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劝慰他,见他满脸迷茫,叹了口气,只能告诉他:“去查咸安宫小太监周舒,跟周舒有关系的人,全都抓起来,严加审讯!”
“还有,把这些尸体送去净身房,找两个净身师傅来辨认,看看那几个死了的太监是什么时候净身的?”
“再去调档案,核实这几个人的身份,看看是哪个宫里伺候的?所有跟他们有接触的人,都要查!查下去,一定能查到线索!”
“把这些油纸也收集起来,去查!查纸的来源,用这么多纸来包裹宝贝,就是最大的破绽,只要查清油纸的来源,不就找到了吗?”
朱祁钰心累。
“奴婢领旨!”舒良眼睛亮起,连连叩首。
但朱祁钰不看好他,线索到这里一定断了。
这伙人做事麻利,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的,就算查到了,人也死了,查查看吧,总该做做样子。
朱祁钰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连仲,舒良是为了调查,不是有意难为你,你配合他。”朱祁钰担心部下出现内讧,本来手下可用的人就不多,不能再内讧了。
他手下的内讧不是一次两次了,景泰三年卢忠举报毕旺,就是景泰系内讧,导致锦衣卫里根基动摇,最后他的势力退出锦衣卫。
因此,原主借机责骂锦衣卫,废了锦衣卫监听天下的权力,导致锦衣卫烂成今天这副模样。
“奴婢明白,谢皇爷信任!”连仲叩首。
“你是跟随母后的老人,朕自然信任你的。你要帮助舒良,找回里库的东西,抓住奸邪,以正视听,可否?”朱祁钰看着他。
“奴婢必竭尽全力!”连仲大受鼓舞。
朱祁钰又嘱咐舒良两句,便返回乾清宫。
如今内宫动荡,敌我难辨,他最好减少露面,谨防暗箭刺杀。
路上宋伟拜见,朱祁钰让他伴驾,进入乾清宫。
“你去找兵部,朕要调水师封锁金水河!”
宋伟苦笑,这种差事又落他头上了。
如今出征在即,兵部根本就不鸟他这个小小的指挥使,但皇帝明显在气头上,他也听说了,内帑被盗,皇帝必然心急如焚,所以这个当口可不能往枪口上撞。
“臣领旨!”
“嗯,这几日让宋诚、宋让、宋咨入宫伴驾,朕与你乃是亲戚,自当重用,你们兄弟安心办事便好。”
朱祁钰投桃报李,宋诚和宋让是宋杰的儿子,宋咨则是宋伟的儿子。
“臣谢陛下关怀!”宋伟神色一喜。
“待朕他日攻破瓦剌,必将郓国公宋瑛的蟒服,讨要回来!还郓国公一个公道!”朱祁钰声音如金石,斩钉截铁。
宋伟浑身一震,想起来父亲死后的惨状,虎目含泪,郑重跪在地上,以头点地:“臣宋伟,愿结草衔环报效陛下之恩!”
他没想到,皇帝还记着这件旧事。
正统十四年七月癸巳,郓国公宋瑛为国战死;八月二十二曰,朱祁镇却将死去的宋瑛蟒服剥下来,献给也先!
当宋杰、宋伟兄弟去收尸的时候,看见父亲穿着亵衣躺在战场上,堂堂西宁侯,驸马都尉,死后连衣服都被扒了!还是被皇帝亲手扒的!献给了敌酋也先!
这是对西宁侯半生功绩的侮辱!是对大明的侮辱!
煌煌大明,可站着死,却不可跪着生!
可皇帝却亲手剥了西宁侯的蟒服,剥了西宁侯一辈子的荣誉,剥了大明的尊严,跪伏献给了也先!
他们心中的怒火,一时一刻都没有忘怀过!
此刻,皇帝陛下旧事重提,宋伟满脸愤懑。
虽然朱祁钰有收买人心之嫌,但这番话说得直戳肺腑,比给他们任何赏赐、赞美的话都更能威服人心!
“朕之前对你兄长有所考校,绝非揣测,你们兄弟护佑朕多年,朕心知肚明,日后朕与你们同心协力,狩猎于瓦剌汗庭,可否?”朱祁钰要收西宁侯一脉之心了。
他对宋杰考校很久了,从开始的不信任,到怀疑,到逼他纳投名状,到今日之收心,一路曲折。若宋杰其中一个环节做错了,他都不会信任。
但宋杰确实对太上皇心怀怨怼,也愿意为他效命,才有今日这番话。
“臣铭感五内,西宁侯一脉愿以死报之!”宋伟归心。(历史上宋杰、宋伟景泰六年死了。)
“朕信你。”
朱祁钰嘱咐他两句:“去传口谕吧。”
“遵旨!”宋伟满心激动,他很清楚,西宁侯一脉要显贵了。
返回乾清宫,他淡淡道:“把刘敬叫来。”
这个刘敬,就是把李惜儿送进宫的刘敬,他在锦衣卫里根基很深,而朱祁钰非常怀疑,他就是朱祁镇的人!
……
太上皇吃人包子,被搞得上吐下泻的风声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来!
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
国子监率先炸了锅了。
有监生披星戴月跑到西华门,跪伏在地上,哭谏。
越来越多的监生汇集,跪在西华门前哭谏。
消息传到了乾清宫中,朱祁钰并不在意。
渐渐地,翰林院修撰也听说了消息,也跪在西华门口,整个西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又有人穿着官袍而来。
哭声很大,甚至有人在念七步诗,有人搬出了宣宗皇帝的名号,整个西华门乱糟糟一片。
“皇爷,不好了,西华门出事了!”
冯孝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西华门被国子监监生、翰林院修撰、官员给围住了,跪伏哭谏。”
朱祁钰靠在软垫上,好像是睡着了,刚才吩咐说要审问刘敬,结果西华门又出事了?
这一天是要累死朕吗?
“什么哭谏啊?谏什么谏?”
朱祁钰满腹不爽:“不用理他们,太后回宫了?嗯,刘敬呢?怎么还没过来?”
“皇爷,方才您睡着了,没敢打搅您。”在一旁伺候的金忠赶紧说。
朱祁钰看了眼窗外,夜幕落下,天色黑了。
他喝了杯温水,精神好了许多:“把刘敬宣来吧。”
刘敬是锦衣卫同知,在锦衣卫里根深蒂固,如果能以他突破口,打开锦衣卫,就可以为张永掌控锦衣卫提供便利了,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挖出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刘敬哭丧了两个时辰,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终于被皇帝召见了。
“臣参见陛下,臣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敬很会拍马屁。
他能当上锦衣卫同知,不止靠会拍马屁,主要靠老婆起家。
这个人是个妙人,走夫人政治。
说白了,就是让自己的妻子,穿梭于唐兴、杭昱、张永的府中,才得以当上锦衣卫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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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8章 清算开始!先剁手指头!再挖锦衣卫叛徒!朕实在太仁慈了!
“刘敬,知道朕为何召见于你吗?”朱祁钰挺佩服刘敬的,利用妻妾,将利益最大化。
说来也不亏,唐兴、杭昱都多大岁数了,唐兴是唐贵妃的父亲,杭昱是皇后杭氏的父亲, 张永是太监,又能吃多大亏呢?
帽子戴习惯了,不戴帽子还不舒服呢。
刘敬也因此从一文不名到一路狂飙,当上了锦衣卫同知。
按照正常升迁轨迹,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
也许到时候他也能享用下属的妻女了……
“臣不敢揣测天心。”刘敬屁股撅得高高的, 已头点地, 姿势极为恭敬。
“朕允许你猜。”
刘敬吞了口口水,保持这个姿势太难了,尤其嗓子还特别难受,声音沙哑道:“李妃殒命,陛下难过,才召臣来哭丧。”
“刘同知甚得朕心啊,莫要紧张,你是张永的心腹, 朕是信得过你的。”
朱祁钰脸上露出笑容:“刘同知,还记得陈义和晋荣了吗?”
刘敬脸色微变, 陈义是钟鼓司内官、晋荣是教坊司左司乐, 这两个人是知道李惜儿底细的!难道皇帝嫌弃李妃出身了?可人都死了,嫌弃还有什么用?
“朕把他们诏来了。”
朱祁钰挥挥手, 陈义和晋荣入殿, 跪在地上:“瞧瞧这个人, 认不认识?”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
“不认识?”朱祁钰又问一遍。
陈义和晋荣咬死了不认识。
“那宫门口躺着的尸体,你们可认识?”朱祁钰声音阴冷。
“认, 认识,是李妃娘娘……”陈义小心翼翼道。
“那也是你们在教坊司手下的寄女!李惜儿!”
朱祁钰语气冰冷:“来呀!呈上来一把刀,他俩说错一句话,就剁下来一根手指头!”
“先剁一根!”
咔嚓一声,血光乍现。
陈义和晋荣抱着手惨叫。
金忠用刀鞘抽他俩的嘴巴,让他们不许叫出声来,吵着皇爷,是你们两条贱命赔得起的嘛!
陈义和晋荣咬着牙,忍着哭,疼啊。
“认不认识这个人?”朱祁钰指着刘敬。
“不……”
陈义刚说出一个字来,朱祁钰陡然厉喝:“剁!”
“认,认识!认识!”
晋荣熬不住了,一只手只剩下三根手指头了,疼痛还勉强能忍,但那种刀悬在头上的恐惧才真让他害怕。
高高撅着的刘敬浑身一抖,却不敢调整姿势,更不敢说话,仿佛僵住了。
地毯上的四根手指头,震慑力太大。
“他不说,多剁他一根!”朱祁钰指着陈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