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永乐朝过去,士绅死灰复燃,到景泰九年,南京城,乃至南浙都是士绅的天下。
这次中枢大板狠狠落下,不分良莠,全都狠狠拍一板子。
皇帝用实力告诉他们,朕想拍死你们,就能拍死你们!
不可一世的士绅,此刻却只能当砧板上的鱼肉。
因为欧信,率领九万狼兵,已经从南京城出发,直达松江府,先灭倭寇,再灭士绅。
并源源不断有兵卒被派来南直隶。
“来人!将南京城所有生员,全部缉拿!”
王诚再次下令。
看热闹的百姓登时一片哗然,有些百姓互相看了一眼,好像要抓的是我们?
“南京生员,国家危难之时,没有挺身而出,统统该罚!”
王诚没直接处死,已经有悖圣旨了。
反正等生员全都抓起来,是杀是留,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抽完三十鞭子的官员,被押了下去。
官袍肯定是被朝堂收回了。
只剩下一件囚服。
能不能穿回来,得看当天晚上的行动了。
而徐承宗和徐永宁,脖子上挂着牌子,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倒是想哭出声,但他们敢哭,背后的番子就敢抽他们,让他们闭嘴。
堂堂国公,却连狗都不如。
徐承宗和徐永宁,终于见识到了圣旨的威力。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只需一道圣旨,顷刻间就能调动十几万大军,兵临南直隶。
一道圣旨,就能处死两个国公。
一道圣旨,就能处死所有南京官员。
一道圣旨,就能让南直隶彻底动荡。
这才是圣旨的威力。
甚至,连一个说反对的人都没有,这才是极致的皇权!
曾经拥有极致皇权的,只有两个皇帝,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
“我们的命,就这么轻贱吗?”徐承宗喃喃自语。
他并不知道,皇帝处死他们,是整个朝堂上最没有争议的一件事。
至于两个国公之死,会造成什么政治影响?
貌似真没有,估计也就远在云南的黔国公府会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但黔国公府很快就会上请罪书,请中枢收回国公之位。
皇帝的皇权,会让世人感到惊恐。
看看,欧信九万大军,从南京城浩浩荡荡而过。
任礼被皇帝叱骂,灰溜溜滚回了中都,还把兵卒留在南京城,驻守南京。
封锁长达一年的江西,一道圣旨,说放开就放开。
圣旨一下,天下莫敢不服。
而皇帝,可在数千里之遥啊,只是遥控南直隶,倘若亲临,恐怕会更加恐怖。
天变了!
番子按照名单抓人,所有考中秀才以上的生员,全部被抓起来。
城里一片哀鸿。
而在浙江的胡,同时收到中枢圣旨,空降张固担任浙江守备,胡改任浙江副守备,并派胡率兵入驻杭州府。
胡看出皇帝的深意,他父亲胡要来坐镇南直隶,他这个儿子就不能掌兵权了。
而他入驻杭州府,是为了协防南直隶。
一旦南直隶有变,他可立刻挥师北上。
同时,也在杭州府暗访宵小,守备浙江。
与此同时,在江西的金忠,也收到了内阁发来的圣旨,调任金忠入驻南直隶。
还有一封皇帝的密信。
金忠看完,不禁唏嘘:“仅差一点,江西便要功成啊!”
他预计今年年底,江西彻底犁清。
但南直隶更急。
他只能将闫方留在江西,继续收尾,他则立刻启程赶往南京城。
杨信正在赣州府剿匪,收到圣旨较晚,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整兵,兵进南直隶。
和金忠一起走的,是叶盛。
叶盛一直在查找银山的消息,他还真找到了银山,根据商人的口供,他详查史籍,几乎确定,银山在渤泥国(加里曼丹)。
可还未将奏报送入中枢,就收到了中枢派他镇守南直隶的圣旨。
江西事,全部交给马瑾了。
马瑾对于金忠整饬江西十分不满,因为权力多被金忠抢走,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督抚,反而是江西最清闲的人。
金忠走了,最开心的就是他,他终于能拿回督抚权力了。
圣旨里调任金忠、叶盛、杨信入南直隶。
杨信率领的虎豹军要离开南直隶了,虎豹军已经从三万人,激增到了四万一千人。
而江西军则暂由张善统领,中枢会空降总兵。
虎豹军带走了四万一千人,江西军就只剩下两万人了,其中有六千水师,在张善麾下。
马瑾隐隐猜测,中枢会调朱仪暂掌江西军。
等待江西彻底犁清、全部银两运送入京之后,则会调走朱仪,再派一个文官掌军。
皇帝在南京闹得这么大,为了安抚文官,肯定会给文官更多权力,让文官掌军。
还有一层深意,文官掌军,不会造反呀,南直隶已经有多股大军,已经很危险了,若江西再来武将掌军,皇帝就睡不安稳了。
可是,方瑛却在安南呢,此刻安南是雨季,圣旨根本传不到安南去。
从广西调任三十万兵之事,只能等雨季过去。
大明确实养着两百万军队。
但有一百三十万是广西兵,这些人说是兵,其实就是土人,为了方便移民罢了。
已经移走了六十万,方瑛手里还有七十万人。
真正能上战场的军队,不超过八十万人,数字看似很多,放在整个大明领土,就显得很少了。
尤其是骑兵,才十几万人,远远不够。
胡已经在赶往南直隶的路上了,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青年人,他情绪十分低落,他是宋伟的儿子,宋咨。
皇帝派宋咨,去抓捕他的亲父,宋伟。
但宋咨是感恩皇帝的,若非看在其父忠心的份上,皇帝肯定一道圣旨,下令诛杀宋伟了。
派他这个亲儿子来,也是安抚宋伟情绪。
在路上,宋咨一言不发,反复复盘南京之战,若换做他,也会如此布置的,父亲为何会败呢?
“魁年,汝父的布置没有错。”
胡知道宋咨心情低落,闲暇时候,招他过来,安慰道:“错在没看透人心上,输在细节上。”
“但宋伟在青浦城大破倭寇,也算是亡羊补牢。”
“若他能放下仇恨,整编倭寇,说不定有翻盘的希望。”
“魁年,汝父经此一事,若能熬过去,他日必成名将,若熬不过去,怕是要遗臭万年啊。”
宋咨低着头,眼中噙着泪水。
他很清楚父亲的志向,他想为自己挣一份爵位。
奈何却犯了大错。
“名将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练就而成的。“
“胜不骄败不馁,才有名将之资。”
“见到汝父,当告知他,陛下令他从小卒做起,是在熬练他,当耐得住性子,磨练一番便是。”
“十年后,他必将成一代名将。”
“切勿着急,气坏了身子,保重自身,虚心求教,从低做起,必成大器。”
胡是心疼宋伟的。
宋伟此败,败在了政治稚嫩上面,也败在了把战局想当然上面。
他把战局看做一节战术课。
课堂上的战局,都是僵化的,都是固定的。
而真正的战场,则是瞬息万变、变幻无穷的,名将则能根据有利情形,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看看于谦打仗,为什么总打顺风仗,就是因为他能根据战局,放大自己的优势,并不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这些决定不一定对,但一定有利,有利之处多了,逆风仗就变成了顺风仗,于谦就成了战术大师。
至于政治方面,则一定要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千万不要低估人心的险恶。
宋咨跪在地上,恭敬磕头:“谢太傅教导之恩!”
“你当以此为鉴,在讲武堂内好好学习,切莫纸上谈兵,多去军中历练,他日为汝父洗清耻辱。”胡鼓励他几句。
“学生必不负太傅教导之恩!”
知耻后勇!
方能成人杰。
宋咨暗暗发誓。
而在朝鲜,义州。
王越在朝鲜和大明交界线上,设置大批收容所,收容朝鲜百姓,将其移入辽河套上去。
他虽坐镇在义州,但收容所已经深入平壤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