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走的时候,那些人还有理智,等皇帝走了以后,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一拥而上。
眼睛瞪得像铜铃,凶神恶煞,他都不记得谁的笏板先砸自己脑袋上的。
要不是自己手下的人反应快,这会儿还说不定怎样了呢。
“哎哟哟,这下手可真够狠的。”老朱看着他头上的大包,也是无奈地摇头:“你可还手了?”
涂节摇摇头,他只顾着跑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臣请陛下做主,严惩眼里没有规矩的混账们。”
好歹,他也算是他们的上司,他们是归自己管的。
出了这档子事,他的颜面何在,他的威严何在?
“确实过分。”老朱有点想笑,又觉得有一些不好,他憋笑看向大儿子:“今日动手的一概罚半月月俸,让他们登门给涂节致歉。”
就这样?
涂节不可思议,殴打一品大员,就罚半个月月俸,再道个歉就完了,陛下这稀泥和的。
“涂节啊,你别跟他们计较。”老朱温声安慰道:“你是一品大员,多让着下面的同僚也显得你大方。”
“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韩宜可还把唾沫溅我身上了,我不也没说啥,别往心里去,啊。”
见涂节要说话,他又忙道:“再让人去一趟庄浪,看看顾晨是怎么回事,产粮怎么会翻这么多?”
他有移动监控,在顾晨身边呆着,怎么回事心里自然清楚明白,只不过别人是不明白的啊。
所以表面的功夫,那还是要做一下的。
这涂节也是,都不知道派个人,去庄浪打听打听就跑来告状,怪不得老韩要呲他呢。
祸害!
“是,父皇。”
朱标看了眼涂节就离开了,径直回了太子妃常氏屋里。
“挑个机灵的,会画画的,去庄浪县看看顾晨,让他把梯面画出来,我和爹都想看看。”
“再在宫里搜罗些旧衣裳布料,顺便带过去接济老百姓过冬,金华不是上贡了好些火腿么,给他带两只去吧。”
交代好了以后,朱标就坐在书案前给顾晨写信。
鼓励他在庄浪继续努力,最多再过两年就把他给捞回来。
虽然顾晨说,他愿意且希望一辈子在庄浪当个知县,可他也只当顾晨说的是客气话罢了。
科举入仕的士子,有几个是不想拜相的呢?
朱标幻想着顾晨在那穷地方的苦闷,想了想,还是把涂节,被韩宜可带头围殴的事情写上了。
为他研墨的常氏笑道:“殿下,您这是要让顾大人,看涂节的笑话吗?”
因为顾晨的提醒,朱标去外头找了个名医给媳妇看诊。
得到的结果就是,气血虚,身子弱,确实不建议有孕。
所以这两年,他一直没让妻子有孕,总想着等她身子好了再说,毕竟是妻子的身子最重要。
孩子,他现在有两个儿子了,也不着急再有孩子。
“是啊。让他高兴高兴也好。”
朱标捏了捏媳妇日益圆润的脸蛋,才把写好的信放入信封。
“雄英该开蒙了,宋先生去年致仕,我想让宋为咱们儿子先开蒙,他写得一笔的好字,教娃娃开蒙正好。”
虽然他只是中书舍人,可人家书法确可称大明第一。
“嗯,也好。”闻听此言,常氏倒是也觉得挺好:“可惜允还尚且在襁褓,否则两兄弟可以一块儿读书呢。”
朱标笑道:“皇家不缺好老师,等允到了开蒙入学的年纪,孤再为他挑好的也就是了。”
“只是爹娘心疼雄英,说什么还这么小的娃娃不好折腾,呵呵,当年爹娘怎么也不知心疼心疼孤?”
他也是这么大就开始读书,开始学那么繁杂的东西。
不管寒冬酷暑,完不成老师的板子从来都不会留情。
那时候,也没见爹娘心疼。
长子是要继承大业的,自然要从小严厉培养。
次子则不然,想玩几年,就玩儿几年呗。
“那是自然,隔辈亲嘛。”
庄浪县。
东宫的使臣画画去了,顾晨则看着太子的信傻乐。
“这个涂节,他也有今天?”
不过,到底老朱威严大,老韩的脾气再大也不敢当他面动手,这要是换了明代宗那个时期。
这涂节,绝对不止,脑袋上挨个包那么简单。
老韩这个老师,还真是没白喊,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就是打的太少了,应该踹几下命根子在撕烂他的嘴才解气呢。
不过等看到下面的时候,顾晨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弄自己回去干嘛?
受气么?
顾晨提笔,告诉太子殿下,自己不忍心丢下此地的百姓,庄浪一日交不够下县的税粮他就不回去。
写完了,他还觉得不保险,连忙换了张纸誊下来,并且把下县这两个字,直接改成了中县。
“嘿嘿,这个破地方,能交够六万石税粮才有鬼了。”
第 63 章 我家的牛有一万种死法
“爹爹,爹爹。”
小丫头手里握着野花,还有些不稳当地跑了进来。
“爹爹,花花……”
扒拉着亲爹的腿,舒宁快速地爬上去坐在亲爹腿上,努力伸手把手上的插在了顾晨的发间。
“丫头,这是做什么?”
小姑娘还不到三岁,吐字不清,咿咿呀呀说了大半天,别人都听不懂的婴语,可顾晨却听得懂。
“哦~今年最后一茬花儿,给爹爹戴是不是?”
古代男人都有簪花的癖好,明朝也是有的。
虽然顾晨不喜欢簪花,可这是孩子对自己的心意嘛。
“谢谢丫头,丫头真是爹爹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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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远在新繁县的陈宝船,送了不少蜀地的特产来,妻子说一家三口也吃不完。
让廖侯和郑士元他们先挑些,那时候自己刚好不在家。
这丫头便不干了,非要喊着等爹爹回来一起挑。
是个护短的好丫头!
东宫的使臣对顾晨很客气,顾晨对他们也很是客气。
该有的打赏,也不小气,只是人家表示不肯要。
说太子殿下叮嘱过,不许他们拿顾大人的钱。
让顾大人留着这些子儿,帮助帮助庄浪的百姓们为好。
顾晨听完大为感动,其实给朱标打工倒是挺好、挺开心的,就是给老朱打工不太好。
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庄浪苟多久。
不管了,能苟多久就苟多久,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文华殿。
“不干到中县,绝不回府?”
朱标看着顾晨的信,心中触动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一万石税都交不上,还六万呢,这是何等艰难之事,这小子,也太死心眼了一些。”
还好这信没给爹看到,否则爹肯定会当真的。
这般想的,朱标毫不犹豫,就把信给烧了。
年少轻狂之话,爹也没必要看。
只是顾晨那里实在是艰难,看来自己得帮帮他才行。
怎么帮呢?
洪武十二年,三月十三,此时正值春耕之时,大家伙正充满干劲地在地里头忙碌着。
顾晨却接到了消息,太子殿下把松洲府三千多难民,给移到了庄浪县来,让顾晨安置。
“殿下说了,知道顾大人对百姓,是一片关爱之心。”
“只是这人口若是上不去,顾大人就算是是熬到老,别说是中县,下县合格也是够呛。”
顾晨:“……”
这是实话,但是俺能说,俺确实不想混到中县么。
只听来人继续道:“去岁松洲府大旱又是饥荒,殿下发话,便把他们交给顾大人安置。”
“太子殿下还说了,往后的灾民,人也先往庄浪送,还请顾大人心里有个准备,腾出些地来。”
这个顾大人还真是好命,官途有太子殿下保驾护航,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自己还得多客气一些。
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这人呐,一辈子起起落落的,可说不准前程咯。
顾晨:“……多谢大人跑这一趟。”
他有些欲哭无泪,老朱不是都把人往他老家凤阳移吗?
现在这是咋了,怎么往自己这移?
他不需要,他真的不需要啊。
顾晨给又给太子写了信,请太子殿下不要太为他着想,陛下的龙兴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正在给他研墨的苏婉盈见了,动了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