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南通房价下降,顿时吸引了很多上海有钱人来南通投资买房,打算以后来南通养老。
南通,是南通州的意思,太宗皇帝迁都后,仿照南京的城市命名的通州,所有北通州和南通州。
崇明岛距离南通更近。
江都距离南京最近,江都房价打不下来,这里是扬州府府治,但附近的县级市可以打下来呀。
吸南京人去江北买房。
这两年,常州和扬州府都出现了人口逆流的现象。
尤其是这些地方的卷民,来到这两座悠闲轻松的城市之后,都不想走了,三大城市太卷了。
天下第一富,上海;第二富,南京;第三富,杭州。
三大富市,卷得可怕。
朱厚巡幸南京。
他是继景泰帝之后,皇族第三位入住紫禁城的,前两位是朱佑和朱佑。
不过朱佑只在紫禁城里住一日,便离开了。
朱厚是要多住几日的。
作为大明曾经的都城,现在的南京,总人口达到5600万。
其实,从经济角度看,南京地理位置不算优秀,和上海、杭州、宁波没法比。
但是,他的政治意义,仅次于北京。
景泰六十五年,朝廷想改南京为天京,因为大明占据百越之地后,南京不算南方了呀,算中部地区。
再叫南京,就显得不合适了。
改为天京,更加符合南京的定位。
作为南方的绝对政治中心,北京有的一切,南京都有,经济方面更别说了,朝廷对南京倾斜的政治资源,要比上海还要多。
不然论核心竞争力,南京是比不过上海的。
现在的南京,仍是天下第二富裕的地方,经济总量,天下第二,也是一座超级国际大都市。
南京城并没有扩大到了极致,因为应天府太大了,吞不进去的。
景泰朝的应天府,吞并了几个直隶州,总人口在七千万以上,常住人口约莫在八千万左右。
传统江南,是包括安徽的。
可和上海、南京、杭州比起来,安徽就差得远了。
甚至,安徽是被吸的那个。
景泰五十年,人口调查时,安徽户籍人口7800万,景泰六十年人口调查时,安徽户籍人口还是7800万。
作为地处江南,人口没有破亿的省份,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可去江浙去做人口调查,就会发现,南京就有很多安徽人,上海安徽人最多。
难怪户籍人口没涨呢,这是跑了呀。
根据民间统计,安徽人口应该在1.2亿左右,有近五千万人,进入江浙打工,并且移了户籍,不回来了。
安徽布政使曾上疏中枢,要求禁止安徽人外出打工,再打工下去,安徽就没人了。
并提出,要么就把安徽并入应天府,安徽要撤省进入南直隶。
安徽巡按使甚至说要恢复南直隶,这样资源能平衡。
也不怪安徽生气。
好资源都被江浙吸走了,连江苏都差一点,安徽就别说了,明明人口过亿的,愣是变成了七千万,还年年净流出,换谁谁不疯啊。
江西更生气,安徽起码还占着长江的优势,能保住些许人口呢,我们江西最倒霉,户籍人口从1.1亿,被吸走了六千万人,现在江西就剩下五千万人了,让我们江西怎么活?
同为江南,凭啥我们江西成这样了?
那西南、西北更疯了。
整个北方更有话说。
江南人口虹吸能力太可怕了,三市这样规模的人口,绝对是朝廷在有意限制,一旦放开限制的话,三市人口分分钟上亿,最后能容纳十亿人,北方估计彻底没人了。
朱厚在南京紫禁城里写游记。
北面的朱见漭,则在头疼。
渤海湾填海工程并不顺利,主要是人工费又涨了,中枢要追加投资,工部正在重新做预算,预计超出十几个亿。
在贵州挖山也不顺利,遇见了几次事故,当地人说挖山不吉利,反对朝廷挖山。
都是深化改革闹的。
朱见漭清楚,贵州挖山就不说了,大明填海经验丰富,何况现在还有发电厂,用电力填海,不比以前用铁锹铲更快?
最近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冶军械厂爆炸,炸死了一千多个工匠,此事震动天下。
朝廷派阁臣亲自去主持办案。
朱见漭心情不好就出去骑马。
最近很多事情都草草收尾,因为提出改革的口号,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军械厂大爆炸,就是明例。
这些年朝廷造军械也没出过事,刚提出改革就爆炸,这是对他朱见漭的挑衅。
你能打仗又如何,没有了军械,你再厉害也无处施展。
大明前路漫漫。
朱见漭在骑马的时候也不知该随波逐流,还是迎难而上。
而这个时候,朱佑正在和李东阳谈话。
“次辅,您对改革怎么看?”
朱佑问询道:“孤只是问一问,没有一定要改的意思,而是想问问您对大明的局势怎么看?”
李东阳也想看看太孙的想法。
他略微沉吟道:“今日的大明,和以前的大明不一样了,这是一个繁荣富强,且民智民风大开的时代。”
“老臣也看不透前方的路,以前的大明,千年如一日,吃喝拉撒而已。”
“现在的大明,日行千里,发展极速,谁也看不懂未来会发生什么。”
李东阳道:“国外无外患,国内一片祥和,堪称最好的时代了。”
“可花无百日红啊。”
“太子殿下想让一朵花常年盛开,这是不可能的。”
“陛下曾经构想过,未来,大明靠吸血藩国来维持自己的繁荣,可延续三百年以上的盛世。”
“可这在古代闻所未闻,秦楚之强尚且有衰落的一天,汉唐之伟大,不也走向了灭亡嘛。”
“反正老夫觉得不可能。”
“太子殿下是受陛下的影响,想为大明延续盛世三十年,就想到了改革。”
“可这改革呀,动的是所有人的命根子啊。”
“当时老臣就说,老臣宁愿死,也不敢改革,是不敢啊。”
李东阳看着朱佑,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殿下,哪有什么三百年盛世呀,大明能有这五十年盛世,就足以延续三百年国祚了,该知足了。”
两汉才四百年,大明也有四百年国祚,还怎么样?
朱佑并没生气:“次辅,孤知道皇祖父和父亲的想法,满朝公卿也是为大明盛世建功立业之人,这点孤心中有数。”
“除了改革之外,还有为大明延续盛世之法吗?”
李东阳看朱佑秉政。
这是一个文治武功的全才,别人也许看不到朱佑的打仗能力,但他看人是不会错的。
朱佑做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治政天赋不说多高,却是个合格的皇帝。
关键此人比他父亲更擅隐忍。
朱见漭满腔心思都写在脸上,谁都看得清楚,朱佑可不是,他总是笑呵呵的,和人关系都搞得很好,其实翻脸比谁都快。
“这话老臣不知该如何说。”
李东阳踌躇道:“按照陛下制定的策略,繁荣一时是能做到的。”
“可若按照陛下所说,政策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节,是不可能的。”
“若一个治政高手,时时调节政策是好事,可到了一个臭棋篓子手里,可就是坏事了,朝令夕改是大忌。”
“其实,无论好坏政策,都会损一部分的利益,利一部分人的利益,天下百姓需要的不是好坏政策,而是一个安稳的政治环境,仅此而已。”
“再说了,大明所有一切都已经定型了。”
“想重新塑形,就要大杀一通,才能彻底清理,否则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盛世,无非是房地产撑着,只要维持房价不崩盘,盛世延续个十年应该没问题。”
“至于下次金融危机的到来,只要能度过,就能缓十年。”
“若度不过,按照陛下的构想,就将危机转移去全球,转移几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来说去,李东阳说的都是车轱辘话。
朱佑对这个老滑头不满意。
这也是他父亲不满意李东阳的原因。
“近来填海工程也不顺利,您觉得追加投资,能按照工期完成吗?”朱佑又问。
“应该能的。”
俩人聊了几句后,李东阳便离开东宫。
李东阳又去养心殿拜见,朱祁钰正在屋檐底下晒太阳:“宾之来了?”
“陛下,您今日身体如何呀?”李东阳大声道。
朱祁钰有点聋了,轻轻点头:“今天好一些。”
老了后很少照镜子的朱祁钰,已经满脸老年斑了,牙齿没剩几颗了,说话也不利落。
“朕听说大冶军械厂出事了?”
“陛下,谁多嘴多舌的,扰了您的清净?”李东阳眼神凌厉扫过内侍。
全天下人都希望老皇帝熬住了。
只要朱见漭不彻底打消改革的意思,老皇帝就不能死,一旦朱见漭发疯,还需要老皇帝勒住缰绳呢。
“说说事吧,趁着朕这会儿还清醒。”朱祁钰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