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戒尺打在肉上的声音,接着就是李景隆的哭喊求饶。
“舅爷,孙儿错了,孙儿不敢了,孙儿真的不敢了……”
“孙儿本只是看看画册,没想着要去那清风楼的。”
“可是燕王殿下,嘲笑孙儿,还让孙儿去见见世面的,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勾人心神,孙儿这才去的……”
李文忠:“……”
完了!
傻孩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么你舅爷不会手下留情。
只会打得更惨。
鞭挞声停了一下,接着老朱的戒尺就跟狂风暴雨似的。
“他叫你去你就去,这么说都是燕王的错了?”
“你没有错?都是他撺掇的?”
“你要是自己正派,就是他把勾栏院说的比花儿还好,你也不应该,不应该踏足一步才是啊。”
老朱打累了,手里的戒尺也断了,他才叉着腰怒道。
“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他今儿要是叫你去吃屎,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混账玩意儿,罚你禁足三月,让你老子半年不给你钱花,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敢逛楼子了,不怕得病啊?”
说着说着,老朱又来了气,老四那个混账东西。
就不能干点好事?
他今天不把那小子的腿打折,他就不叫朱元璋。
李景隆想解释自己聪明着,选的都是干净的姑娘。
可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缩了缩脖子还是不说了。
打够了,打开门,走到看起来低眉顺眼的顾晨面前。
“文忠,拿三十贯钱,给顾光曦。”
按道理说,顾晨不给曹国公面子,他是应该生气的。
可意外的是,他丢脸是丢脸,倒是也不生顾晨的气。
“九江这孩子,就要议亲了,这时候不好闹出什么,你看咱打也打了,罚金也翻倍给了。”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看成不成?”
作孽啊,自家的混账都管不过来,还要管别人家的崽。
顾晨穿过来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老朱这么好声好气过。
“陛下既然这般说,那臣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只是少年懵懂,难免犯错,若是不狠狠地罚过,只怕是不放在心上,将来更不好改。”
“何况,朝廷有律令……”
“若是公爵子带头,将来京城的勋贵子弟都有样学样,如此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别看他表面正经,而且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诚样,其实心里的小人,此时已经欢快地唱起了歌:
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
……
就这个feel 倍儿爽,倍儿爽!
第 115 章 肯定是顾晨算计的
活该!
知道纠结、为难、痛苦了吧?
你让俺刚正不阿,那首先你就得做到刚正不阿才行。
否则,免谈。
“都说了罚三倍钱,我也挨打了,姓顾的你还想咋滴?”
眼看着这事就要过去,谁知道这个姓顾的还不依不饶,他赶紧给顾晨扣下一个大帽子。
“你想违抗陛下的命令不成?”
“臣不敢。”顾晨不卑不亢地道:“只是有权有钱人家的公子犯错,只需要挨两下给点不痛不痒的银两,便可逃脱罪罚。”
“那穷人家的孩子又该如何?”
“小错不罚,将来若酿成大错,那时候又该如何?”
“您只会觉得,拿些银两,便能平了所有的错处,这事于国于民于小公爷,都没有好处。”
知道不会有大罚,才会肆无忌惮,他说的没错。
“你……你这是悖论,你们这些御史就喜欢小题大做,把一件小事,说的跟要亡国……”
“孽障,住口!”
李景隆刚想反驳,就被自己老爹给轻踹了一脚,这才讪讪闭嘴。
老朱看着跪在地上的外甥孙,又看了看病刚好还有些虚弱的外甥,想起姐姐在世时对自己的好。
然后又想起自己立的规矩,再看向满脸写满我是为你好的顾晨,那心就纠结成了麻花儿。
纠结了半天,才用比刚才更软的语气和顾晨商量道。
“你看这样成不成,先让他爹,把人带回去,等一个月之后,咱再找个借口,打他个六十仗。”
“你放心,咱君无戏言,绝对不会赖你的账。”
“如此一来,该罚的也罚了,就是名声好听些。”
“成不成?”
老朱此时只觉得丑得慌,他之前责怪顾晨独善其身,有私心的时候那大道理倒是说得硬气,可如今自己……
可咋办呢,总不能真让都察院的板子打六十杖吧?
那六十杖下去,恐怕就废得差不多了。
还是让自己的人动手的好,六十杖也不过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伤不了根本,也不坏了律令。
“成。”
顾晨倒是也见好就收,目得达成便爽快地答应了,还不忘给老朱戴上了一顶高帽子。
“陛下实在是大公无私,不徇私情,臣真是……”
“行了,行了,不说了。”这话别说是别人了,老朱自己都听不下去:“文忠,顾光曦帮了你,你还不快道谢。”
他这是在警告自家外甥,别因为这件事记恨顾晨。
“是,顾大人说的是。”
闻言,李文忠连忙点头,并真诚地承认错误。
“孩子小,不懂事,还得多谢大人提点。”
“多亏大人帮忙瞒着,这才没有把此事宣扬出去……”
今儿一大早,他就特意让人去打听了消息。
果然没人讨论这事!
一时间,本还颇有怨气的李文忠,也没了大半。
毕竟那是御史职责所在,只能怪自己的儿子理亏不懂事。
李景隆见爹那么客气,心里头就更不爽了。
得找个机会,收拾这顾晨一顿,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应该的。”顾晨倒是不拿乔,只客客气气地道:“只是,小公爷此事,我算是徇私了,若再有下次……”
那他可不敢徇私,就要以正法典了。
“不会在有下次,再有下次,不需要顾大人动手,我亲自在府门口,活活把这孽障打死。”
跟在老朱身后,耷头耷脑的李景隆听了立刻道。
“爹,倒也不必这么狠吧……”
说到底,他就吃个花酒,给钱自愿怎么就值得打死了呢?
“闭嘴!”
老朱和李文忠齐齐呵斥,然后扯着自家不争气的娃离开。
今儿也是这臭小子运气好,太子殿下不在宫里。
要是他在,恐怕这熊孩子现在就得挨这顿打。
“光曦啊,不是我托大说你。”一旁的詹徽忍了又忍,见皇帝走了,这才道:“那到底是曹国公府的小公爷,陛下当亲孙子养得……”
“你,罢了,你自己多想想吧。”
虽然他想好为人师,可人家真正的老师还在一旁呢。
“多谢詹大人教导。”
看着他的背影,顾晨心情平淡,史书记载詹徽虽然得老朱重任,可是他却性格阴险、好窥上意。
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让詹辉和朱允审问蓝玉,蓝玉说自己没谋反,然后詹徽让他快快招来,莫要牵连旁人。
结果蓝玉那厮直接道:“你就是我的党羽。”
所以,詹徽死!
詹徽是不是蓝玉党他不知道,但他当时任吏部尚书兼太子少保,死得也太潦草了些。
所以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触碰到了老朱的逆鳞。
否则的话,蓝玉不过穷途末路,时候的一句负气之言怎能信呢?
“光曦。”韩宜可等看不见他了,才轻声对顾晨道:“我觉得,你做的对,这事若是换了我来的话。”
“我只会把小公爷,和其它人一样当场行刑。”
“希望,你下回再遇到此事,不要管他是谁,直接打,硬气一些,律令在那里,打了陛下也得夸你打得好。”
说白了,对于给贵族脸面这事,老韩还是有些不满意。
“是,老师,学生记住了。”
顾晨心里还有些乐,直接打了能看到老朱好声好气的嘴脸?
如今就很好,老朱的笑话也看了,还卖了皇家一个好,而且还落了个不惧权贵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