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万人一捉,老詹的名声……啧啧啧……
顾晨拍拍屁股扭头就走,他觉得自己可以歇一阵了。
谁知道老朱不当人,居然让他清查和那些士绅有牵扯的官员,说什么如今成了谋杀太子案。
所以,他不必太过避嫌了?
又说老詹要去抄家,所以清查官员就该由他这个左都御史负责任?
顾晨:“……”
让他好好上班痛痛快快摸鱼,怎么就这么难呢?
谁让他是纪检头儿呢,忍忍吧!
顾晨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周衡、宋诩还有某些符合条件,又在一些小事上得罪过自己的官员。
但凡是当官儿的,真要查就不可能查不出什么问题。
就比如说这个周衡吧,身为谏官,表面上看着清廉不已,房子就三间,衣裳也就五套而已。
可顾晨却查出,他曾经借着自己是京官的便宜,收了会稽顾家宋时的名画《踏歌图》。
不久就让他家的公子,以秀才的身份成了县里从八品的训导,要知道秀才当官儿的数量很少。
而且按道理说他们没资格当官儿,可他收了人家东西,人家就当官儿了,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交易吗?
于是顾晨毫不犹豫给周衡停职,然后给那位姓顾的训导也停职,知县也规在县衙不准走动,并责令当地监察御史查清情况。
宋诩运气挺好的,九族同这些士绅倒是没什么关联。
只不过因为资助过他,所以他给这些人行过很多方便。
比如生意上的方便,还有这些人家身上遇到了官司。
不管远近亲疏,求到他身上他就会帮人家办事儿。
比如苏友文的一个旁支子弟,因醉酒无故打死一个小厮,按律应该接受杖六十徒一年的惩罚。
可老宋居然给人改成,奴有打主人之行为所以无罪释放,只需赔付其家钱二十贯便罢。
所谓打住行为,不过是那小厮被打得受不了了,所以想躲开拳打脚踢,让主人把脚踢在凳子上了而已。
老宋这种行为属于没有官德,自然也要停职查办的。
他在京城里忙着,顾灏这个头一次接到大活的官场实习生也很忙,更多的还是初见世面的震惊。
他跟着老薛来到苏家,就是最大主谋苏友文家。
有些不听话想逃跑的,已经被官兵动了刀子,有些已经躺在地上死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拉走。
有些则已经被砍断了手臂或脚,躺在亲人和自己的血泊上哀嚎,遍地都是血迹和残肢。
从顾晨敲登闻鼓那天开始,苏友文就被捆住了手脚。
所以他根本没法子自尽,只能眼睁睁地等候处罚,看着自己家里的亲人和下人备受煎熬。
顾灏因为是顾晨的侄子,老薛为了讨好顾晨自然要重重培养,所以什么事儿都带着他。
顾灏虽然被二叔强制看过剥皮充草,可看着满室的血和残肢,难免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别紧张,好好学着。”老薛见他有些紧张的模样,安慰道:“这都小场面,以后习惯了也就好了,当年抄胡惟庸家时那才叫大场面……”
他安慰完了顾灏以后,又想去安慰安慰夏原吉。
毕竟夏原吉也是顾大人提携,自然也要多多关照。
谁知道这孩子倒是不紧张,已经开始翻开搜出来的账本了。
得,顾大人是会举荐人的,一心只有那算盘珠子。
苏友文被摁着跪在院子中央,苏家嫡系女眷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互相抱着惶恐着未来的命运。
“启禀薛大人。”那边夏原吉不过粗略翻看几眼,便知账册不对,立刻道:“他们一家十五个主子,六十个仆人,每月花销最少三百贯钱。”
“可他们账房只剩下三百贯现钱,而且如今还是月初,上月各田地租金、商铺租金与收入已经入了账房。”
“不管是大家小家都会存钱,不可能赚多少花多少,所以他们肯定有别的财物没有交代清楚。”
若不是私下里藏了一部分,他们怎么敢月月把挣的花光?
第 360 章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会儿苏家后院河塘的水都放了,庄户上的牛圈猪圈马圈底下都找了,都没有那就说明还有别的地方。
“恩。”
老薛虽然不怎么懂算账,但他愿意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所以直接让人抓着苏友文的头发问道。
“快说,你还藏匿了哪些财物?就别耽误咱们的时间了,咱们还要赶下一趟儿呢。”
免得去晚了给人家找到什么空子,到时候再藏匿点什么东西跑了,那可都是朝廷的东西啊。
哦,不对,陛下还会赏赐一部分给他们这些抄家的官儿,所以一个子儿也得掘地三尺刨出来。
抄得越多,他们的赏赐也就越多。
难得可以理直气壮地发财,可得多多上心才对。
苏友文冷冷地看了老薛一眼,微微撇过头没有说话,瞧着很是硬气,不愧是荣耀了几百年的名门。
风骨还是有些在身上,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哟,是个硬骨头。”
老薛最喜欢收拾这些硬骨头,他朝身后带刀的刑头使了个眼色道。
“你看着办,这老头子年纪大了,别给折腾死了。”
这种主犯是要被赐磔刑的,可不能早早地死了。
磔刑就是先割肉离骨,断断手断脚,最后再割断咽喉。
景清刺杀朱老四失败后,就是被朱老四赐死于此刑。
听说,很是痛苦!!!
那刑头叫袁大头,专门对犯人实施各种各样的刑具,同僚们还给他个外号叫袁千刀。
顾名思义就是他的脑壳很大,有能给人活片三千片,刀刀使人痛不欲生还能让人不死的本事。
“是,大人。”
袁大头想了想,径直朝个妇人走去,不管这妇人的哭喊声直接从她怀里扯出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儿。
他低头对苏友文笑道:“不好对八十多的老人下手,不如便由这孩儿代审,拿我刀来。”
这四岁的小男孩儿,是苏友文刚给自己侄子苏伯衡过继的,为的是有人能继承侄子这脉的香火。
袁大头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直接令人将孩子架了起来,当着苏友文的面准备对其进行阉割。
“哇~”
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疯狂挣扎的同时不停地喊。
“老祖宗,救孙儿,平儿害怕,老祖宗平儿害怕……奶娘……张妈妈……母亲,平儿害怕。”
他叫苏怀平,前几个月还在自己亲生母亲怀里撒娇。
可却忽然被家人送到这里,叫个不认识的老头叫老祖宗,叫个不认识的老妇人叫做母亲。
才刚刚习惯又遇到这么可怕的事,小小的他心里充满了恐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求官爷慈悲……”那妇人是这孩子的乳母,她哭诉道:“这孩子无辜,他还什么都不懂。”
“您别……您给他个痛快也好,求求官爷求求官爷了……”
从小带大的孩子谁不心疼,偏偏苏友文就不心疼。
“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苏友文的表情很是讥讽,只不过却是冷漠的:“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在意的吗?”
这又不是他侄子的亲儿子,阉了又能怎么样呢?
“老爷……”
那乳母先是不可置信苏友文的无情,立马挣扎着想把孩子抢回来,却立刻被官兵踹倒在地。
眼看着孩子被吓得不成样子,她立刻哭着大喊道。
“冤有头,债有主,几位官爷要撬嘴也该撬对人,你们该拿苏伯衡之女下手,不该拿我们哥儿威胁,没有用的,官爷没有用的……”
闻言,苏友文狠狠瞪向那位乳母,暗暗骂了句贱人。
老薛觉得这乳母还挺聪明,立刻抬手站了起来。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哪个是苏伯衡的女儿?”
苏伯衡的闺女应该很有才华,他最喜欢和有才华的风尘女子交流诗词,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生的国色天香的话,他以后私底下还能去照顾照顾生意,哦,不,是体恤名人之后。
苏家的下人都不说话,那乳母为了救自己的奶儿子,便立刻指着位梨花带雨的粉衣奴仆装的女子哭道。
“是她,她就是苏伯衡的小女儿,官爷你们去处置他吧,把哥儿还给老奴,把我哥儿还给老奴吧。”
看着小孩子哭成这个样子,她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老薛点了点头,那人便将孩子还给了那个奶娘,由着他再吃几口奶,然后把打扮成奴婢的苏恩茹提了出来。
“姓薛的,你想干什么?”
见小姑娘被找了出来,苏友文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侄子就剩下这么个小女儿在家,若以奴才的身份避过去,最多不过就是给别家当奴才。
若是运气好,将来成亲生子,好歹也有他侄子一半的血脉留存于世,大小也是个安慰。
可如今被找了出来,充教坊司都算是运气好的。
“去,把苏伯衡的牌位拿出来。”
袁大头看着梨花带雨的姑娘,不但不心软反而还有些兴奋,他把剑尖放在姑娘的腰带上上下滑动道。
“说,你别的财物呢,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到这里,顾灏连忙闭上眼睛,低头嘀咕着非礼忽视、非礼忽视,并感慨这抄家抄也太可怕了。
当着死人的牌位侮辱人家闺女,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么?
官员不都应该和他二叔般,一身正气的才对吗?
薛大人也是进士出身,怎么也不制止袁大头此行呢?
不觉得……有违人伦吗?
杀人不诛心啊!
“你这是作甚?”右寺正李鹤庆对这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低声道:“不过是为了逼他说出来财物所藏之地罢了,没人会不长眼说出去的。”
道德上确实不允许,可谁会去谴责他们的道德呢?
抄家若是还要道德的话,那干脆就不要干这这样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