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心难服,本帅也没办法。”
“那就在今天!成全他们!”
于谦目光森寒:“本帅亲手招降的鞑靼兵,连本帅的话都不听,你说说换了谁,能制服这些人呢?”
“就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归属中去吧!”
“有罪,就让本帅来背!”
“传令,吃饭休息!”
张固内心的确不忍,皇帝反复说,蒙人亦是华夏苗裔。
明明那些鞑靼人已经归降了。
他们现在虽然会闹,只要把他们拆分开来,自然也就平静了,为什么都要消耗掉呢?
于谦瞥了他一眼:婆婆妈妈,书生意气!
哪里有时间归化他们?
这是在打仗,打完了大宁,还有辽东等着救呢!
于谦倏地叹了口气。
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夜幕低垂。
毛里孩下令停止行军,他们没少吃夜间袭营的苦。
干脆,夜间休息,防范明军即可。
他隐隐感觉到,坠着他的明军,是于谦。
因为里面有两万多鞑靼降兵,却没有造反,能震着这么多人的,只有于谦。
他也考虑过,调头攻击于谦,令鞑靼兵反水。
却被阿鲁斯制止了。
阿鲁斯说,凡是最忌反复无常,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还有,翁牛特部损失不起了。
丢出去的五千人,回不来了。
又有去取物资的数千人,没回来多少人,损失的也有五千人。
翁牛特部只剩下两万五千人了,经不起消耗了,必须回到草原上休养生息,当务之急就是回家。
毛里孩令人设下大帐。
前些天下了大雨,近两天才晴天,但道路泥泞难行,夜里十分潮湿,他受不了这个热和潮。
结果,刚刚入眠,就被发疯的牛冲了营盘。
好听点说是营盘,其实行军哪里建大营,就是在地上睡,派人在四周巡视。
明军驱赶着牛,在附近转悠。
鞑靼兵已经厌倦了,对明人只坠着、不攻击更加厌倦,也不在乎。
结果。
明军把火油浇在牛的身上,直接点燃了牛。
发疯的牛四处狂冲。
明军也被冲散了。
但明军兵少,冲死的不多。
鞑靼中军却冲进来上百头发疯的牛,在营盘里胡乱冲击,杀伤力不大,动静闹得非常大。
前军和后军看见了中军火光通天,以及铺天盖地的惨叫声。
都以为中军被攻克了呢!
两军登时躁动起来。
前军索性丢掉中军,连夜行军,往长城外跑。
后军想救前军。
却遭遇了明军袭营。
两万鞑靼降兵在前,四万明军在后,六万人在空旷的平原上完全施展得开。
“不要乱!乱者杀!”
毛里孩听说火牛冲阵,他心里咯噔一下。
于谦的目标是后军。
又听说前军跑了,气得他直接开骂。
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其一:掉头回去,和明军决一死战,却正中于谦下怀。
其二:抛弃后军,和前军一起往长城外跑,不要考虑损失。
“跑!”阿鲁斯劝他。
毛里孩满脸无奈。
带着四万人回去,还能成什么事?
他还忘记了,回家的路上还有明军墩台,他能把四万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吗?
十四万精兵袭来,结果只跑回去四万人!
这一战,耻辱到家了!
鞑靼经此一战,彻底萎靡不振。
中军抛弃了后军,逃了。
后军直接就懵了。
很快就开始大面积投降,哭喊声此起彼伏。
听说一千头牛,只有一百多头冲进了鞑靼中军,派去点火的被撞死、烧死一百多人。
于谦有些无语。
不过,战果还是非常喜人的。
一个多时辰,战斗就进入尾声,约莫招降了一万两千多人。
也有败兵突围出去。
于谦派人将这些俘虏押解回大宁城。
他目光则看向长城。
这一战,完了吗?
“毛里孩,从你抛弃后军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彻底败了!”
于谦厉喝:“传令,各军追击!不许鞑靼兵越过长城!”
啪!啪!啪!
深夜之中。
平静的高山之上,传来火铳声。
本就风声鹤唳的鞑靼军,真是恨不得爹妈少生两条腿,玩了命似的往前跑。
彻底乱了,建制也没了,六亲不认了。
结果,一片一片的人被火铳打倒。
因为附近所有高岗上,全有火铳手。
他们亲眼看见大批鞑靼骑兵越过他们,当时狼烟没燃起,没人开铳。
直到前军让过去。
中军出现在视野里,火铳手收到狼烟,开始进攻。
大批大批的鞑靼军倒下。
尤其火光之下,战马受惊,四处乱冲,不少兵卒被冲飞撞到,发生连环马祸。
惨叫声撕开黑夜,此起彼伏。
中军彻底崩了。
从他们抛弃后军逃命的时候,人心已经不稳了,再加上翁牛特部的人越来越少。
其他部族的人比例越来越多。
人心愈发不稳。
在经历几轮火铳之后,彻底崩了,大批大批人跪在地上乞降。
却没人理他们。
没人招降他们。
但他们发现,只要趴在地上不动,就不会被火铳打中,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趴在地上。
等待他们的却是被后面追上来的明军掩杀。
穿过无数高岗,躲过了无数火铳之后,毛里孩和岱钦跑散了。
回眸,看着大好河山,悲怆大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杀死满都鲁!”
“更不该抛弃大营!”
“如今又抛弃了后军。”
“活该我败啊!”
“伟大的鞑靼,却在我的手上,走向末路!”
“我该如何向祖先交代啊!”
毛里孩跪在地上,嚎啕痛哭。
后军损失惨重。
中军也散了,在他手上的也就一千多人。
十四万精兵入寇大明,结果回去的只有两万多人!
何其可悲!
“首领,莫要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