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罗监生只是谏言而已,我大明谏言无罪,请陛下赦免罗监生。”
宋瑛带头跪下,监生们跟着高喊。
朱祁钰目光一闪,这些监生有恃无恐,以为朕太仁慈了?
“拖回来!”
朱祁钰居高临下,俯视着罗崇岳:“你不服?”
“晚生不服,东厂舒良横征暴敛,聚富敛财,民间怨声载道,晚生劝谏陛下裁撤东厂,为何陛下要将晚生贬为贱籍?晚生不服!”罗崇岳还真是个愣头青。
“那你告诉朕,敛的是谁家的财?”
“商贾!”罗崇岳丝毫不怕皇帝。
“那你再告诉朕,商贾可否愿意?”朱祁钰又问。
“这……晚生想来,商贾自是不愿意的。”罗崇岳支支吾吾。
“你想来?任何事都可以想当然吗?”
“你再告诉朕,哪个商贾不服?站出来让朕看看!也可以让他去通政司告御状,朝堂自然给他个说法!”
“如今商贾没人来叫屈,反而你们国子监的监生跪门哭谏!”
“京外流民遍地,你们为何不为流民伸冤?”
“瓦剌人叩边宣镇,宣镇岌岌可危,你们为何不为宣镇担忧!”
“朕几天没休息了,你们为何不担忧你们的君父!”
“哼!”
“瓦剌马踏中原,朕日理万机,国事无比繁忙,却在这里和你一个监生扯皮!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瞬间,宣镇那里就尸横遍野!会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你却用一句想当然来搪塞朕!空耗朕的时间,给瓦剌人喘息之机!”
“朕问你,这是何罪?”
朱祁钰眸光一厉:“拖下去!处死!”
“啊?”罗崇岳吓傻了,刚才还是打为贱籍,如今却变成处死了。
“就在这里杀!”
朱祁钰动怒了:“还有你们!朕用国朝的银子养着你们!赐你们食,赐你们衣服!让你们生活优渥,日日读书,不为生活所迫!”
“是让你们为国分忧的!”
“不是让你们为什么狗屁商贾叫屈的!”
“你们是大明的读书人!”
“不是商贾的走狗!”
“可如今,瓦剌人马踏中原,宣镇岌岌可危,朝堂上下连轴转,昼夜不歇!”
“你们不思报国,却为什么商贾鸣冤叫屈!”
“朕养你们有何用?”
“你们活着有何用!”
“传旨!今日哭谏的监生,全部随军北征,让他们亲自上战场,看看瓦剌人的凶残!也看看边疆民生之苦!”
“不要坐在国子监里一拍脑袋想当然,朕给你们优渥的生活,是让你们尽忠报国的,不是养猪的!”
朱祁钰暴怒。
监生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好像中圈套了,皇帝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而且,皇帝在不断偷换概念,他们是想裁撤厂卫,为商贾鸣冤只是一个噱头,可皇帝就抓住这个噱头大发雷霆。
监生们吓坏了,趴伏在地上求饶不跌。
陈韶看了眼皇帝,朱祁钰摇摇头,先不要杀罗崇岳。
能不动刀子就不动刀子,动了刀子,就落入陈循的圈套了。
“朕看你们,就是一群蠢猪!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
朱祁钰语气一缓:“朕为何征收保护赋?”
“是因为内帑被盗,需要筹措大军出征的军费。”
“而这保护赋,也非戕害商贾,你们若有心的就去看看保护赋细则,朕是在处处保护商贾呢!”
见皇帝语气稍缓,陈秉中低声道:“那请陛下斩舒良,以正视听。”
朱祁钰被气乐了,你跟舒良多大仇啊?你跟朕多大仇啊?
“以正视听?正谁的视听啊?恩?”
朱祁钰脸色一沉,这些监生脑袋这么轴呢?
“请陛下亲贤臣远小人,陛下委听断于舒良一人,其奸谋足以颠倒是非,其奸佞足以蛊惑人心,所以请陛下以一身之荣,亲贤远小,内外文武重臣,倚之为肱骨心膂者也……”
陈秉中的话,居然惹得监生连连点头。
朱祁钰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屎?朝堂上哪个贤臣,能让朕倚为肱骨?来!你告诉朕!
朕不想倚仗吗?朕想孤单无依吗?
倚谁啊?
倚仗他们,奉天殿就换主子了!
“朕何时听信于舒良一人了?”朱祁钰强忍着怒气问。
“那便请陛下斩杀阉竖舒良,裁撤厂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陈秉中跪伏。
很多监生跟着高呼。
朱祁钰盯着他们,一帮蠢货啊!你们在逼朕杀人知不知道?你们在帮着陈循,对付朕知不知道?
杀了舒良,明天朕就没命了!
朕死了,你们会为朕鸣冤叫屈吗?
不会!
你们会向着新主子摇尾乞怜!
一群无药可救的蠢货!
“杀!”
朱祁钰陡然一喝,还说个屁了,动刀子吧!干脆杀个干干净净才好!
噗的一声!
罗崇岳大好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陈秉中的附近。
监生们纷纷惊叫。
“叫什么?过几日你们就要随军北征了!有什么好怕的?”
朱祁钰厉喝:“陈秉中,把他的脑袋拿起来,逐一传递,每个人都捧一会儿!”
“啊?”陈秉中脸色一白。
“照做!”朱祁钰知道,都见血了,别想封刀了。
陈秉中紧闭着眼睛,咬牙拿起来。
“睁开眼睛!”朱祁钰喝令。
哇!
陈秉中看到手里捧着的罗崇岳的脑袋,这个昔日的同窗,脑袋却捧在他的怀里,还有血呼啦的东西流了他一手,直接就吐了。
“传递!”朱祁钰语气冰冷。
“陛、陛下,晚生从宣镇回来,也要劝谏陛下,诛杀阉竖,亲贤远小!”陈秉中脸色惨白,气息奄奄。
陈循究竟在哪找的二傻子?
朕都服了!
你在逼着朕在杀你知不知道啊!
你死了,朕的人设崩塌了,便宜的只有陈循!
朕算明白了,陈循这一步棋,不是让监生劝谏什么的,就是逼朕杀人,让朕大杀特杀,人设崩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朱祁钰忽然笑道:“你陈秉中有志气,朕等你回来!”
“再把脑袋捧起来,高高捧起来!朕要你,做他们的表率,带着他们去宣镇建功立业!”
哇!
陈秉中刚接过脑袋,又吐了。
“站直了!”
“把它高高捧起来,和他对视!”
“一个死人,你怕什么?”
“瞪大眼睛,瞪着他!看着他!”
朱祁钰破罐子破摔了,你逼朕杀你,那就成全你吧!
还有谁不怕死,就一起吧!
呕!
陈秉中举起脑袋,刚好和他对视,直接一张嘴,吐了罗崇岳一脸。
他心里有点后悔了,但还要坚持自己的理想。
“皇爷,问清楚了,背后策划监生哭谏的是林聪。”冯孝压低声音道。
朱祁钰脸色一黑:“让林聪滚去勤政殿!朕要好好跟他聊聊!”
昨晚还想收你当狗呢,结果你却给朕当头一棒!
好啊,朕就用你的狗命祭奠朕的名声!
“国子监提学是谁?”(景泰朝废除了提学官,正统、天顺朝有,剧情需要)
“马,皇爷,他是陈首辅的人。”冯孝回禀。
“宣来!”
更好了,朕让你陈循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秉中吐的不行了,手里的脑袋摇摇欲坠。
“宋瑛,接过来!举着!看!”朱祁钰淡淡道。
宋瑛脸色煞白一片,跪在地上嘭嘭磕头:“晚生知道错了,请陛下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