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在票号里,万一有一天兑不出来了,会怎么办?
难道凭着他们,造反吗?
“放心,朕不会自毁长城的,这江山是朕的私产,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朱祁钰冷喝:“经营票号,最重要的就是信誉问题。”
“不管是何时何地,拿了银票就得给通兑,至于如何防伪,是中枢的问题,无须尔等商贾操心。”
“回去,就想清楚,要买四海票号多少股份。”
“怀恩,你先来做四海商行的提督太监,你来管着!宫中的计相随你抽调,对外也可以招揽计相。”
“退下吧。”
朱祁钰懒得再看这几个商贾,看向张凤等人:“诸卿随朕去勤政殿。”
路上,张凤等人窃窃私语。
进了勤政殿。
张凤率先道:“陛下,微臣担心这票号在京外开不下去。”
“怎么讲?”朱祁钰换上轻松的语气。
他对天下商贾实在没有好感。
圣旨下了快一个月了,乖乖听话来到京中的十不足一,要不是借着镇压诸王派军出京,他们肯定不会入京的。
今天只是打了顿杀威棒,没直接杀人,已经够意思了。
“陛下,微臣以为原因有三。”
“其一,这票号在江南一直都有。”
“朝堂开的话,江南士绅必然暗中使坏,而且民间票号暗地里放印子钱,多少穷苦百姓,闻听票号就心惊胆寒,中枢应不应该背锅?”
“其二,通兑银子,您收不收通兑费?若是不收的话,票号以什么收入?如何支撑?若是收的话,商贾愿不愿意使用银票?银票如何防伪?”
“还有就是银子保管的问题,京内还好说,全国这么多城市,转运银子要花多少钱?还有就是如何监管?若派太监进去,会不会又演变成皇店?”
“其三,这票号归户部,是官家的,还是民间的?若是官家的,封不封官职?中枢又要增加多少开支?”
“陛下设票号,仍需转运银子,只是方便天下商贾,能收到什么好处呢?”
张凤条理有序,说得不错。
朱祁钰微微颔首:“起来,都说到点子上了。”
“朕先说说建这票号的初衷,老太傅身体不好,告假回家了,都记下来,给老太傅过目,事后问询他的意见。”
“朝堂开票号,自然要取缔民间一切票号。”
“张凤,你人在中枢,能看到民间放印子钱泛滥,可见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朕之所以要开票号,就是要收天下当铺入中枢,不许民间私开当铺,更不许收这印子钱!”
“这印子钱,九出十三归,朕不想细说了。”
“但这是最害人的东西!”
“朕要清除天下当铺,断了民间的印子钱,就从票号开始。”
朱祁钰看到张凤等人不解,解释道:“通兑银两,只是开始,无非是树立良好的信誉罢了。”
“这是朕设票号的初心。”
“你说的很对,这票号只做通兑业务,是完全亏本的。”
“朕是这样想的,朕的四海票号,为朕私人票号,由太监管着;”
“朝堂的票号为官方票号,由户部管着,设官员;”
“皇家商行的票号,为朱家人的票号,也是私人票号。”
“朝堂的票号,由户部和内帑共同承担银两,就叫大明票号。”
“通兑费是要收的,毕竟转运、保管银两都是要花钱的,至于收多少,由户部的计相算出来,呈报上来,朕再决定。”
“至于如何防伪,朝堂要好好考虑一番,什么东西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
“防伪问题,要解决,解决了才能开票号,此事再议。”
说到这里,朱祁钰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冯孝,内帑还有多少钱?”
冯孝看了眼朝臣。
“无妨,说。”朱祁钰一向节俭,自己都舍不得花,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爷,若算珠宝的话,大概还有五百万两。”
嘶!
皇帝是真能折腾啊,这才一个月来月,花了三百多万两?
败家也没您这样败的!
偏偏这些钱,都撒在地方上了。
“朕出三百万两吧,户部也出三百万两。”
朱祁钰这次宽容了:“股份朕占六成,户部占四成,现在没钱没关系,先用朕的,等户部赚了钱,再还给朕,那一成算作利息了。”
四海票号,靠天下商贾就有多是钱了,无须内帑出钱。
他没预留出皇家票号的银两,显然,也等着别人出钱。
“陛下,宫中/朝堂各出一半,自然该五五分成才是。”耿九畴不干了。
他这个户部尚书,得攥住户部的口袋。
“那你有钱吗?”朱祁钰问他。
“没有。”耿九畴也老实。
“那不就得了,朕借给你们三百万两,等秋赋收上来,再还给朕,算一成利息,高吗?”
耿九畴看了眼内阁,嘟囔道:“陛下刚说要废除印子钱……”
“朕这是印子钱吗?”朱祁钰急眼了。
耿九畴吓得跪在地上,却仍在坚持:“大不了还些利息,也不能吃掉一成啊,按照四海票号算的话,那一成可是海量的银子!户部不肯让这一成!”
“行,那你自己去借,能借到三百万两当准备金就行,朕不管了,成吗?”朱祁钰生气了。
耿九畴死活不吐口。
张凤、王伟抬头望天,天气不错呀,显然在说,必须平分。
“成,朕不跟你们争了,就平分,收上来秋赋,你们给朕利息便好。”朱祁钰退让一步。
耿九畴立刻前进一步:“陛下,您内帑就有五百万两银子,还都是珠宝,如何借给户部三百万两呢?”
朱祁钰瞪着他,没完了是吧?
朕想骗你们点钱,就这么难吗?
个个都这么精?
“陛下,微臣是户部尚书,这账得算得清楚呀,不然微臣没法向陛下交代!”耿九畴来劲了。
跟皇帝掰扯,然后跟皇帝交代,你这玩得溜。
把朱祁钰怼得哑口无言,他想空手套白狼,套个利息赚赚。
“你赢了,利息朕也不要了!”
朱祁钰气得坐在椅子上。
耿九畴赶紧磕头请罪,张凤朝他竖起大拇指,死要钱的碰上个死抠儿的,精彩。
“大明票号、皇家票号、四海票号成立,民间就不允许出现其他票号了。”
“至于商人不愿意花通兑费,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强制不许民间银两转运,一经发现,银两没收归公,本人服三年夫役!”
“由……刑部负责吧!”
朱祁钰瞥了眼俞士悦:“阁部、通政司、都察院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就刑部每天优哉游哉,朕掏钱养着你们,是养老爷子的吗?”
“微臣有罪!”俞士悦吓得一抖,跪在地上嘭嘭磕头。
“刑部也该动弹动弹,为朝堂出分力,为朕分分忧!”
朱祁钰看着他:“每次朕和阁部商量国家大事,你都一句话没有,这次不提刑部,朕都忘记了,你还是个刑部尚书呢?六部还有刑部呢!朕都忘了!”
俞士悦冷汗涔涔,不明白皇帝为何把怒火撒在他头上。
“你说说,你能做什么?”
朱祁钰莫名其妙想起来,这俞士悦之前投靠过他,然后又跳反了,这段日子一直装死。
提起来就火大,一点用没有,尸位素餐!
“微臣管天下邢狱……”
“可你管了吗?”
朱祁钰打断了他的话:“那帮山西人天天去通政司烦人,你干什么去了?”
“责任不落在你头上,你就四处偷懒是不是?”
“你这叫懒政,懂不懂!”
“微臣知错,微臣知错!”俞士悦浑身被冷汗打透了。
这才明白,皇帝是生气那帮晋商,天天去烦通政司,说厂卫的坏话,其实是指桑骂槐,在骂皇帝。
嘭!
朱祁钰一脚把他踹翻:“就知道知错!知错!你什么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种田,别在这里碍了朕的眼!”
俞士悦赶紧爬起来,又跪在地上。
“你能不能干?”朱祁钰问他。
“能、能。”俞士悦浑身都在哆嗦。
“能什么?”朱祁钰又问。
俞士悦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
朱祁钰大动肝火:“掌嘴十下,让他清醒清醒!”
闻听圣旨,太监进殿,直接抽俞士悦。
阁部重臣瑟瑟发抖。
蓦然想起。
这勤政殿,可是魔鬼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