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百贯,如今,你府中还养着六十多口人,靠俸禄怕是不成,拿去补贴家用吧。”
他不是老爹那种旧思维的人,他明白人才除了需要亲近重用。
还需要金钱养之待之,人家才肯真心为你卖命。
没有生活的烦恼了,别人才会更加全心全意地想法子,为你卖命,所以绝对不能小气。
“太子殿下,月初的时候,不是才给了臣两百贯么,这怎么又给,这怎么好意思呢?”
顾晨接过信封,毫不犹豫地就塞进了自己怀里,甚至没等把客气话说完,生怕朱标反悔。
李谨:“……”
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是真想把那钱给要回来。
这么多年了,真是没见过,比顾大人还爱钱的臣子。
“出息!”
朱标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笑着嘱咐道。
“上次进宫,怎么也没把你家小闺女带进来?”
“过两月,就是雄英生辰,他一直念叨着顾家妹妹,要带她去看小马驹,到时记得把你家丫头带来。”
“你可别忘了啊?”
若是将来能和顾晨亲上加亲,他是极为乐意的。
顾晨:“……”
他看着标儿的背影,直接就在风中凌乱了。
回家之后,就立刻让人去永丰,把曾家父母给接到京城来。
订娃娃亲,然后婚书,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这事,必须,立刻,马上办,绝对不能拖了!
郭宅,书房内。
“!”
“砰!”
“啪!”
郭桓红着眼摔了好些东西,心中还觉得不解气。
刚想继续,就听下人通报户部两位侍郎过来了。
“请他们进来,我在花厅见他们。”
郭桓的脸色不好看,胡益和王道亨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胡益首先道:“韩宜可那个快口御史本就很难缠,他带出来的顾晨也不是好东西。”
“为了一点儿外差的银子,常常在户部大吵大闹不说,到了如今,居然还公然辱骂郭大人。”
“真是不知所谓,他当我们户部的人都是病猫不成?”
他早看顾晨不顺眼了,一个小官,对着他们这些三品二品大员,竟然常常出口成脏。
动不动就说他们是奸邪之辈,骂得他们一脑门子的官司。
“你想如何?”
王道亨这个人性格稳重,要比胡益冷静许多。
“如今都察院那些家伙都这德行,不管逮着谁都是一顿骂,也不单单只骂咱们郭大人。”
“大人,下官觉得,您还是莫要和他计较这些小节,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陛下打这仗。”
“若要打仗,那咱们……”
拿的那些钱,不都得想法子给吐出来么?
他们可舍不得!
况且,在户部当了那么久的差,他早已经把户部当自己家。
有人要拿自家的钱,他们又怎么能不阻止呢?
“怎么不让,那是陛下!”郭桓的脑子倒是也没糊涂,他闭着眼道:“他要打,咱们又能如何?”
他也舍不得钱,可他更舍不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咱们自然不能自己去劝。”王道亨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如,咱们去找刘先生?”
自胡惟庸案后,刘伯温就带着自家儿子在京城开始了养老生活,时不时就进宫教陛下下棋说话。
若是他肯开口,陛下定然会三思而后行的。
何况,刘先生在洪武三年时,就劝住过想打倭国的陛下。
“可是,刘先生如今,并不与朝中大臣来往了。”
郭桓有些迟疑,怕吃闭门羹,也怕此举惹宫里的那位不高兴。
“那就不找。”王道亨沉默了一下,又改了个主意:“我们让人放出风声,说陛下有意要打日本国。”
“让刘先生听到以后,自己去找陛下说这件事,如此一来,便牵扯不到咱们的头上。”
郭桓的右手,不住摩挲着左手上那枚和田玉的扳指。
“行,这事便交给你去办,放心,明年科举考试,你儿子必定榜上有名,吏部、礼部我都会替你安顿妥帖的。”
确实,只要皇帝不打这仗,让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下去,那他的好日子就不会断。
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不让陛下打这一仗。
皇宫大内,宫人穿梭如云,却都没有发出一丝的脚步声。
皇帝的寝宫朴素干净,老皇爷就躺在一张嘎吱嘎吱的摇椅上,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
“人都安排好了?”
蒋站在屏风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脸。
“皇爷的话,安排好了,都是机灵聪慧会倭语的,而且都懂查矿的门道,已经连夜出京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每次深夜叫自己过来,都代表有大案子,只是不知哪个倒霉蛋被皇爷盯上了。
正当他思绪翻涌时,总算是听到皇帝如鬼魅一般的声音。
“让你的人露露尾巴,帮一帮余敏和丁廷他们查案。”
第 120 章 苛捐杂税
镇江府。
这座风景如画、历来富庶的府城,上至商贾下至农民,居然没有一个脸上是挂笑脸的。
哦,除了官吏,那些端着铁饭碗的家伙倒是都挺高兴。
可不管余敏和丁廷怎么打听,大家都是摆手闭口不言。
那模样,就跟有鬼盯着他们似的。
这天,好不容易有家卖布的,好茶好水地接待了他们,把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水脚钱,这是什么?”
余敏吓了一跳,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水脚钱吧?
“这您都不知道?”王四儿解释道:“这地方上的粮食要送到应天,那是需要人力物力,花很多精力的。”
“这水脚钱,就是这个意思。”
余敏和丁廷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齐齐发问。
“粮食到京后,朝廷自会发放这钱,怎么又找百姓再收一份呢?”
这不也就是说,朝廷已经付过的钱。
而他们又收了民间一份,这不就等于等于白白得了一份么?
“这个嘛,你们就得去问那些官老爷了。”
丁廷强压着心中的惊讶,又继续追问了下去。
“请问掌柜,这库子钱、神佛钱、口食钱又是什么?”
陛下对百姓从来宽仁和善,他们可从未听过,朝廷什么时候,搞过这么多的苛捐杂税。
王四儿笑眯眯地道:“这库子钱,就是指存放粮食的钱,神佛钱,就是保佑粮食送到应天府的钱。”
“至于这个口食钱,很简单,就是送粮入京的人和马,需要吃的草料和饭钱,这些都问百姓伸手要。”
余敏和丁廷彻底无言,存放粮食的钱和百姓有什么关系,神佛钱也是无稽之谈,口食钱不就包含在水脚钱里?
怎么还要再收一道?
到底多少官员和郭桓狼狈为奸,他们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看着两人气愤的模样,王四儿又笑着出了个主意。
“马上就是收秋粮的时候,两位留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知道也没用,浙西总督黄文通和新任户部尚书郭大人,今年六月时还相谈甚欢呢。”
“哦,还在咱们这儿买了宅子,听说里头全是金银珠宝……”
亲眼看到的,总比别人说的,要更加值得相信才是。
反正还有半个月时间而已,也不是等不起的。
从王氏布庄出来,丁廷和余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这次好像遇到了一条、不,是许多许多鱼啊。
丁廷倒还好,可余敏却是激动得不得了。
“那咱们就等上半个月,若是……”
若是真是如此,那想必牵扯不小,能否青史留名,就在此一举。
错过这个村,也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了。
应天府。
顾晨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皇宫里,遇到了已经成为小太监的马三保。
朱棣少年时住的宫殿位置,离东宫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他从东宫出来的时候,恰好就撞上了一袭新衣的马三保。
“大人?”
马三保惊喜地看着顾晨,抱着怀里的托盘就跑了过来。
“真的是你啊?”
他一直惦记那天这位大人给的水,还有香香甜甜的蜜饵,只可惜却是再未见过这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