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大明 第147节

  一众士绅闻言,也是眼睛一亮,而后一众士绅便径自领着城头家丁,齐齐朝着城中冲去,城内很快便响起阵阵怒吼喊杀声

  半个时辰后,惠州西门缓缓打开,一众士绅在归善县令的带领下,皆是穿着儒服长衫,头戴东坡帽,跪在城边

  而一旁的家丁手中捧着几个托盘,上面则是几个神色惊怒的头颅

  眼看城门打开,远处的军阵却并未行军,数十名骑卒奔到城下,却是不管城边跪着的一众士绅,直接便冲入城门,然后迅速登楼,控制住了城头

  而一众士绅则是跪在道旁,一动不动

  很快城头上的士卒摇动令旗,远处的军阵这才缓缓移动,向着城墙而来

  轰轰轰

  一个身着红色布面铁甲的将领向着城门奔来,身后则是数十名同样身着红甲的士卒,此时数十骑奔行,整个西城的地面皆是隐隐震颤

  那归善县令见得那将领接近,脸上带起一丝谄媚的笑容,从地上站起,迎上前去

  “这位将军……”

  那归善县令刚刚开口,但那领头的铁甲将领却是丝毫不停,带着甲骑便直接打马而过冲入城门,完全无视了旁边跪着的归善县令以及一众惠州士绅,只留下满地的烟尘

  “这些武夫,当真是不知尊卑礼数!”

  归善县令笑容凝滞,脸上神色难看,看着刘起蛟的背影,冷哼一声,而后又是走回道边,跪在地上

  刘起蛟入城后,数百骑卒陆续踏入城门,不久之后,城中忽然响起一阵号声

  直到这时后阵军卒这才护着一个身穿绯袍的中年男子,开始向着城门行来

  归善县令见着前方那绯袍男子身前的孔雀图样,心中骤然一紧,连忙起身向着前方迎去

  “这位大人,下官乃是归善县令……”

  那归善县令跪在道旁,脸上神色谄媚,前方的马匹果然缓缓停住

  陈邦彦看着跪在地上的蓝袍县令,脸上却是神色冷漠,对着身侧开口道

  “将城中府县身着官服的附逆逆官,通通擒下”

  一旁的禁军士卒闻言,直接上前将那归善县令官帽打落,官帽掉落地上,顿时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大人容禀,大人容禀,下官乃是伪降逆贼,下官夺城有功,饶命,饶命啊……”

  那归善县令被士卒擒住,脸上神色终于是彻底惊惶起来,嘴中不断大喊,但终究还是被士卒拖了下去

  一众士卒走到跪迎的士绅之中,将其中那些穿着官袍的官员皆是提出押走

  城门前顿时一片惨嚎求饶之声,而一众士绅更是脸色惨白,身子颤抖的跪在地上,看着一众官员被一个个捉走

  等这场中身着官服之人尽皆被捉走,那马上的绯袍官员这才向着城内行去,但对道旁跪着的一众士绅,却是直接视而不见

  等着马蹄声渐远,跪在道旁的士绅,这才有人敢抬起头来

  一众士绅看陈邦彦远去的背影,忽然皆是长呼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庆幸,直到这时,一众士绅这才发现,背后已被冷汗湿透

  道旁的士绅们此时骤然放松下来,也不管地上尘土,皆是瘫坐在地上,而此时前方却是再次响起马蹄声,只见官道之上又是百余名人影,在一众士卒的护卫下向着城门行来,而这百余人竟皆是穿着蓝色绿色的官袍

  马蹄声哒哒而过,一众骑军再次踏入城门

  而那门边瘫坐的一众士绅,看着那百余名神色昂扬,不断行入城门的官员,脸上皆是神色愕然

第171章 士绅

  惠州府衙门前,刘起蛟摘下头上铁盔,看着站在门边的陈邦彦,开口说道

  “陈巡抚,城中的鞑子末将已领人尽数被剿灭,各处府库也已派军卒守住,你尽快令人接手”

  “末将稍后还要继续出发,收复惠州各县,最多只能给陈巡抚留五十人”

  “朝廷大军在侧,如今何人敢叛,五十人足矣”,陈邦彦闻言略一思索,也是拱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末将便不久留了,朝廷军令甚急,末将稍后便会领人出城收复各县”

  “凡是收复之地,会在城头立我大明旗帜,陈巡抚麾下各官,只要见得城头有我大明旗帜,便只管进入”

  “惠州乃是府城,是以末将会留人协守,但其余各县,末将攻定以后却是不会再留下禁军骑卒,而是会直接拔营离开,陈巡抚也请尽快派遣县令接收各县,以免各县出现动荡”

  “此事本官会办妥,必不会误了将军行程”

  陈邦彦沉声开口,而刘起蛟见得陈邦彦应下,也是不再多言,对着陈邦彦行了一礼,便再次带上铁盔,上马离去

  一个时辰后,刘起蛟率领着两千余禁军骑卒,再次出发,向着惠州其余各县扫荡而去

  而一众入城的蓝袍官员也是接管城中,开始清点起各处府库

  府衙后堂,陈邦彦坐在堂中,陈上川屈大均穿着一身蓝色官袍,推门走入房中

  陈上川两人走入房中,行礼见过上首的陈邦彦,陈上川便开口说道

  “抚台,城中各处府库发现大量银两,据看守府库的清虏交代,城中各库的银两合计八十余万,皆是佟养甲部搜掠潮惠两府得来”

  “佟养甲至惠州后,急赴广州攻城,因此将沿途所掠资财皆是留在了城中,除此以外城中还发现了数十门四五百斤红夷炮与将军炮,俱是清虏所留”

  “令思政堂官员清点府库后直接封存,然后立刻派人前往广州,令朝廷派人接手处置”

  “给思政堂的各员提点清楚,这些皆是朝廷缴获的军资,一分都不可妄动,全数封存待朝廷接手,他们自有大好前途,勿要为这点金银迷了心智”

  陈邦彦说到此处,忍不住提点了一句,而屈大均闻言,也是接口说道

  “抚台放心,胜才兄将思政堂诸员分了两组,一组专门负责清点,一组专门负责造册登记,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动此妄念”

  “思政堂诸员刚刚得蒙殿下圣恩,俱是赐下官身,如今众人皆是意气激昂,只欲报效朝廷殿下,断不会有人做出贪赃之事,令我思政堂诸员蒙羞”

  陈邦彦闻言,也是不禁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陈上川,目露赞赏

  这陈上川在守城之时就已露才干,如今看来果是治事出众,以他看来,再历练几年,这陈上川便可大用了

  陈邦彦想到此处,又是开口说道

  “你等两人领着思政堂各员,协助本抚尽快接收惠州,理清城内钱粮及赋役黄册,然后便尽快出发,与思政堂各员一起接收惠州各县吧”

  下方的陈上川屈大均闻言,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喜色,皆是恭声应是

  当日定下朝廷收复粤省的布置之后,朱朗紧接着便定下了罢黜潮惠两府上下所有官员,改由思政堂一众巡检使,接手潮惠各县的决定

  罢黜两府上下所有官员听起来虽是可怖,但实际上朝中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此次潮惠两府一矢不发,全府俱降,最终差点令监国殿下及中枢各员都是遇险,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替潮惠两府之人求情,不要说监国殿下如今只是罢黜收押各官,就是殿下准备斩尽两府官员,朝中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坐城失地,叛国投敌,不斩你斩谁

  真正让朝中非议不断的反而是后面那一条,监国殿下在尽罢两府官员后,竟打算以陈邦彦为粤东巡抚,同时给那一百多生员百姓出身的巡检使,尽赐国子监生出身

  然后把这百余名巡检使尽皆提成了知县县丞等朝廷正官,竟准备让思政堂的这群巡检使,接手潮惠两县

  陈邦彦出任粤东巡抚,朝中并没有什么异议,陈邦彦正经举人出身,先前本就是参与拥立,被提拔成广州知府

  此次更是与监国殿下并力守城,为朝廷取来广州大捷,有着这份资历,虽然短短数月间便由一六品主事骤升为三品大员,但朝中也说不出什么,谁叫人家就是赶上了好时候呢

  但思政堂那一干巡检使被骤然授官,就引得朝中一众大臣极为不满

  虽然殿下给这些人赐了国子监监生出身,做了一番遮掩,但说到底这些人在一月之前不是生员便是杂流百姓,如何能这样轻易的就给这些人授官

  知县县丞已经是正经的文官了,殿下就是要重新派人抚治两府,那也该用他们这些科举正途出身的士人,如何能用那些杂流之人

  他们这些士人寒窗十年,方才习得礼义廉耻,朝廷大义,那群巡检使先前不过是一群黔首百姓,哪里懂得如何教化百姓牧治一地!

  只是朝中大臣虽然极为不满,但监国殿下在广州大捷之后,随着守城的种种细节宣扬开来,在朝中的威望却是一日高过一日

  广州城外列阵而战也好,力排众议守城护民也好,危急之刻登城临敌,于两军阵前说溃敌军也好,随着广州守城士卒在战后不断的宣扬流传,关于此次监国殿下的传言也不断被夸大

  监国殿下如今在广州城中,俨然已成了史书中那些中兴雄主一般的人物,殿下个人的威望在朝中也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朝中几乎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挡监国殿下的决意,在监国殿下的一力推动之下,朝廷真就通过了此议,让这群巡检使得了官身

  而朝中的几位阁老,出于某种未知原因,竟然也齐齐默认了此事

  潮惠两府位置大量空缺,朝中自然也有人起了心思,但有心人在一番观察之后,却是赫然发现,除了苏观生一系外,朝中其他几位阁臣麾下之人,竟无一人前往潮惠两府任职

  在观察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以后,各种小道消息便开始在广州城中不断流传,但上方诸位阁老及一众三四品的大员们,对此事却皆是闭口不言,而潮惠两府之事在朝中忽然也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广州城中波澜自起,但这却并不妨碍思政堂一众巡检使们的进步

  二十二日监国殿下在思政堂接见了所有一百七十八名巡检使,并亲自给众人赐下了出身,然后得授官身的一众巡检使们,便欢欢喜喜的跟着陈邦彦出发,前往惠州

  在朝廷大军收复各县后,这些巡检使会直接出任两府各县的知县等官职,替朝廷牧治两府

  陈上川屈大均乃是一众巡检使中的领头人物,此时已然是七品官身,只待惠州各县收复,两人便会启程前往已经定好的辖地,出任知县

  屈大均看着上方的陈邦彦,脸上神色略一犹豫,摘下头上官帽,忽然开口说道

  “老师,惠州城中的士绅群聚,递帖到府衙之中,说是城中准备了酒食,想要犒劳朝廷大军,同时也想求见老师”

  陈邦彦在未出仕隆武前,便在粤省开设学馆以授业为生,陈邦彦本人在粤省之中也是声名远播

  屈大均在陈邦彦出仕以前,便已然在陈邦彦学馆中就学,可以说,陈邦彦乃是屈大均实实在在的授业之师

  “不见!”

  “就说朝廷刚从清虏手中收复失地,府中诸事杂乱,无暇见他们,让他们各自归家安待,不得生事”

  “要见他们的时候,本抚自会召他们过来”

  陈邦彦看着下方的屈大均,脸上也是神色一肃,对着下方二人说道

  “二人守城之时历事出众,已然得了殿下青眼,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但越是如此,你等便愈要谨慎”

  “你等二人到县以后,无论与当地之人有无关系世谊,都绝不可与当地士绅有太多牵连,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

  两人听得陈邦彦语气严厉,也是神色一肃,立时拱手应道

  屈大均见得陈邦彦脸上冷色,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慌乱,沉默片刻以后,却是一咬牙,还是开口道

  “抚台,那些惠州士绅其中一家,与我屈家有所来往,是以惠州士绅这才寻我递话,但那惠州士绅与我屈家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今日下官之所以递话,也不是为那群士绅求情,只是下官心中忧虑,若殿下将来真欲如此行事,恐会惹得两府沸腾”

  陈邦彦瞥了下方的屈大均一眼,正欲说话,一旁的陈上川却已然开口

  “翁山此言差矣”

  “翁山怕两府沸腾,就不怕广州数十万百姓沸腾吗!”

  屈大均神色微变,就欲开口,但此时陈上川却是已然脱下官帽,忽然从椅边站起,脸上神色冰冷

  “广州数十万百姓与殿下和老师一起拼死守城之时,这两府士绅又在做什么”

  “不诛了他们,便已经是殿下宽仁,他们有什么脸来沸腾!”

  陈上川脸上神色冷漠,与屈大均不同,陈上川却是陈邦彦新收的学生

  屈大均闻言,脸色也是一滞,而后忽然沉默下来

  场中气氛此时忽然凝滞,陈邦彦看着下方的两个学生,脸上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全然不管下方争执的两人,忽然沉声开口

  “思政堂中,如今是否也有人在议论此事”

  二人见得陈邦彦脸上的严肃神色,心中皆是一凛,也是立时明白了陈邦彦心中所想,两人对视一眼,屈大均便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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