宿元景没把三郎与杨长联系起来,当即拉着宋江衣袖好奇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一刻,宋江很意外没回应宿元景,反而握住武松粗壮手腕,激动追问:“二郎现在不是玩笑?他不是已经娶妻了么?今天又是”
“三郎久婚未育,我便与弟妹做主为他再纳一房,正好仇家妹子也很乐意,走吧哥哥,就等你们二位了。”
“哦好.”
看到宋江一脸苦楚,宿元景突然反应过来,蹙着眉扭头看过去,咽着口水猜测:“三郎不会就是.”
“就是杨先锋”
宿元景听后直接透心凉,他在陈桥驿给宋江施加压力,要求他在征田虎期间棒打鸳鸯。
而以杨长分兵带走扈三娘,给了宋江没法棒打鸳鸯的借口,拍着胸脯说两人伉俪情深无法拆散,杨长也只对扈三娘一心一意。
梁山大军征剿河北顺利,宿元景心中欢喜不好继续逼宋江,认为消灭一方巨寇与招驸马相比较,宋徽宗也不会因此治罪。
可惜打脸来得太快,对扈三娘一心一意的杨长,却在义兄、妻子张罗下纳妾,还要自己去现场见证,这和知法犯法有什么差别?
“本官.”
“太尉不舒服?末将搀着您前行。”
宿元景正想脚底抹油,武松眼疾手快把他直接架住,然后大步往厅内走去。
宋江此刻欲哭无泪,心说拆散杨长夫妇没办成,还让这厮新纳一房小的,恩相以后会怎么看我?陛下以后会怎么看我?
阳奉阴违,办事不利?
在之后的仪式上,宿元景借口喉咙不舒服,把证婚发言机会给了宋江。
向来能说会道的黑三郎,竟在那一刻变得磕磕绊绊,简单说了几句就让朱仝继续主持。
本来纳妾场仪式简单,不用三书六聘、拜天地父母,只请人见证摆酒即可,但扈三娘先认下仇琼英为妹妹,便没把她妾室看待。
当日杨长与仇琼英结伴,依次拜了宿元景、宋江、叶清夫妇及武松,之后杨长单独留下陪宾客喝酒,扈三娘则将仇琼英送去洞房。
宋江与宿元景人在主桌上,此时心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武松带着杨长挨桌敬酒,顺便帮新郎挡下恶意敬酒,不影响兄弟晚上小登科。
大喜日子,酒喝不尽。
到场无论梁山的旧兄弟,还是田虎势力的新降将,皆举着斟满的酒碗相迎。
可到了董平这一桌,众人都举着碗站起来的时候,张清却浑浑噩噩如粘在座上,成了那一桌的异类。
“张兄,你今天怎么了?即便不喜欢喝酒,今日是杨先锋大喜,别失礼啊.”
“啊?抱歉,我走神了,我喜欢喝,来来来!”
张清一边诺诺回应,一边伸手抓来地上酒坛,再次成为那一桌的异类。
武松他如此豪气,遂举碗去碰了碰酒坛,爽朗笑道:“兄弟也好酒?等会我陪你尽兴。”
“干了!”
张清提起酒坛就灌,他曾是杨长的手下败将,自然不敢与光明天尊抢女人,仇琼英被纳了也不生气。
独气宋江心口不一,心说你应该早知道真相,却要翻来覆去戏耍我?当我是勾栏里的猴子?枉我山上后如此拼命。
心,拔凉。
张清哪里知道,此时黑三郎也是懵的,但凡知道杨长纳妾,他都不会赶来贺喜,更不会带来宿元景。
婚宴酒喝到一半,宿元景借口有事提前离去,宋江也紧随其后跟上。
吴用、闻焕章知道内情,便在两人辞别后步其后尘,他们认为出了问题就想法解决,办法总比困难要来得多。
余下宾客嬉闹饮乐,婚宴直到入夜后方至。
武松、朱仝留下顶酒,林冲、孙安则把杨长提前带离,在黄昏前送去洞房交给扈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