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完了,肉还是烂在我老朱家。”朱见漭笑道。
“老四,若你这般无私,你就不是我认识的老四了。”
彭韶笑道:“你别跟我装算。”
“保住你自己的皇位,是你的底线。”
“诚然,朱明不会灭亡,但皇位是谁坐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我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越了。”
朱见漭笑而不语。
资本怕了。
人终究是怕大炮的,被轰几下,铁皮也得被轰废,何况是人了。
资本家再厉害也是人,被灭门几家后,肯定愿意拿出来更多东西。
朱见漭最期待的就是资本家被逼疯了,然后起兵造反,那就太爽了,他能直接屠一个省,若不够,就屠三个省,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时,朱佑取蛋回来了。
朱见漭亲自将蛋给他磕开,放在彭韶的盘子里,让他吃。
“大儿,可还记得你凤仪义父?”朱见漭笑问。
“如何敢忘?”朱佑很郁闷,回国之后,他冒出来十几个义父,他爹年轻时不着调啊,喝多了就让他拜义父。
这还是死了一批呢,不然得有几十个义父。
“你小子还跟凤仪装,你四岁的时候,趁着凤仪睡觉,你往他脸上撒尿的事忘了?”
朱见漭哈哈大笑。
彭韶正在吃蛋,顿觉不香了:“饭桌上,你怎么净说屎尿屁呢,没个君王的样子。”
“老友相聚,已然不易了。”
朱见漭道:“我年少好交友,但交的都是豪杰之士,盖世英才,如今剩下的好友已经不多了,能多聚一次算一次吧。”
今天谈完,双方都露出了底牌。
距离最后谈判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天晚上,他去养心殿住。
“老四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朱祁钰笑道:“这才杀几个人啊,接着杀,皇权永远不怕大。”
“民间资本?哼,算个屁啊!”
“没有民间资本,朕的皇企,照样能支撑天下照常运转。”
说着,拿出钥匙,指了指那把椅子:“去转开,朕带你去看看朕的家底儿。”
进入密室。
朱见漭直接看傻了,他还苦哈哈跟资本要钱呢,谁能想到,天下最大的资本就是他爹。
“千万别小瞧民间,朕的钱,和天下的钱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朱祁钰道:“老四,钱,是皇权最重要的支撑点。”
“倘若皇帝没钱,如何让天下人卖命啊?”
“而钱从何来呢?”
“朕呢,属于比较会做生意的,所以才攒下点家底儿。”
“可换做别的皇帝,肯定无法靠做生意赚钱,因为无论宫中前朝,经手的就会贪,贪来贪去,到皇帝手的也就一点点残渣罢了。”
“皇帝想有钱,要么动税的心思,要么就强行搞垄断,比如将民间的矿收归皇有,然后派矿监去搜罗民间财富。”
朱见漭刚想说,可以杀一批。
“没用的,你敢杀,他们就敢跑,以后商人都学聪明了,会扶持起一群白手套,在前台帮他们服务。”
“等你杀的时候,无非杀一些白手套,夺取一些浮财。”
“而真正的资本大佬,反而会隐藏在水下,你是找不出来的。”
“是没有大用的。”
“而且,杀鸡取卵,也非长久之道。”
“所以呀,朕支持你将皇企融入天下资本,变成天下最大的资本,以皇御资,而非要改变你的理想,你的道路。”
“这条路是没错的。”
“知道为何要变成资本吗?”
朱祁钰让老四扶着他出来:“朕这是未雨绸缪。”
“一旦有一天,我朱家皇位不保,但有足够的财货,能够维持我朱家转型成天下第一世家。”
“北魏的元氏,不就变成了京兆元吗?”
“皇族可能会被淘汰出历史,世家则不会。”
“尤其政治世家,未来还有掌权的机会。”
“而等朱家下次掌权,就需要大量的钱财了,而朕积蓄的,就是等那一天才有大用,足够支持我朱家,再次执掌天下权柄。”
“届时,只要培植好党羽,朱家的权柄无非是从皇帝,变个名字而已,本质上,还是我朱家的江山。”
朱见漭佩服老皇帝的深谋远虑。
“爹,您从何时就做准备了?”
“景泰三十年!”
朱祁钰道:“当时朕就感觉到,朝堂开始不顺手了,天下正在脱离朕的掌控之中。”
“朕就想想到了,朕的皇权被侵蚀了。”
“而在当时,摆在朕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奋起反抗,拿回皇权,另一条就是随波逐流,积蓄实力。”
“朕选择了第二条路。”
“朕再强势,终究只是强一世。”
“而朕苟住,就能让朱家世世代代强下去。”
“所以,朕开始筹谋分封诸王,让我的子孙在全世界开花散叶。”
“甚至,杨一清在金国做权力实验,朕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偶尔还会给予杨一清支持。”
“可知为何?”朱祁钰问。
朱见漭摇摇头。
“这条实验,如果不在藩国做,就要在大明做,就要拿朕的子孙来做。”
朱祁钰道:“趁着朕还在时,尚且能掌控天下权力,做实验是在朕的掌控下,所以朕安心。”
“所以,杨一清做实验,朕在支持他。”
“他们自以为探索出来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其实都在朕的筹谋之中。”
“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朱祁钰话锋一转:“可是,为了安老大的心,朕将家底儿露给他,结果就出事了。”
“有官员嗅到了这里面的政治阴谋。”
“所以,针对朕的换太子事件就发生了。”
“朕当时是极力阻止的,因为全世界的格局,是朕亲手布下的大棋,哪里动了都不行,那是朕精心三十余年布置出来的棋盘啊。”
“被文官给毁了!”
“那时朕就知道,朕必须让你回国了,只有你,才能压制百官,要用血告诉他们,朱家的皇位,永远不能丢!”
朱祁钰眼睛阴鸷。
这个装死的老头,悄无声息间筹谋如此恐怖的事情。
朱见漭听了都咂舌。
可看看世界的棋盘,世界藩王的布置,就知道老皇帝煞费苦心了。
为何将老二十魏王封在西陲。
主要是老二十是除了老四外,最厉害的皇子,又是皇后嫡子,是朱见淇的亲弟弟,一旦国内有变,老二十能立刻挥军东进,进入中都,抢夺皇位。
商、隋、魏形成一个三角形,互相制衡的同时,又同时拱卫大明西陲。
海上就别说了,两道岛链,完美封闭东海岸。
这盘棋,是从换太子开始坏的。
幸好没有血崩,朱见漭顺利回国。
所以,当时吴王被刺,老皇帝认为是文官干的。
“爹,您的意思是,换太子直接原因,是您的钱太多了?”朱见漭问。
朱祁钰点头:“是。”
“那儿子这次杀了这么多人,又有更多的钱流入内帑了,那咱家钱岂不更多了?”
“老四,你知道你的长处是什么吗?”朱祁钰问他。
“打仗?”
朱祁钰点头:“没错,是打仗,天下名将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啊,天下人敢造反吗?他们越造反,越奠定你的基石,让你的皇位越来越稳!”
“朕从不担心你继承皇位,也不担心太孙。”
“如今看儿,也是个可造之材。”
“可朕没时间了。”
“朕没时间调教太孙,调教儿了。”
“朕能做的,就是让后世儿孙,遇到无法解决的政治难题时,把家底儿拿出来,将我皇族转型成政治家族。”
“在无论未来是君主立宪,还是票选,都能保证我皇族安稳落地。”
“至于能否再乘风而上,就看后世子孙的能力了,朕管不了了。”
“老四,朕能为你做的,不多了。”
朱见漭泪如雨下:“爹!您做得足够了,看儿子的,看儿子的!”
“老四,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爹长寿,你就能长寿,一旦你死的早,就是有人在害你!”
朱祁钰一字一顿道:“记住了,我朱家没有短寿的基因,早亡就是有人害你。”
“等朕不在了,你可以相信谈妃,她不会害你的。”
朱见漭不停点头:“爹,仁宗、宣宗皇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