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提前派人搞刺杀……”
“老臣猜测,满都鲁虽然无能,却在收权。”
“这个太师加思兰,恐怕走投无路了,才派使者向大明求救。”
胡看见朱祁钰嘴角露出坏笑:“陛下,您又有何想法?”
他有点被皇帝折腾怕了。
“哈哈,朕也不打算开边贸,大明的茶和铁,在草原上是硬通货,铁咱们自己都不够用,为什么卖给他们呢?”
“朕是打算试一试延答的底线,看看能不能敲出点东西来。”
“你们嫌弃马多,倘若鞑靼白送给你们一万匹马,你们要不要?”
朱祁钰坏笑。
“可这,有损天朝威严啊!”薛皱眉。
“屁,天朝威严是打出来的,有便宜为什么不占?”朱祁钰不屑士大夫这种傻瓜思维。
狗屁的天朝威严,天朝只要强大,把天下各族薅秃噜皮,他们也不敢反抗!
若天朝弱小,就算连年进贡,人家不照样打进中原做皇帝?
这世界,看的就是拳头够不够大!
薛碰个钉子,悻悻不敢说话。
“陛下,倘若等鞑靼统一,以此为借口,攻打大明呢?”耿九畴低声问。
“哼,统一?等鞑靼统一了,朕的兵锋,已经血洗漠北了!别说是一万匹马了,就算有一百万匹马,他们也得乖乖给朕献上来!”
朱祁钰冷笑:“好了,此事便定了,派个人去接洽,能敲出多少宝贝,就敲出多少宝贝来!”
“朕的圣旨也可下,大不了到时候不认账呗!”
“反正朕不要脸。”
朱祁钰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话听在士大夫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刺耳。
堂堂天朝皇帝,却说自己不要脸!
把圣旨视为一团废纸!
真是个奇葩啊。
但怎么越看越可爱呢!
以前的皇帝,都让群臣背黑锅,朱祁钰却主动把黑锅背起来,真可爱啊。
“陛下,老臣有一人举荐给陛下!”
胡嘴角翘起,忽悠胡虏那不叫忽悠,而是功绩。
笑道:“此人与陛下,绝对天作之合,只是此人年龄已高,怕是出使不了漠北了。”
他这样一说,很多人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
陈诚,陈子鲁!
赫赫有名的外交家,艰苦跋涉数万里,五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和郑和堪称双壁。
此人于宣德三年归隐,朝堂尚未收到报丧,想来是没死呢。
“陈诚?他还活着吗?”
朱祁钰站了起来,这位的撰写《西域行程记》,《西域番国志》,连他都拜读过。
此人绝对是国之大才,和胡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回禀陛下,去年年初时,老臣与他尚有通信,想来还是在的,只怕无法出使鞑靼了!”胡叹息。
“老大人可还能动?”朱祁钰问。
“尚可。”
朱祁钰来回踱步:“若朕将老大人诏至京中,不允他落叶归根,是否对老功臣太过刻薄了呢?”
“陛下,陈大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尚能为国效力!”胡掷地有声。
“好!好啊!”
朱祁钰面露喜色:“传旨,加授陈诚资政大夫,请陈诚入朝,告诉他,朕要重开西域!”
“朕派御车接入京中,车子行慢一点,安稳一些,朕等得起他!”
“再去民间请些医生随行,钱从内帑出!”
胡和陈诚是一个时代的人。
宣德三年,陈诚激流勇退,离开京师之前,与他把酒言欢,说:“当今皇帝,再无永乐之志,不会再开西域、安南了,也用不到臣了……”
那番话说的无比凄凉。
陈诚离京之时,去太宗之庙跪拜后,才依依不舍离京。
三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啊。
当今皇帝,雄才伟略,有重开西域之志,他继承了永乐之志,老朋友,您跟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老臣代陈诚,谢陛下!”胡眼角含泪。
用御车请入京中,给足了陈诚面子,也肯定了他的功绩。
老朋友,你一生无憾了。
“老太傅请起,告老在家的老臣,请您多多举荐,朕背负骂名,也要起复他们,让他们来京中!”
“哪怕不能为朝堂效力了,也可将他们所知所学所经验,著书立说,传于后人!”
“倘若还有精力,朕打算开一学堂,让天下学子来学堂听讲,再派一文书,将其所讲纪录成册,由其徒弟,编纂成书,传于后人!”
朱祁钰语气恳切。
却让很多人眼前一亮,著书立说,编纂成书!
那是文人最高理想啊!
对胡、李贤等正派文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对陈诚、徐有贞、蒯祥这样的特殊型人才来说,著书立说,可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萧维祯,你有什么人才举荐给朕?”朱祁钰看向萧维祯。
萧维祯脸色发苦,鸿胪寺的人都被您抓进诏狱了,忘了?
哪还有什么人才啊。
“那敲诈鞑靼的事,朕亲自做?”朱祁钰看着他。
“绝对不行!”胡反应激烈。
皇帝乃天下共主,哪能做这种腌事呢?
“可朝中没有外交人才啊!”
朱祁钰摊手:“朕是天可汗,能随便打赖,延答又有求于朕,朕懂得分寸,便这般定了。”
“陛下堂堂天可汗,岂能失信于人?”
耿九畴急了:“要不臣去,臣虽然嘴笨,但忽悠夷人,手到擒来。”
“不必,朕亲自来,尔等下去歇息吧,晚间设宴,尔等还需作陪,到时候配合朕便可。”
朱祁钰决定亲自上阵。
群臣退去,朱祁钰休息一会,用了午膳,才批阅奏章,周一清又上奏章,说宁藩不稳。
朱祁钰目光闪烁:“传旨金忠,派御车去接陈诚之时,多加打探宁藩情报。”
陈诚是江西人,宁藩封在江西,一箭双雕。
处置完奏章,朱祁钰在院子内溜达。
谷有之急匆匆进院,行礼道:“皇爷,山东有消息传来!”
是王越传来的密揭。
朱祁钰拿在手里,进了勤政殿,认真检查后,才打开密揭。
奏章极长。
详细记述了王越在山东的所见所闻,着重写了衍圣公一脉,孔家是山东的土皇帝,朱祁钰心知肚明。
而这次山东大涝,和孔家有着直接关联。
“果然啊!”
“山东上下都是烂的!”
“官场烂,孔家烂,商场烂,民间烂,士绅烂,土匪烂,流民烂!”
“五毒俱全之地啊!”
朱祁钰目光闪烁。
在王越笔下,连流民都烂了,很多流民,都是主动当的流民,撂荒抛地,专吃朝廷救济。
甚至,这些流民,没得吃就上山为匪,有的吃就下山当民。
他说,山东之民,鲜有人无辜。
良善之民都已经迁居他府,剩下的都是奸猾刁民,拒不纳赋,吃着朝堂的救济粮度日。
一边造朝廷的反,一边吃着朝廷的粮,毫无良心。
而孔家,和各个山头土匪,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流民职业化和孔家的压迫有直接关系。
山东之民,在交朝廷赋税之前,要先交孔家之税,后交朝廷的赋税。
交完了之后,全都得饿死。
所以,把好好的百姓活生生逼成了流民,又逼成了匪类。
王越的奏章里写道:治流民,不过治标之策,欲根治山东,唯有清空孔家!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孔家,那是衍圣公,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神!
把孔家从山东踢出去,能踢哪儿去?
去哪,都是当蛀虫。
朱祁钰目光一移:“天下读书人心中的神,若设在汗庭呢?谁还敢因为一点经济账,放弃漠北?那是读书人的神啊!”
“放到捕鱼儿海上去!对!捕鱼儿海!”
“让天下读书人去捕鱼儿海朝圣去!”
“让草原人供养着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