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老皇帝不闻不问。
物资却不停的往奥斯曼运。
王琼战败就战败,只是申斥而已,还调去了王宪,然后就没了。
所以王琼能取得第二次奥斯曼战争的大胜。
他朱见淇肯定做不到,朱佑就能吗?
绝对不能!
这也是朝中官员,不希望老皇帝禅位的原因,在这样的主子下做事,舒服啊。
李东阳出京便任六省总督,虽没有兵权,却掌握六省经济大权和吏治大权,外加20亿投资。
如果李东阳真想造反,凭借手里的钱,还招不到兵吗?
沈阳就有军工厂。
谁有这个胆子,敢放给一个臣子,如此大的权柄。
老皇帝敢。
因为东北不会造反。
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凭什么跟你造反啊?
蒙古草原上的牧民,难道就天生反骨吗?不是的,他们没饭吃当然造反了,抢劫成性当然愿意造反了。
现在,牧民咋不造反了呢?
因为放牧赚的钱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放牧比抢的还多,为什么要去抢?
看看老皇帝要禅让,漠北的牧民都在街上哭。
为什么?
担心好生活没了呗。
他们以前也放牧,年年吃不饱,现在也一样放牧,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出去打工,不愿意打工的就搞牧区旅游。
赚的钱比以前抢的还多,还都是合法收入,有六险一金,赚一辈子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去哪玩就去哪玩,这好日子上哪找去?
草原王朝和农耕王朝打了几千年了。
彼此不分胜负,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
最终却被资本给打败了。
这对死对头,如今在一个锅里吃饭,吃得还香呢,而造出这口锅的是老皇帝啊,谁不担心这口锅没了呀。
为什么景泰五十年之后,连民间造反都没有了。
因为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都穿鞋了,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命,成全别人的江山?
经济,才是这个年代的主基调。
谁让百姓过得好,谁的皇位就稳定。
即便李东阳不会造反,也没能力造反,但朱见淇肯定不敢放权给李东阳。
没有老皇帝的胸襟和魄力,经济也搞不好的。
经济战争也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老皇帝能玩好,因为他敢用人,敢改革,敢放权。
明明在一片大好的局势下,老皇帝敢推倒重来,就像明明房地产就够赚钱的了,老皇帝却非得把资金往实体行业上面,生生从房地产当中拽出来。
就这份魄力,谁有?
接下来几天,朱见淇浑浑噩噩的。
最后生了场大病,忧思成疾。
老皇帝派人太医瞧瞧,停了他秉政之职,让他养几天病,让太孙暂时代他秉政。
“太子看来是被民意给吓到了。”朱祁钰苦笑。
诡异的是,民间对太子生病,竟然少有议论,此时仿佛还沉浸在驳斥皇帝禅位的喜悦之中。
天下臣民能够参政议政,与有荣焉。
太孙晨昏定省,日日来请安。
“父身体如何了?”元宵节当天,老皇帝正在看漫画,海贼王。
“回爷爷,我爹身体愈发坏了,太医说是心病,孙儿也劝过他了,可他还看不开。”
朱佑也有点慌了。
老皇帝在民间影响力太恐怖了。
之前老皇帝把自己造成神,大家还觉得好笑呢。
结果,一次禅让风波,就让朝野上下见识到神的力量,民间主动把皇帝捧成了真神。
他也感到恐惧了。
等他继位后,也要处处都要和景泰帝比,他拿什么跟爷爷比啊?
而一经比较之后,他明明是个不错的皇帝,也会比较成一个昏庸之主,估计也会比到心态爆炸,最后自暴自弃,当起宫中宅男。
还有一种可能,在民意煽动下,他也禅让皇位,退居二线。
“朕看他满头白发,都不想骂他了。”
朱祁钰道:“他今年才五十四岁呀,朕同样的年纪时,每日都在看奏疏,天下事都由朕一言而断。”
“国事,后宫事,藩国事,都要由朕来处置。”
“你说是朕当时难,还是他难啊?”
“自己不争气,不找自己原因,奋起直追,反而把自己给吓坏了,当什么大丈夫?”
“你回去告诉他,朕给他批个假期,到龙抬头,然后便回来处置朝政。”
朱佑赶紧称是。
要是以前,他也觉得自己老爹心理素质太差。
可看到皇帝恐怖的号召力后,他发现他爹做得对。
换他,他也承受不住压力。
在宫中侍奉,本就觉得老皇帝气场太大,现在民间给皇帝封神了,压力不大才有鬼。
消息传到东宫,朱见淇眼泪哗哗流:“老爷子是千古一帝,我是千古废物!”
“为什么都要拿我和他比呢?”
“我再不如他,我也秉政二十几年,从无错漏之处,兢兢业业,没有功劳就没有半点苦劳吗?”
“为什么都看不到我的长处呢?”
“有这样一个爹,是我的悲哀啊。”
朱见淇面如枯槁。
病不厉害,但多年的不满发泄出来,身体的元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他如此努力的秉政,何尝不是在和他爹较劲。
他也想和他爹比一比。
结果,民间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从他生病后,民间仿佛自动忽略了他,很少有人提及,即便提及,也没有什么好话。
所有对他的评价,每一条他都看了。
看完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他完全可以不在乎舆论的,但他细心敏感,又自认为劳苦功高,也想看一看民间对他评价,结果心态崩了。
太子妃站在殿门口,深表无奈。
太子谁也不见。
近来朝廷官员都来探望太子,太子却一个都不见,他自觉没脸见人,更不想听那些假惺惺的安慰。
她儿子也来探望,却被太子一顿臭骂,让他在殿外跪了一个小时,才让他滚。
太子妃既生气又无奈。
太子钻进牛角尖了,根本出不来了。
而这时,她仿佛看到了御驾,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呢,老爷子多少年不出养心殿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东宫?
伺候皇上的贴身太监快跑过来,让东宫迎驾。
太子妃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立刻招呼东宫迎驾,叩拜后,亲自候在御驾外,搀扶老皇帝。
朱祁钰由太子妃和朱佑,一左一右搀着,走进了勖勤宫。
“儿媳在殿外恭候。”太子妃不敢进去。
虽然有公公撑腰,但日子是两口子过的,惹了太子不痛快,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是个聪明女人,懂得夫妻间的尺度。
再说了,她都年老色衰了,靠儿子在宫中支持罢了,老皇帝终究要比太子走的早的,到时候可就没人给她撑腰了。
“你在宫外候着吧。”
朱祁钰走进了勖勤宫,他没在这座宫中住过,也很少来过,对这个宫殿不熟悉。
“本宫说了,谁也不见,滚出去!”朱见淇听到脚步声,气得转过头去,屁股对着外面,吼叫道。
“朕也不见了吗?”
听到老皇帝的声音,朱见淇咯噔一下,一骨碌要坐起来,结果却摔在地上,狼狈至极。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亲爹,竟然出了养心殿,是为了自己。
他是既高兴又惊恐。
担心他爹又给他一顿臭骂。
“儿臣拜见陛下。”朱见淇爬起来跪下行礼,喘息得很厉害,看得出来病得不轻。
朱祁钰看着长子脸上的病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淇儿,还记得你幼时,你娘难为朕,每次都是你帮朕解围的。”
提及娘亲,朱见淇鼻子一酸。
朱祁钰坐在床榻上,拉着他也坐下:“你娘走的时候,朕都不敢去看看她,那时她心里肯定是恨朕的。”
“她一颗心系在朕的身上,到头来,夫君不是夫君,皇后不是皇后,闹得何其可悲呀。”
“她总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好好过日子。”
“唉,结果呀,一个又一个,都抛下朕,自己去快活了。”
“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