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从正统八年开始,朕亲政开始,便从未懈怠过,朝堂银钱不够,朕排除万难,再下西洋;”
“麓川小国犯边,朕诏命天下军队,三征麓川,打服了麓川小国,震慑西南!”
“瓦剌掠边,朕御驾亲征,朕自认不比先帝差,土木堡之败,不在于朕,不在于朕……是、是大明积弊……不是朕的错……”
“他呢?”
“他不过庶子出身,养在宫外的私生子啊!”
“他受过什么教育?他的师父是谁?”
“他没有胆气,没有学识,没有政治资本,只是个碌碌无为的藩王罢了!”
“运气好,才登上帝位!”
“他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人!”
“这些年,沉溺镁色,宠信妖姬,垂拱而治,如何做的比朕还好?”
“凭什么?凭什么他做的比朕好?凭什么?凭什么?”
呕!
朱祁镇张嘴,喷出一道血箭。
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陛下!”钱王妃(钱皇后)瘸着腿,扑过去。
周夫人(朱见深生母)、刘夫人(刘敬妃)赶紧扶起朱祁镇,让太监们把陛下背回塌上,宣太医。
“等一下!”
许感忽然开口,所有人的动作静止。
“钱王妃,您刚才叫了什么?”
许感环顾四周:“还有你,周夫人、刘夫人、万夫人,您们都叫了什么?”
所有人气势一弱。
一顿包子,让她们都认命了,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吆五喝六,都夹起尾巴做人。
钱王妃却站起来,直视许感,怡然不惧:“耽搁了太上皇救治,离间天家兄弟亲情,你个小小的奴婢,能担待得起?”
“奴婢自然担待不起,漠北王终究是皇爷的兄弟,出了任何差错,皇爷都得拧下奴婢的脑袋来,以谢天下。”许感道。
钱王妃往前一步,气势逼人:“既然知道,那你还不快快让开!”
“王妃,您刚才称呼漠北王什么?”许感问她。
“如何称呼,轮不到你个奴婢说嘴!”
钱王妃死死咬牙,只要丈夫不松口,她绝对不会做拖丈夫下水的事情,哪怕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是是是,天家的事儿,奴婢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敢置喙呢?”
许感跪在地上:“只是奴婢听说,汪废后因为想念张太皇太后,已经追随太皇太后去了。”
钱王妃脸色急变。
她在宫中的依仗,一是圣母,二是汪皇后!
多少次皇帝要对太上皇不敬,都是汪皇后从中说和,劝皇帝回心转意的。
虽然她被打入冷宫,却还有两个孩子,皇帝只有两个女儿了,怎么着也会给汪皇后一点薄面。
这也是她在宫中,最大的依仗。
“本宫不信!”钱王妃真的不信,汪皇后心态很好,尚无自尽的意愿,怎么会死呢?
“奴婢哪里敢诓骗王妃您呀?寿康公主天不假年,先行一步;固安公主已经被贵妃娘娘收养了,您说呢?”许感笑道。
汪皇后真死了?
不然她不会将女儿交给唐贵妃的!
她和唐贵妃不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圣母又被软禁,进了宫,谁能帮她?
钱王妃目光下移,朱祁镇躺在地上了,难道让他一直躺着?万一冰坏了身子,如何熬得下去?
“本宫不想听这些,快些让开,耽搁了太上皇的身子,杀了你也不够赔的!”钱王妃没了办法,只能耍横。
“您说的对,漠北王掉了一根头发,都够要了奴婢的狗命了!”
“知道还不让开?”钱王妃怒视。
许感笑眯眯道:“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以什么身份,自称本宫呀?”
“本宫是太上皇、正统皇帝的正宫皇后,是当今皇帝的皇嫂,如何不能自称?”钱王妃死死坚持。
许感只笑不说话。
“滚开!”
钱王妃让太上皇的妃嫔把太上皇扶起来,看谁敢拦!
“王妃莫急,奴婢还有两句话要说。”
许感淡淡道:“废后汪氏举族伏诛,故杭皇后、唐贵妃举家被流放,您们都是有家人的人,您们如何选择,奴婢可不敢置喙。”
嘶!
朱祁镇的妃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白。
她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
当今皇帝怎么这么狠?
汪氏就算是废后,那也不能族诛啊!那都是亲戚啊,可是,连驸马都杀了,何况废了的后族呢?
她们,只不过是废了的皇帝的妃嫔,她们的家人,想要富贵,得求着当今皇帝。
若真惹得皇帝不快,把她们家人杀干净,她们可就一点依仗都没了!
“不必听他危言耸听!”
“本宫进这宫里时,便知道,本宫唯一的家人,就是陛下!”
“外面的,本宫一概不知!不问!”
钱王妃冷哼:“许感,当今皇帝再狠,那也得顾念亲情?太上皇,终究是他的亲哥哥!本宫是他亲皇嫂!”
“当初他未登大宝时,本宫待他如何?他应该心知肚明!”
“若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去他面前自杀,他喜欢凌迟,就让他亲自凌迟本宫!他喜欢剖心,就剖本宫的心!”
“本宫不怕!”
“滚开!滚开!”
钱王妃爆吼,推搡许感,回眸看向诸多妃嫔:“把太上皇扶进去!”
可没人敢动。
她不在乎家人,但其他人在乎啊。
陛下连自己的亲戚都杀,何况她们的家人了!
她们可不想,在南宫里,听到家人被凌迟的消息,想想都不敢睡觉。
“去扶啊!”钱王妃又喊了一遍。
没人附和。
钱王妃的独眼流出了眼泪:“你们不扶,本宫亲自扶!”
她推开许感,扶起昏迷的朱祁镇。
她废了一条腿,但还是勉强支撑起来,把朱祁镇放在她的背上,养尊处优的她,用意志力背起了朱祁镇。
“滚开!”钱王妃怒视许感。
“王妃,您这是何必呢?就算进了寝殿,也没有太医诊治。”
许感冷笑道:“您可是在拖累太上皇啊。”
“倘若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
“皇爷震怒,怕是要让太上皇写一纸休书给您,废了您的王妃之位。”
“届时,您可就进不了皇族祖坟了,到时候成个孤魂野鬼的,多可怜呀。”
钱王妃浑身一颤,抬眸看向许感:“你、你怎能这般狠毒?”
“王妃,您可冤枉奴婢了,这一切都是您自个儿作的!”
许感盯着她,冷笑:“当初您就在宫里作,作瞎了眼睛,作废了腿,作成了残疾!”
“出了宫,在南宫伺候漠北王,又卖什么刺绣,奚落皇爷,让天下人看皇爷的笑话!”
“如今,您又拦着不给漠北王治病。”
“若耽搁了病情呀,奴婢可负担不起,在这院里的人,都得诛九族!”
“奴婢的命不值钱,各位贵人的命,在天家眼里,也未必多值钱。”
“漠北王,可是皇爷的亲哥哥呀,天家血脉连心,皇爷没了兄长,可就要拿些不相干的人撒火了!”
“谁是不相干的人,呵呵……”
那些妃嫔一听这话,吓得双腿发软。
不是杀一个,而是诛九族!
别人估计做不出来,但当今皇帝,那都是小菜一碟!
万一被凌迟……嘶,想都不敢想!
“姐姐,您就应了一声吧。”周夫人率先道。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儿子是太子,可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封号,就影响了儿子的前程,等太子登基,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再说了,熬到太子登基,想尊崇太上皇,不就一句话的事嘛,非要和那位撕破脸皮干什么啊!
“是啊姐姐,快应了吧,救治大王重要!”万夫人赶紧附和。
有孩子的,都附和着。
孩子们的前程得顾着呀,以后想封王,挑个好封地,都得看叔叔的脸色呢。
总不能现在给叔叔添堵,以后再舔着脸求一处好封地?那不是做梦呢嘛。
“大王?万氏,你居然称陛下为大王?你、你们怎么改口这么快呀!”钱王妃崩溃大哭。
“姐姐,胳膊拧不过大腿,该低头就低头吧。”
万夫人小心翼翼道:“毕竟这是陛下的家事,我们做女人的,顺着男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