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厂隶属于司礼监,是官方刻书厂之一。
现如今国子监、钦天监、都察院、詹事府、太医院、礼部、工部、兵部史局皆有刻书厂。
但最大的就是经厂,市面上流传的书本,因为注明“经厂”二字,所以被称为经厂本。
朱祁钰想触类旁通,琢磨着如何推行标点符号。
晚间时,舒良回来禀报,孟州愿意入宣镇做探子。
“再从那晚犯罪之人里面,挑出一些有家眷在京的,统统派出去。”
朱祁钰目光闪烁:“朕要看清楚宣镇,究竟是怎么败的?”
“奴婢遵旨!”
朱祁钰道:“加快抄家的速度,东厂罪人的家,也由你来抄,查抄之物,铜钱放在内承运库,银子等贵重物品,拉进宫中。”
“皇爷,已经装满了两个宫殿了,奴婢担心宫中有手脚不干净的。”舒良想放在东厂仓库一部分。
“无妨,在宫里偷了也运不出去,肉终究在锅里。”
“在外面丢了,朕杀几个人,又有何用?”
朱祁钰不放心宫外:“皇庄、皇店的太监、管事的查抄也要加快速度,宅子什么的,分给流民……对了,流民手中有银子,你直接卖给他们,用粮食换也成。”
皇爷绝对死要银子!连流民手上的都不放过!
舒良应诺。
“价格低些卖给他们,内城的宅子,总比外城的价格高些,价格你来定。”
“总之尽快出手,流民中有银子的,都弄过来。”
朱祁钰目光幽幽:“皇店取消虽好,但朕没办法明目张胆的收银子了!”
没错,皇店还有一个特殊功能,是代表皇帝在各地收税,都税司和宣课司收的税赋入户部,皇店收的税赋则入内帑。
“东厂愿为皇爷收税!”舒良跪在地上。
朱祁钰摆摆手:“东厂没必要做,一个保护赋,差点让东厂崩盘,你充当商户保护伞算了。朕打算提拔司设监,为朕收取天下赋税!”
舒良目光黯然,权力当然越大越好。
但司设监是个空架子,若能弄到东厂手中,他抿了抿嘴唇,不敢想太多。
“但朕手头上没有机灵人,你来为朕举荐个提督太监。”
舒良眼睛一亮:“奴婢谢皇爷信重,奴婢以为龚晃可用!龚晃是您的轿夫,又是奴婢手下龚辉的亲兄长,为人可靠、忠勇,是以奴婢举荐给皇爷。”
“龚晃可以,但他不懂经济啊。”朱祁钰也觉得他的八个轿夫,都是可用之人。
“奴婢还有一个人举荐,乃是东厂的胡长贵,他是珠宝掌柜出身,被奴婢吸纳入东厂,办事勤勉,懂经营,人也有野心,可为龚晃鞍前马后跑腿。”
舒良又举荐几个掌柜的。
都是那天杀戮夜,收拢的掌柜,如今都挂职东厂。
但东厂除了抄家外,其他的时候用不上这种人。
“便这样吧。”
朱祁钰颔首:“司设监下辖税赋局,于全国各地,县以上设税赋局,为朕收取天下赋税,龚晃为掌印太监,胡长贵等四人暂为……”
“皇爷,他们皆奴籍商贾,让他们入司设监,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如何做得了官?”舒良神色不屑。
“那便先在司设监跑腿儿吧。”朱祁钰也想考校一番胡长贵等人。
打发走舒良,他把龚晃诏进来。
司设监就要代替皇店,名正言顺收取商税。
让他去宫外挑太监。
处置完政务,朱祁钰宣谈氏觐见。
谈允贤过得十分不舒服。
她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皇帝纳为淑女。
皇帝的霸道,让她并不适应,但家中传来消息,听闻她被纳入宫中,家里弹冠相庆,鸡犬升天,写信来贺,告诉她要好好侍奉陛下云云。
她嘴里苦涩,父母兄弟并未考虑过她的感受,没问过她是否愿意。
皇帝也并未询问过她的意愿。
仿佛没人在乎她的感受。
天黑之时,乾清宫太监通知她觐见。
因为她身边尚无伺候的丫鬟,一切都靠自己,简单收拾下,戴上惟帽,入勤政殿觐见。
“怎么还戴着惟帽呢?”
朱祁钰想摘掉,但谈允贤微微偏头,避开了朱祁钰的手。
显然抗拒。
“恼朕了?”
朱祁钰让她起身,语气轻快:“朕未经你同意,便纳了你。朕是不是和奸邪权贵差不多?欺良霸善,强抢民女?是你们胡同里的恶霸?”
他挥挥手,让太监们退下。
然后走进内堂。
“臣女不敢。”谈允贤无奈跟着。
“不敢用的好,其实朕是天底下第一大坏蛋!”
朱祁钰坐在床榻上,笑着说:“朕每日收到的各种弹劾奏章,多如牛毛,朕明明知道,却都不管。”
“眼看着他们鱼肉百姓,眼看着百姓受苦受难。”
“朕全当没发生过,嘴里却说着为百姓谋福的鬼话,拿亿万生灵做朕党同伐异的借口,呵呵,说朕最坏,倒也没错。”
“陛下心里是有万民的。”谈允贤轻声帮朱祁钰说话。
“有吗?”朱祁钰反问她。
谈允贤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日寿康公主薨逝,您说的那些话,虽然无情,却是知百姓疾苦的。臣女相信,陛下绝非嘴上说说,心里是有百姓的。”
“那你欣赏朕喽?”朱祁钰笑意盎然。
“臣女不敢!”
谈允贤赶紧跪在地上,方才说了禁忌之话,寿康公主薨逝,陛下心中必有芥蒂,还有汪氏……
“起来。”
“朕确实坏,不肯将你放出宫去。”
“朕记得你跟朕说你的理想,愿为贫穷之人治病。”
“但朕自私,见识过你的美貌后,便舍不得将你放出宫去了!”朱祁钰神情坦诚。
惟帽后的眼睛微微一亮,却不想那日她的推脱之词,被皇帝记忆犹新。
只是,皇帝说话太露骨了。
“你想为穷人治病。”
“朕也想治这大明天下!”
“可谓一拍即合。”
“但仅靠朕与你之力,最多能治一隅之地,何谈天下?”
朱祁钰笑道:“朕下设医学局,为医者颁发行医证,定期考核医术,提升医户地位,鼓励秀才从医,你觉得如何?”
“陛、陛下此言当真?”谈允贤惊呼,刚要跪下去。
“别动!”
朱祁钰忽然道,谈允贤闻言静止,身体微微前倾。
朱祁钰的手,刚好能碰到惟帽。
他轻轻将惟帽摘下来,露出一张娇滟欲滴的面庞,白皙的嫩脸上带着一丝俏皮。
“呀!”谈允贤惊呼一声,俏脸通红。
她常年戴着惟帽,并不适应烛火光线。
“朕所做这些,是为天下百姓,生病时能有医者看。”朱祁钰盯着她的小脸。
她眼睛有些呆,并不显得十分灵动。
谈允贤低下头,刚要跪下。
朱祁钰顺势一拉,将她拉入怀中。
“陛下不可!”谈允贤十分抗拒。
虽获封淑女,却尚未举办仪式。
婚前这般,便是放狼的代名词。
传扬出去,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朕这般做,也是有私心的,想以弘扬医术为名,得到你的芳心。”朱祁钰道。
她虽年少,却恰到好处。
坐在皇帝的怀里,谈允贤身躯僵直,过于紧张之下身体微微发抖。
耳朵后痒痒的。
“陛下……”
她轻轻呼唤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娇柔,想推开,却又不敢。
皇帝给她的印象,多是面色阴沉,做事狠辣,所以心中害怕。
“听朕说,朕不能允你去民间做个医婆了,这是朕的私心。”
“圣人言,食**也,朕也是凡人,被你的美貌迷住了。”
“但朕能让你亲手教导出无数医婆,将医学发扬光大!”朱祁钰凑近了她的耳朵。
谈允贤想躲闪,但朱祁钰不许她动弹。
“你想不想名垂青史?”朱祁钰问。
“想!”
谈允贤脑子里有好多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丢到九霄云外了。
“那你留在宫中可好?”
“陛、陛下!”
“嗯?”
朱祁钰松开,认真道:“朕设医学局,不止负责考核,还要教导医者,内设医学堂,把太医院的医学堂合并进去,就如国子监一样,为国朝培养医学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