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叔为何要裁撤护卫呢?是养不起了吗?”朱祁钰目光一闪。
“回禀陛下,护卫负担太重,微臣确实供养不起了。”郑王借坡下驴。
“但这是祖制,朕不能更改。”
现在知道怕了?
想请求裁撤护卫,当个懒散藩王了?
做梦吧,刚才想什么去了?
朕刚开始还有恻隐之心,想放过藩王一码,现在嘛,干脆一勺烩了,以防后患。
“朕杀了襄王叔,心里一直都有愧疚,却没个报答的机会了。”朱祁钰唏嘘。
但所有诸王,汗毛倒立。
看看正在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荆王。
眼看就要死了,却不宣太医诊治,他嘴里哼哼个不停,太监担心他吵到皇帝,用布团塞住他的嘴巴。
鲜血都把布团浸透了,但皇帝视而不见。
也没人敢管他。
堂堂大明亲王,就死在诸王面前,何其可悲啊。
可皇帝嘴里却在缅怀他亲手杀死的襄王,这是什么意思?
您要是真缅怀襄王,就治治荆王呗,省着哪天又开始对荆王说抱歉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
都在琢磨皇帝话里的深意。
皇帝烤死襄王,鞭笞死一个荆王。
刚才又削了楚王,降格了辽王和岷王,湖广诸王,被一锅端了。
让人猝不及防。
下一个是谁?
“微臣请陛下裁撤护卫!”秦王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心脏受不了了,不玩了!
我服了!
鲁王、庆王、周王全都趴伏在地,求皇帝裁撤护卫。
以前是皇帝绞尽脑汁削藩,藩王动不动就不满,让皇帝难做。
现在是藩王求着削藩,皇帝不同意,他们还急眼了。
“你们是逼朕改祖制吗?”
朱祁钰声音阴鸷:“让朕背负不友不善的骂名?”
“你们倒好,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帮你们减轻王府压力。”
“反倒让朕背负骂名?”
“你们就这般孝顺君父的吗?”
“都给朕跪好了!”
朱祁钰忽然暴怒,声音高亢:“郑王,你再说一遍!”
郑王吓傻了。
陛下您能不能要点脸啊?
谁说供养不起护卫了?明明是您啊,您是既当又立,我们很难做啊!
“臣朱瞻因王府经营不善,财物不支,无法供养王府护卫,请求陛下准许,解散王府护卫,微臣不胜感激!”
还是郑王会说话啊。
把护卫变成自己解散,上书请罪,不就给了皇帝裁撤护卫的借口嘛?
诸王纷纷跟进。
但还有肃王、淮王并不说话,他们担心,削了王府护卫之后,他们就成了待宰羔羊,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了。
未来皇帝想削谁的藩,就削谁的藩。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肃王,郑王的话,你怎么看?”朱祁钰看到了他。
肃王朱赡焰是第二代肃王,初代肃王是太祖皇帝第十四子朱,建藩甘州(张掖)。
肃王向来低调,被称为甘州智者。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郑王之话有理。”
肃王敢说什么?
他封地偏远,存在感很低。
而且,皇帝驻兵河套,又派寇深督抚甘肃镇,那寇深最恨藩王,若他在乾清宫得罪了皇帝,等回了封地,寇深准折腾死他。
“那刚才怎么不说话?”朱祁钰可不肯放过他。
肃王看似老实本分,其实是西北诸王的智囊,他岁数又大,颇有长者风范。
这种人得治他。
“微臣岁数大了,正在愣神发呆,请陛下恕罪。”肃王拿岁数做遮挡,省着皇帝拿鞭子抽他。
他虽然脑子好使,但也怕鞭子啊。
这玩意抽几下,铁人也得服啊。
“岁数大了?”
“是啊,肃王是朕的叔祖辈的,和朕皇祖父仁宗皇帝一辈的。”
“年龄确实大了,却还要跪在这里。”
“是朕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肃王请起。”
朱祁钰叹了口气。
但没人知道,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
肃王有点不想起来,他害怕皇帝反手一鞭子,教他做人。
“肃王身体不适,便留在京中调养吧。”朱祁钰淡淡道。
果然,反手就教肃王做人了。
肃王刚站起来,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陛下,这……”
“怎么?肃王不想留在京中?”朱祁钰问他。
“这……”
肃王语塞。
你说不愿意,那身体就没问题,刚才就是有欺君之罪!
可说愿意吧,留在京中,何时能回到封地啊?
倘若回到封地,会不会肃王换人了?他的兄弟们、儿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微臣谢陛下天恩!”肃王哭着谢恩。
朱祁钰冷笑,转而看向淮王朱祁铨:“淮王,你也不满意?”
淮王是个好孩子。
没事就在家里生孩子。
年纪轻轻,就有七个儿子了,活着的就有六个。
朱祁钰看着就眼馋。
“微臣正在想,国难当头,是否将王府财货捐给朝堂!”淮王泪崩了。
他可不想步入肃王的后尘。
皇帝也不管他们血脉多近,想杀就杀啊。
越近杀得越狠。
皇帝有毒。
“那你是怎么想的?”朱祁钰幽幽问。
“微臣愿意将淮藩全部家当,捐给朝堂,共赴国难!”淮王下血本了。
就因为他没附和,就被皇帝穿小鞋了。
所有钱都没了!
这哪是鸿门宴啊,这是主动削藩宴!
都是主动往皇帝手里面塞,皇帝一边抽他们,一边往外面甩,他们最后还得求着皇帝手下。
这都什么事啊!
现在想想,还是正统皇帝好,要是漠北王复辟了该多幸福啊。
“是真心话吗?”朱祁钰看不出喜怒。
“微臣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淮王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幸好,没打雷。
否则他淮王就解释不清了。
“还算有孝心,便让锦衣卫去接手吧。”朱祁钰照单全收。
淮王却傻眼了。
您真要啊?
您至于吗?您富有四海,为什么对亲戚这么苛刻?留着给谁呀?您又没儿子!
“朕也不白拿你们东西,朕在京中赐你们淮藩大宅子,以后在京中的用度,都由内帑出。”
朱祁钰当然要了,又不是傻子,给钱不要?
淮王也傻眼了。
赐给我京中的有啥用?
我这辈子能来几次京中?
您可真会做买卖,拿空头支票,套了我家的全部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