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却背对着他:“水,水……”
“您不是说不出话来了吗?”
许感感觉被骗了,走过去:“您先说,再给您拿水。”
朱祁镇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若本王哑了,看朱祁钰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你敢直呼陛下名讳?”
“水!”朱祁镇就要水,不怕威胁。
嗓子剧痛,他需要喝水。
许感真担心朱祁镇被玩死了,敲敲门,让人送水进来。
朱祁镇发现,许感怕他死。
若他真有什么事,肯定交代不过去。
那他就有办法了!
许感把水接过来,屋里的光线再次消失。
把水递过来。
朱祁镇毫无形象的狂喝。
然后又漱了漱口。
认真擦了擦嘴。
啪嚓!
他把杯子砸碎,拿起一片瓷片,抵在喉咙上:“你再逼本王,本王就死在这!”
许感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用瓷杯子给他喝啊,不能用瓢吗?
朱祁镇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许感怕他死。
只要他以死相逼,许感一定会就范的。
“您说,皇爷的心里,是希望您死呢?还是希望您活着?”
许感偏不按套路出牌:“只要这一下下去,皇爷就安心了,宫里就安静了,全国就消停了。”
“您是自杀,是为了赎罪而自杀的!”
“您这一死,史书上一定会夸您壮烈!”
“您的死,会永垂青史。”
朱祁镇脸色一变。
他不想死啊!
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个废人好过!
啪嚓!
他把手里的瓷片丢在地上,不能死,不能死!
啪!
许感拿起枷锁,啪的一下,就把他夹上!
“手拿进来!”许感指了指放手的地方。
朱祁镇摇头,不想把手放进去呀。
许感指了指,让他快点。
“奴婢杀了您,然后把这房子一烧,也能伪装成自焚。”
“神不知鬼不觉。”
许感小声问:“漠北王,是不是啊?”
他没有声音,只是嘴型在动。
在烛火照耀下,朱祁镇听懂了。
他慢慢将手放在枷锁里面。
许感在笑。
他又怂了!
本来可以再咬许感另一只手的,许感真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可他怂了。
退了一步,就会退第二步。
优势尽丧。
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本王说,本王告诉你……”
许感却打断他的话:“奴婢不想听!”
“漠北王不爱睡觉。”
“那就一直不要睡。”
“千万别说,奴婢听不进去!”
他暗骂自己蠢。
被漠北王给耍了,差点就失去先机。
幸好,漠北王够怂,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呜呜呜!”朱祁镇呜咽着。
想说却没人听。
滋味更难受。
闹了一会,安静之后,人实在累得不行,眼皮子发紧,实在想合上。
但烛火转瞬即到。
这回没了眼睫毛保护。
眼珠子发烫。
那火苗的黑烟扑入眼睛,眼泪哗哗地流。
“本王都要说了,你为何还要折磨本王!”朱祁镇厉喝之后,悲惨的痛哭。
全无王者风范。
许感可不敢真把朱祁镇烫瞎了。
但胸口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他指了指地上的污秽物:“吃掉!”
朱祁镇惨笑:“本王曾经是皇帝!”
“虽当过俘虏,那也是皇帝!”
“当今皇帝,也要叫本王一声哥哥!”
“本王曾经是太上皇!”
“你个狗奴,算个什么……唔!
帅不过三秒。
许感抓起来一坨,直接塞进朱祁镇的嘴里。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
“要不是你?大明会衰落至此吗?”
“奴婢虽是个太监,但也知道,宣宗皇帝时的大明,何其强盛!”
“现在呢?”
“被瓦剌欺负,被鞑靼凌辱,连南方的土人,都敢作威作福了!”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皇帝?”
许感玩命往里面塞:“若无当今皇帝,大明就没了!”
“大明延续至今,皆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击败瓦剌、消灭鞑靼,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收回故土,整饬地方,还天下百姓朗朗乾坤,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你!”
“算个什么皇帝!”
许感在嘶吼。
任何一个明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荣耀感。
因为我们是明人!
我们是天下之最!
曾几何时,我们才站在山顶上!
天下百族,皆匍匐于大明脚下!
但这份荣耀、这份气节,被一场土木堡,给败光了!
大明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始向漠北奴颜屈膝!
开始满朝清谈,开始自我陶醉,开始自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
都忘记了!
天朝上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太祖皇帝恢复汉人衣衫,让汉人认祖归宗,创立大明,靠的是军事强大!
而不是鼓吹!更不是夜郎自大!
太宗皇帝拓漠北、收交趾、开西域,七下西洋,那是军事强大!
根本不是靠什么议和!
宣宗皇帝虽放弃漠北,却数次巡逻于边关,数次亲历战场,斩敌酋杀胡虏,展汉家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