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此刻也在打量这位东欧皇帝。
朱见漭今年五十七岁了,鬓发斑白,却不见老态,尤其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火焰,活脱一个五十几岁的老皇帝。
可他比老皇帝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和血腥之气,皮肤也显得十分粗糙,这是常年风餐露宿的结果。
他的腿,有些罗圈,这是常年骑马养成的。
他腰板笔直,眼神如刀。
此刻却居高临下的扫视着群臣。
仅仅第一印象,就让文官们十分不喜,这家伙肯定不安分,不知为何,他们心中多少生出几分后悔之意来。
朱见漭也在打量着群臣。
曾经在奉天殿里治政的记忆,回归进入脑海之中,本以为再也不会进入奉天殿了。
却再次来了,君临天下的来了,这是命!
就在他们无声交锋时。
朱祁钰忽然醒了,用袖子擦了下口水:“老、老四回来了?”
噗通!
朱见漭扑跪在地上:“爹!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一瞬间,眼泪糊面。
朱祁钰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力不济,他揉了揉眼睛:“近前来,让爹看看。”
朱见漭从丹墀之下爬上来,到了他爹案几之下,抬起头时,看到他爹老眼浑浊,身体需要支撑着才能站住,那一刻,他眼泪直接崩了:“爹啊!”
“老四!”
朱祁钰轻轻摸他的头:“也老了,有白头发了,回来好,回来好啊。”
(本章完)
第409章 易太子深思:皇位下,全是风刀雪剑
朱见淇被圈禁在中正殿里。
景泰九年修缮紫禁城时,没有钱修建中正殿,是在景泰二十一年时,修建的中正殿。
整个中正殿,由雨花阁、延庆殿、宝华殿、抚辰殿、延福宫组成。
雨花阁,供奉的是喇嘛教诸佛。
延庆殿供奉道教仙尊。
宝华殿供奉伊教神佛。
抚辰殿供奉基教诸神。
延福宫则在景泰五十年后,用来供奉妈祖庙诸神。
朱见淇被关押在此,却天天咒骂不断,废太子妃杨氏来劝过一次,却被骂得吐血,回去后一病不起。
任由朱见淇如何叱骂,侍奉的宫人充耳不闻,一声不吭。
除了谨防他自杀外,其他事他们一概不管。
整个暖阁,被包裹了厚厚的泡沫,房梁拆除掉,没有明火,保证他不死就足够了。
而朱见漭回宫的消息,他却知道了。
他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怎么可能连几个忠贞之士都没有?
可派去刺杀老四了,却杳无音信,说明这些人被干掉了,他看似是执掌天下的太子,看似权柄大于天,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地上哭了很久,今天罕见的没有骂人。
很显然,他完全被遗忘了。
老皇帝连续处置政务十七天,在商王回宫第二天,就生病了,他靠强大意志力撑着商王回京。
这些天,说是他秉政,其实奏疏看一半丢一半,囫囵吞枣。
只是坐在奉天殿之上罢了。
“老四。”
生病的朱祁钰,缓缓道:“这几天朕也在反思,老大被朕逼疯了。”
“换做朕,当几十年太子,也会发疯的。”
“朕二十二岁就登基了,青年得志,他都五十七岁了,还是太子,纵然秉政,功劳还算在朕的头上的。”
“而且,他有你这样的优秀弟弟比着,他早就已经疯了。”
“朕一直没察觉到,以为迁就忍让,就能改变他的性格,最后才演变成父子相残的局面。”
“若论错,朕错得最多。”
“给了他的巨大的希望,却不能让他如愿,让他做太子,却让他笼罩在朕的阴影下,活得很压抑。”
“换做谁都要疯的,他是没兵权,不然一定会造反的。”
“幸好,没沦落到父子刀戎相见的局面。”
“有时候皇帝太长寿,未必是什么好事。”
朱见漭要说话,朱祁钰摆摆手:“老四,朕时日无多了。”
“你比他幸运。”
“起码在外面撒欢儿三十余年,做了真真实实的三十年皇帝呀。”
“他是苦命人。”
“自幼就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背了五十多年啊,朕责怪他,朝臣吹毛求疵,天下人拿他和朕比较,他心里苦啊。”
“所以天天骂朕、诅咒朕,他骂得对呀,朕不该活这么久的。”
“老四,给他条活路吧。”
朱见漭确实能理解老大,但是,躺在塌上的是他们的亲爹呀,他爹将一生奉献给大明了,到头来连套像样的龙袍都没有。
这样的皇帝,被世人当神一样敬爱着。
结果,临死了,太子却如此大不孝,闹得老爷子最后一程走得不安稳,甚至可以说,若无此事,老皇帝活到九十没问题。
“爹,儿子不孝!”朱见漭磕头在地上。
他做不到彩衣娱亲,却也不愿给朱见淇一条活路。
“就当你给朕尽孝了。”
“当了五十七年的太子啊,没捞到皇位,朕心里也不落忍。”
朱祁钰慢慢转过头,歪着脸看他:“老四,莫非你想将大明和商国合并?”
朱见漭没吱声。
他压根就没打算将商国分封出去,而是要一路往西打,打通大明和商国的要道,将两国家融为一体。
“江山不是越大越好。”
“领土不代表一切。”
“大明已经足够大了,不能扩张了。”
“人心难制啊,当你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会被群臣推着走,被天下人推着走。”
这一刻,朱祁钰深有体会。
换太子,何尝不是被百官逼宫所为。
他从本心里就不想换太子,可天下人都想换太子,他能怎么样?
“人呐,终究有老的这一天。”
“朕老了。”
“你也不再年轻了。”
“就算你儿子还算勤勉,是个明君,孙子呢?重孙子呢?终究要出败家子的,他一定会将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丢掉的。”
“大明能维持这样的版图,已经很难很难了。”
“最近,朕又在读元史。”
“知道朕读出什么来了吗?”
“元朝灭亡,和疆域太大,有直接关系。”
“疆域太大,只能行粗放式经济,说白了就是包税制,这种粗犷式管理,会处处滋生臭虫的,终究将大元吞食殆尽。”
“就算有铁路,也无法做到管到每一个角落的。”
“就说大明,皇权真下乡了吗?”
“老四啊,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啊。”
“为何当初朕要分封诸王,而不是全吞进大明肚子里?因为大明吞不下的,纵然有铁路也没用的。”
“朕用二十年打下世界,却需要用二百年时间来治理呀。”
“朕没有二百年,老四,你有吗?”
朱见漭面露犹疑之色。
放过老大,从本心里他是不想的。
可既然老皇帝用孝来压他,他就在欧洲挑一个小国,让老大去继藩就好了。
让老大继藩商国,他还不配,一个不孝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海外第一大国皇帝?
而老皇帝又说到疆域领土的问题。
这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商国照样在异国他乡,不断扩大疆域,现在还在扩张中呢,也没看到老皇帝说的什么疆域极限啊。
“朕当年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渐渐知道不由自己了。”
“老大何尝不是啊。”
“他做的这些是追随本心吗?”
“不是的。”
“当他坐上太子之位,身边就会有形形色色的谋臣,他们会左右你的心智,放大你的所有情绪,他们能让一个人发疯,也能让一个人变成暴君、昏君,当然了,也能变成明君、贤君。”
“何为昏何为贤?是他们定的标准啊。”
“而放大主君情绪,给主君出谋划策,是门客的必修课啊。”
“老大走到今天,固然有朕的因素,何尝没有天下文武的驱使呢?他们让太子发疯,逼着他发疯,朕明知道,却要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