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身体一软。
完了!这回事情大条了!
本来找到了粮食,解决成为饥民即可,却不想流言纷纷,京中余粮肯定架不住百姓抢购的。
一旦出现抢购,京中必然人心惶惶。
别忘了,城外还遍地是流民呢,流民之所以没作乱,是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倘若告诉城外流民,京中无粮,别熬着了,去死吧。
活不下去的流民会做什么?造反啊!
还有更恶劣的影响,京畿无粮,拿什么养兵啊,九门提督、养马军、侍卫军、禁卫几万张嘴啊。
这些士卒可都拿着刀剑呢,一旦……
王文不敢想下去了……
“粮铺之中有粮食吗?”胡急声问。
“标下不知,金都督让标下入宫禀报,其他的标下并不知晓。”
听这锦衣卫小旗说完,奉天殿内窃窃私语,哀鸿之声遍野。
胡也稳不住了,脸色惨白一片。
冷静!
他反复告诉自己,每逢大事要静心,冷静。
不对。
消息传得太快了,粮价涨得太猛了。
粮铺这般举动,反倒不像是在卖粮,而是在故意制造恐慌!
可也不对啊,若老夫是商贾,肯定想赚钱啊,为什么一下子就把粮价哄抬到这个地步呢?
当朝堂无人吗?虽然京营不京,还有九门提督府等衙门,总能凑出几万人的,不怕诛九族吗?
猛地,他眸中厉芒一闪!
粮商在救人!
朝臣被关在奉天殿里,断绝消息,外面的粮商慌了,用暴涨的粮价,救奉天殿内的后台!
是谁?拿大明的江山做儿戏?
他想到了,朱祁钰也想到了。
“哈哈哈!”
“好啊,好一出粮价暴涨的好戏啊!”
“流言满天飞,粮价暴涨,京中百官被圈禁在奉天殿内,天下政事停摆,恐怕用不了多久,京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朱祁钰陡然大笑:“诸卿,尔等信不信,朕派锦衣卫抄了粮铺,也绝抄不出粮食来?信不信?”
朝臣都人老成精,都明白了个中深意。
粮商在救人呢!
“难怪在这奉天殿中,丝毫不慌呢!”
“原来外面有党羽帮着兴风作浪啊!”
“是不是,以为朕拿你们没有办法?”
朱祁钰提剑走下丹陛。
朝臣面容惊恐。
“若朕不放尔等出去,是不是粮价还会继续飙升?”
“流言纷纷,迅猛如虎。”
“满城愈发恐慌,排队买粮之人越来越多。”
“当城中百姓发现京中确实没粮食的时候,他们会干什么?”
“京畿诸卫呢?万一知道京中无粮,食不果腹,会发生什么?”
“你们呢?你们家中也无粮了,会发生什么?”
“朕不敢想了……”
朱祁钰惨笑:“你们真厉害啊,把朕逼成了这般模样,最可气的,朕居然还不知道你们是谁?”
“刚才朕还在想如何安置流民,结果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朕的脸上啊!”
“刚才的你们,一定在偷着笑吧?笑话朕?笑话太傅?笑话李贤?笑话叶盛?”
“笑话满朝文武,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偏偏朕还不知道你们是谁?”
“厉害啊,把朝堂玩得团团转,把朕的京城快玩崩了,把朕的江山给玩没了!”
“朕用不用跟你们说声谢谢啊?”
忽然。
朱祁钰的剑搭在了穆庄的脖子上。
穆庄浑身一颤,面色惊恐至极:“陛下,微臣不是粮商后台啊,微臣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的……”
“说!有谁!”朱祁钰语气森寒至极。
“微臣不知道啊……”
噗!
朱祁钰把剑锋压在穆庄的身上,狠狠一划,鲜血淋漓。
“陛下饶命啊!”穆庄惨叫个不停。
“陛下!”胡刚要开口。
朱祁钰猛地看他:“老太傅莫劝朕,这群该死的王八蛋,不揪出来,这京师就不会有一天安稳!”
“为了你们的狗命!那群该死的粮商,居然散播流言,哄抬粮价!”
“他们要干什么!”
“逼百姓、流民、士卒造反吗?要倾覆大明的江山吗?”
“朕绝不如你们所愿!”
“今日朕非但不放你们走,还要把你们都揪出来,杀干净!”
“说!”
盛怒之下的朱祁钰一把将穆庄薅起来:“给朕指!不把他们抓出来,朕今天就把朝堂上的人,杀光!”
胡等人脸色一白,皇帝又要发疯了。
不过,他却没出言再劝,倘若皇帝发疯,能把那伙人揪出来,反倒是好事。
只是可怜穆庄了,当初陛下将他从南京提拔入京,不想落个这般下场。
“微臣不知道啊!”穆庄惨叫。
朱祁钰退后两步,狠狠挥剑劈在他的身上:“朕让你不知道!指!你指谁,朕杀谁!快指!”
陈韶率领武骧左卫涌入奉天殿。
按刀在手,穿过跪着的朝臣,护卫在皇帝身侧。
“快指!”朱祁钰又一剑劈过去。
鲜血喷了朱祁钰一脸。
朱祁钰状若疯魔。
穆庄也狠,闭着眼睛随便一指,指向了林聪。
噗通!
林聪趴伏在地上:“陛下,相信老臣、相信老臣啊,老臣家中从不经营粮食,绝对没有啊!”
朱祁钰谅林聪没这个胆子,那就是穆庄瞎指喽。
猛地,他回眸看向穆庄。
穆庄身体一倒,趴在地上:“陛下啊,微臣真不知道啊!”
“再指!”朱祁钰冷哼。
一股屎臭味传了出来,朱祁钰猛地看过去!
户部十三清吏司的郎中包瑛。
他跪在奉天殿门口,距离皇帝很远,却吓出屎来。
朱祁钰丢下穆庄:“你是山东清吏司郎中包瑛,你以前是福建佥事,朕没记错吧?”
“去年年底京察,朕看你政绩评级很高,所以调你入京,担任山东清吏司郎中。”
“包瑛,告诉朕!你为何被吓得失禁?”
朱祁钰也不嫌弃他臭,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微、微臣胆小,所以吓到失禁!”包瑛浑身颤抖。
“不说实话?”
朱祁钰退后两步,抡剑就劈,鲜血迸溅!
“啊!”包瑛在屎堆里打滚。
恶臭的味道熏得朝臣掩住鼻子。
“李贤!过来,按着他!”
朱祁钰嫌脏,自己不想沾手,让李贤按着他,他来劈。
李贤狂翻白眼,日狗的心情都有了。
您嫌臭,我就不嫌?
再说了,您身边那么多官员,为什么隔着这么远,叫我啊?我冤不冤啊!
李贤咬着牙过来,指着六科给事中黄甄:“你给陛下按着!”
黄甄翻个白眼,我不投靠李王党,你就报复我呗?
“快点!”朱祁钰暴怒。
黄甄倒霉兮兮的过来按住包瑛。
朱祁钰瞪了李贤一眼,然后挥剑劈在包瑛身上。
“微臣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