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郎,记下来!把嘎哈通丑恶嘴脸,全都要如实纪录下来!也要把李贤、张凤等群臣的话记下来,让后世子孙看看,朕又抓出一个奸细!”
“朕清查奸细的手段,出自太宗皇帝啊,朕不愧是太宗皇帝亲孙,一脉相承!哈哈哈!”
下一瞬,朱祁钰收了笑容:“这嘎哈通居心叵测,以阴谋窃居宪台,却私.通瓦剌,对大明居心不良!幸好朕神龙在天,慧眼如炬,戳穿了嘎哈通的阴谋!”
“不过,诸卿,朕实在太仁慈了,放过了嘎哈通的九族。”
“你们说,朕是不是放虎归山了啊?”朱祁钰后悔了。
不该图一时嘴快,应该全杀了才干净。
李贤整张脸都黑了,嘎通通干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真是活久见啊,皇帝居然不断吹捧自己慧眼如炬、能抓奸细、神龙在天是什么鬼?
没人吹捧您,您实在难受,所以自己吹捧自己是不是啊?
张凤、项文曜等人脸色也不好看,皇帝这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不要脸劲儿,倒是和太宗皇帝一脉相承。
朱祁钰说了半天,却没人回应,勤政殿气氛尴尬。
“诸卿,朕说错了吗?”
朱祁钰声音一沉,剑又提了起来!
“陛下乃真龙天子,口含天宪,臣等无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全凭陛下做主!”李贤、张凤等人对视一眼,无奈道。
“罢了!”
“朕口含天宪,已经说出口了,就网开一面吧。”
“由东厂派人押送嘎哈通九族去捕鱼儿海。”
“唉,朕真是千古仁君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仿佛在说,朕为什么就这么善良呢?
群臣想死的心都有了。
让东厂去办,您这不是还是要诛杀嘎哈通九族嘛!
“皇爷真乃千古仁君!”冯孝见气氛实在尴尬,这些文官一点都没眼力见,只能他跪下高呼。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
李贤、张凤等人咬着牙说,说的稀稀拉拉,一点气势都没有。
“朕的名声,就让史书评价吧,不必由众位爱卿吹捧。”
“不过朕也清楚,朕的仁君之名,想必天下臣民深切感受之。”
朱祁钰满意地点点头,以剑拄地,喘匀了气,道:“林阁老,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噗通!
林聪满脸是血,血凉了,还没来得及擦,软软地跪在地上:“臣愿意做陛下的狗……”
登时。
朱祁钰脸色一寒:“林阁老,你是自比哲别?还是速不台啊?”
“朕的狗,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吗?”
“是不是啊俞士悦?”
俞士悦惊恐地磕头:“臣,臣不配是陛下的狗!”
朱祁钰拄着剑,傲然道:“别把狗看得那么低贱!成吉思汗有四杰、四狗、四骏,想做朕的狗,你们还不够格!”
“是是是,臣失言了,臣不够格做陛下的狗啊!”俞士悦眼泪狂飙。
整个勤政殿陷入一片诡异。
以前看不上皇帝的文官,居然抢着做皇帝的狗,偏偏皇帝还不收他们,看看俞士悦,把士大夫的节气都给叫没了,这样的人也配当六部尚书?
但是,谁敢说出口啊?
倘若皇帝的剑指向他们,他们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狗,也比当尸体强啊。
“重新说!”
“臣只是陛下的臣子,忠于陛下,忠贞不渝,矢忠不二!请陛下开恩啊!”俞士悦哭着说。
“你是朕的臣子,诸位爱卿也是朕的臣子!”朱祁钰表示肯定。
所有人脸色一变,敢情我们连狗都不如啊!
“林阁老!”朱祁钰幽幽目光,又看向了林聪。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收林聪、俞士悦为己用,还要插手都察院。
罗通只是一条枉死的鬼,谁让他是太上皇的人了,死得不冤枉。
嘭嘭嘭!
林聪绝望的磕头:“臣对陛下矢忠不二,愿意努力,成为陛下的狗!”
“哈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虚扶:“林阁老快快请起,此话朕爱听,你要好好努力,为朕卖命,才能变成朕的狗!”
“对不对啊?诸位爱卿!”
朱祁钰环视一周。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是他们心中的神圣。从场场考试中杀出来,脱颖而出,高中进士,为的就是成为人人敬仰的文臣,又在官场上厮杀多年,才位极人臣。
此刻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告诉他们,你要好好努力,才能成为朕的狗。
现在的你们,连朕的狗都不如!
“朕要诏李实回京,由李实担任左都御史,韩雍和轩做右都御史,原右都御史萧维祯,迁为鸿胪寺寺卿。”
朱祁钰暴露了真正目的!
景泰七年之前,都察院三足鼎立,李实、罗通和萧维祯,同为右都御史,三人互相牵制。
景泰六年李实丁母忧,都察院稳定格局失衡,为了避免罗通和萧维祯互相攻讦,景泰七年秋,内阁推举罗通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执掌宪台。
朱祁钰之所以要召回李实,是因为李实和朱祁镇有仇!
李实是奉迎太上皇回京的使团使者,他第一次出使时,据理力争,把也先气得恨不得杀了他,迎回太上皇失败;第二次出使,他又据理力争,减少进贡数量。
可以说,当时在瓦剌大营的朱祁镇,最恨的人就是李实。
而轩和韩雍,都是干练之才。
“林阁老,李阁老,可有异议啊?”朱祁钰笑眯眯问他们。
“臣无异议!”
群臣跪下,罗通的尸体还没凉呢,谁还敢跟你对着干啊?
这些人心里日狗,发誓这辈子都绝不再进勤政殿一步!
勤政殿绝对有毒!
前几日死了那么多太监,今日又杀了罗通!
这殿名不吉利!
“既然诸卿无异议,就这样做吧。”
朱祁钰又问了一句:“许彬的副使人选可选好了?”
众人心里一突,不会又要送谁上路吧?
许彬可被皇帝用绝了。
“跪安吧。”朱祁钰又蹦出一个新词。
李贤等人都是饱学之士,眼珠子一突,皇帝真是要把大臣当狗使唤啊!
跪安?
堂堂士大夫,岂能如此不要脸皮。
本来他们屈辱地要退出去,冯孝却趴在李贤耳朵边,嘱咐了一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贤跪着,咬着牙喊。
张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死了的罗通,也跟着高呼。
朱祁钰面露满意之色。
看看鞑清,把文臣当狗,灭亡后文臣不还心心念念着鞑清?
大明把文臣供起来,结果怎么样?把皇帝当猪狗,有了新主子就愉快地抛弃了大明。
呸!都是贱皮子!
朱祁钰面沉似水:“许彬还没出京吧?去诏许彬,朕要见他。”
“是,皇爷。”
“收拾收拾。”
朱祁钰站起来踱步:“告诉舒良,匀出点钱给卢忠,办事要快些,缇骑的架子要尽快搭建起来。”
“金忠那边也要加快脚步,时间紧迫啊!”
又嘱咐几句,朱祁钰才坐下:“宋伟在门外候着呢吧?让他们进来吧。”
朱祁钰还要看看,季安、刘纪、赵胜等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
出了宫门,林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
只是脸上还有血,但他知足了。
脑袋还在。
看看罗通,人死了不说,还被赐姓嘎哈,家族都毁了,人还不能安葬在汉地,去捕鱼儿海……
上了自家轿子,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啪!
忽然,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坏了!中了陈循老狗的圈套了!完了完了,皇帝这回非杀了我不可!”
西华门前。
国子监的监生再次聚集。
在西华门哭谏。
消息传入宫中,朱祁钰正在训话,登时脸色一沉:“这些又闹什么啊?”
“回禀皇爷,监生对东厂掠夺民脂民膏不满,请求皇爷罢黜厂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覃昌低声道:“皇爷,宫外还传来消息,说有人在通政司门前京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