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口有护卫把守,几条‘大虫’就在前堂,又有表弟杨俭守在旁边,按说杨煌不会有安全问题。
可杨俭刚开了个小差,猛然发现杨煌径直往门口跑,惊得他拔腿就往前追。
“煌儿,别乱跑.”
“长须伯伯.”
“吓我一跳,原来是朱节级到了。”
看到朱仝从阴影里走出,杨俭叉着腰长长舒了一口。
“小衙内,来让伯伯抱。”
“煌儿,别拽朱伯伯胡子。”
“无妨,随他去。”
朱仝蹲下将杨煌抱起,随即想起了在沧州的往事。
若不是李逵滥杀无辜,自己也不会愧疚至今。
杨俭跟在朱仝身边,望着他怀里玩胡须的杨煌,出言打趣道:“我这侄儿很挑人,武二哥抱他都不肯,偏偏对节级这般亲近。”
“呵呵,小孩儿都爱玩,朱某又有这条长髯,故而惹人亲近.”
“快进去吧,等你开席。”
“嗯。”
朱仝脚下不停,低头微笑问杨煌:“小衙内,一会跟伯伯坐,好不好?”
“那你喂我。”
“没问题。”
稍后进入正堂,武松看到杨煌在朱仝怀里不吵不闹,遂对杨长打趣:“三郎,你儿子区别待人呢,我抱他片刻就蹬,你看看现在”
“呵呵,二哥也蓄个美髯?”
杨长同样以打趣回应,心说人朱仝有【善颜】属性,天生就比咱有亲和力,你可是【斗酒】与【血怒】。
“那能说蓄就蓄的?”
“听说都头曾尝试教拳?少主现在还不满两岁,你也忒着急了些,难怪不讨喜”
“不是,我就让他站站桩.”
“还是朱节级脾气好,被这么拉拽胡子都不动怒,洒家被他拍了几下光头,差点就没忍住呵斥。”
借着逗孩子的话题,林冲、鲁智深等人加入进来,这让严肃的场面变得欢快,杨长随即招呼众兄弟入席落座。
三旬酒毕,杨长突然站起身,正色说道:“朝廷无能、奸臣当道、边患严重,神州陆沉在即,杨某自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让百姓居有其屋、食有其源.”
“说得好!”
林冲率先起身,拍掌附和,比武松还积极。
鲁智深紧随其后,起身指着杨长说道:“杨兄就对洒家胃口,敢想敢做、敢做敢拼,不像宋江一心求招安,这鸟朝廷招安又能作甚?”
“人各有志,大师不用如此,咱不背后语人.”
杨长话没说完,鲁智深指着武松,嚷嚷道:“洒家人前人后都一样,之前在梁山反对招安,武松兄弟也跟着一起,他忙活半天又得了啥?比杨兄现在都差远了。”
“好好好,今日中秋佳节,咱们只为团聚干杯,不要为他人动怒,等后面阮家兄弟到了,我们队伍就更加壮大,咦?我总怎么有种草创梁山的感觉?”
“梁山只一洼水泊,怎能与沁州相比?而且咱们现在阵容,可比王伦那时强多了,就是晁天王当寨主时,也比不过现在这些人。”
听了林冲的劝慰,杨长蹙眉轻轻摇头:“沁州这一届官员,全是花钱补的缺,我只信任在座的兄弟,但人数还是少了些”
“杨兄莫急,等阮家兄弟到了,就又多三个兄弟,亦或者来得更多.”
“嗯?教头什么意思?”
中秋团圆,千里婵娟。
远在陈桥驿梁山军大营,宋江也大排筵席庆贺中秋。
几日前阮小七归来,借口亲人召唤带走了阮小二,本来把麾下三千水军移交给李俊,可其中大半在阮家兄弟离开后,纷纷请辞要回乡为民。
李俊几人苦劝不住,后上报宋江发还路费遣散。
这些都是山东带来的老兵,宋江担心三阮有意带水军脱离,特意派人一路尾随至郓州,结果发现他们真是回了家乡。
可尾随的人并没久待,这些老兵回乡带上家眷,又再次上路前往沁州。
出征方腊在即,几千人突然离队。
宋江为了消除影响,于是大排筵席凝聚人心,他又在宴上慷慨陈述,对众头领画饼未来。
宴酣之际,宋江与卢俊义端酒下场,挨桌与梁山兄弟回忆往事。
宋江先敬过关胜、呼延灼等人,辗转来到青面兽杨志桌前,同桌还有刘唐、施恩、李忠三人。
“兄弟们,我们马上就要出征方腊,陛下已经承诺首功授节度使,你们只要肯努力立功,保底都能穿上绯袍.”
“哥哥,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
听到刘唐打断自己,宋江惊得酒醒大半,错愕地盯着眼前人,好一会才蹙眉追问:“你四海为家,要回哪个家?你有家吗?”
“就是没有,才想安个家,请哥哥成全。”
第182章 肉包子打狗(k)
第182章 肉包子打狗(6k)
“爷爷不放!”
饶是宋江当时酒醉,必会当众这般呵斥,但现在酒已醒大半,只得强忍住心中愤怒。
盯着刘唐看了半晌,他笑呵呵俯首搭着刘唐肩膀,亲昵说道:“兄弟想安家是好事,秦统制的家也是哥哥牵线,今日咱们好好过中秋,明日酒醒再备细言说,咱不急这一时半会?是也不是?”
“也好。”
“来来来,今日难得热闹一场,别想其他的烦心事,众兄弟满饮碗中酒。”
宋江见稳住了刘唐,急忙与众人敬酒。
起身离开前瞥了刘唐一眼,宋江心里急切放心不下,赶忙回到前方寻到吴用,让智多星帮自己去看着。
好好的中秋宴,难得聚拢人心机会,断不能出问题。
吴用听了宋江言说,立刻端酒到刘唐跟前坐下,却半点不提他想安家之事,而是当着青面兽杨志的面,谈及当年劫生辰纲的经历,后面又是如何上梁山云云。
本想用往事勾起昔日情谊,岂料刘唐抹开挡朱砂胎记的垂发,意味深长回了句:“我还以为军师忘了。”
“刻骨铭心,岂能相忘?”
“当时我们人虽少,却胜过现在快活,做大官?想想都没意思.”
“此言差矣,你既有安家之念,自当求取官身立足,子孙后代好受庇佑,兄弟早年行走江湖,见过多少人间沧桑?庶民多艰且不易”
“庶民虽不易,但是胜在逍遥自在,当年若不是我找上门,晁天王或许还在东溪村逍遥,也引不出许多事来,每每想来心中有愧。”
听到刘唐提起晁盖,吴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顿了顿安慰道:“斯人已逝不可追,若是没有晁天王,也就没有梁山的后来,既然觉得愧对天王哥哥,就更应该努力建功立业,让他在九泉之下安慰”
“晁天王向来反对招安。”
“此一时,彼一时.”
话题揪着晁盖不放,吴用不好继续聊下去,深聊说不定影响团结。
当年七星聚义,晁盖已经早早故去,公孙胜、三阮也相继离去,此时刘唐生出去意,应有兔死狐悲之感。
吴用见劝他不住,就坐在身旁劝酒。
留人这种事,还得宋江亲自出马,毕竟他最会说。
得益于宋江应变及时,让刘唐中途发生这小插曲,没有影响中秋宴正常推进。
问题按下没解决,不会消失而会继续沉积,还可能酿出更大隐患。
宋江明白问题严重性,他没按宴上约定等明日酒醒,而在当夜就找到刘唐,正色承诺一起打完方腊,会做主选个良家女嫁他。
说出这话,其实违心。
刘唐生得一头红发,脸上又有一块朱砂胎记,这种外貌在古代社会,走到哪里都被当异类,哪个良家愿嫁‘妖魔’?
要逆天改命,只能有钱有权。
若能穿上绯袍,还会少了女人?
当然,以刘唐这奇特外貌,有大功也穿不上绯袍,大概能得个青袍小官。
可即便青袍小官,也有择偶上的优势。
此时要让宋江说媒,比给王英找扈三娘还难。
所以黑三郎刚刚劝完,就在心里反问自己:老天和我开什么玩笑?怎么老让我干说媒拉纤的活?偏偏还都是些歪瓜裂枣。
就这,刘唐还不领情。
他听后就像吃了秤砣,摇头坚定说道:“哥哥别劝了,小弟也没打算找良人,青楼里的窑姐就行了,咱这外貌也不挑”
“你”
宋江被怼得难受,但又不好说重话,便语重心长再劝:“你怎能自甘堕落?莫不是在梁山之时,几次派你到东京办事,然后就.”
“哥哥说是就是。”
刘唐为求脱身,甘愿把没的也认了。
就我这幅尊荣?逛青楼怕都要加钱。
宋江听到这回话,忍耐许久终没压住,沉声责道:“娼家女子玩玩就行,怎能娶回家里去?此事我坚决不准,好好跟着去打方腊,届时不管有功没功,我都与你说门好亲,哥哥一诺千金!”
“这是女人的事吗?何况哥哥当年为了招安,不是派燕青去娼馆入肩?现在利用完就说出这话?兄弟只是感觉厌倦了,最近夜里老梦到晁天王,想找个清净地方隐居”
“你这.”
刘唐这话一出,外人接无可接。
宋江见挽留不住,又担心强留影响军心,遂同意刘唐离去所请。
当夜让吴用拨了盘缠,让刘唐明天一早偷偷离营,至于对其余兄弟怎么说,就不是刘唐能控制的。
十六日,拂晓。
刘唐将行囊串在朴刀挂住,扛在后肩头也不回悄悄离开。
天亮刚刚不久,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刘唐昨夜很很晚才睡,此时却没半点倦意。
东方既白,旭日将升。
只要方向没错,越走就会越光明。
宋江、吴用也起得早,但为了不被刘唐影响军心,两人刻意没主动相送,而是让戴宗陪着走一段,刻意给外人营造出任务的样子。
随着喧嚣声渐渐升腾,营中官兵都陆续爬将起来,准备吃完早饭列阵作训。
宋江站在主帐前,望着三三两两的人堆,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吴用陪在身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站了一会,吴用突然指着前方,小声提醒:“哥哥,戴院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