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太监都吓尿了。
“就是衣食无忧,朕给的太多了。”
“人不能对好,狗不能喂饱。”
“朕给固安的太多了。”
“才导致她如此不孝。”
“看看百姓人家,连肚皮都吃不饱,自然懂得珍惜。”
朱祁钰幽幽道:“等明年诞下皇嗣,便要从小开始磨练,令其多多吃苦,才知创业之艰。”
冯孝哪里敢听呀。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不想此事了。”
“冯孝,拿纸笔来。”
他画一个台球案子,画16个实心球,然后画个球杆。
“让人去做几套。”
“皇爷,这是?”冯孝看不懂。
“这叫台球,明日做出来后,送去军中,朕会将玩法写出来,让兵卒闲暇时玩玩。”
朱祁钰心在朝政上:“还有,这个叫足球,和蹴鞠差不多。”
“找最好的绣工,用牛皮缝制,里面的内胆是能充气的,内胆可用猪肚做,放在地上能弹起来的,做不出来就让人研制,尽快做出来。”
“再告诉范广,在军中举办几场马球赛,等正月十五时,朕会亲自去看。”
兵卒在军营里闲得长毛。
不能让他们以赌博为生,会严重拖垮战斗力的。
“皇爷,您歇歇吧,今儿累坏了。”
“朕不累。”
朱祁钰一边宽衣,一边说:“再举办一场射箭比赛,从军中遴选神箭手,朕有重赏。”
“这样吧,给范广一个月的时间,二月二,举行一场二月二运动会,项目有马球、足球、台球、射箭、滑冰、举重、摔跤、长跑等项目。”
冯孝讶然:“运动会?”
“对,就叫军中运动会,以后年年二月二举办,得第一的朕就给赏赐。”
“皇爷,可蹴鞠一事,早就和赌博挂钩了,太祖时明令军中禁止蹴鞠,所以蹴鞠才逐渐退出军中。”冯孝提醒。
“挡也挡不住人心啊。”
朱祁钰苦笑:“在京中闲着,他们也是赌,蹴鞠还能演武,还算有些好处的。”
“再说了,军中禁蹴鞠,民间并不禁呀。”
“想赌博,玩什么都能赌博。”
“奴婢遵旨!”
冯孝伺候皇帝躺下。
朱祁钰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梦里,竟梦到原主质问他,为何对固安这么苛责?还掐他的脖子,想替换这具身体。
把他吓醒了!
以前他对原主留下的一切,都十分珍惜,比如吴太后、固安等人,感同身受的好。
但随着原主的彻底消散,他开始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是梦!”
朱祁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珍惜吴太后的母爱,珍惜固安这个孩子,也珍惜唐贵妃这个唯一的女人。
如今,他富有四海,手握皇权。
他不需要母爱了,固安也不是他亲生的,他马上就有亲生的五个孩子了,唐贵妃也不再是他唯一的女人了。
他变了。
变得心凉血冷。
因为这些东西,他动动手指,天下的女人,任他挑选。
所有女人,都能为他生孩子的。
所以他不珍惜了。
“皇爷,您怎么醒得这么早?”
冯孝蹑手蹑脚进来,看见皇帝坐着:“您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没有睡好?”
“做了场噩梦罢了。”
朱祁钰唏嘘:“冯孝,你说,朕是否丢了初心呢?”
冯孝赶紧跪下:“皇爷心在社稷,心在万民,一直未曾变过。”
“朕对身边人,过于苛责了。”朱祁钰叹了口气。
若换做一年前的他,昨天晚上,他只会忍,甚至还会笑着调解,而不是喊打喊杀,以杀止杀。
这是最蠢的办法。
“给各宫送去早膳,告诉她们,朕下了朝就去看她们。”
今日是景泰九年,第一场大朝会。
接受百官叩拜。
他锻炼后,用了早膳,便身着冕服,进入奉天殿。
大年初一,景泰九年,第一场大朝会。
除夕宴上皇帝大发雷霆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今天不奏事,只是朝拜。
也没人怎么议论。
但宫外可是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明日歇一天,初三正常上朝。”
朱祁钰去后殿更换冕服,穿着常服回到乾清宫。
今日没什么政事,也就不去养心殿了。
他先到的承乾宫。
唐贵妃要跪下请罪,朱祁钰扶住她:“昨晚朕说话太狠了,当时气坏了,口不择言,爱妃莫怪。”
“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求陛下责罚。”唐贵妃脸色也不好。
“本来好好的年夜饭,被她给搅和了。”
“罢了,不提了。”
朱祁钰扶着她坐下:“朕看你脸色不好,可宣太医看过了?”
“你的身子,不能出现任何错漏。”
唐贵妃靠在软垫上,扶着肚子:“昨晚谈妃宣了太医请过脉了,今晨太医又来请了脉,开些药物,臣妾已经用了,已经好了。”
朱祁钰拍拍她:“还是谈妃思虑周全呀。”
“昨晚朕没顾及你们的感受,明明大着身子,还得让你们跟着着急上火的,都是朕的不是。”
“朕不在此用膳了,挨宫看看,昨晚朕别把你们吓坏了就好。”
“明日晚间,朕来你这里用饭。”
又聊了几句。
他去碎玉轩去看白氏,但太监不许皇帝进去,怕过了病气。
“等白氏身子好了,朕再来看她。”
朱祁钰各宫走了一遍。
都说了些软话,又陪着坐一会,说些闲话。
然后去了西六宫。
固安被安置在翊坤宫的偏殿里。
“皇爷。”冯孝担心,固安公主又触怒了皇帝。
“无妨,朕瞧瞧她。”
朱祁钰进了偏殿,一股霉味传了进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床上,床上没有被褥,她就这样蜷缩了一宿。
忽然殿门打开,看见一个男人昂首挺胸进来,她赶紧收回目光,偏头过去。
“都出去吧,朕看看她。”
朱祁钰走过去,坐在床榻之上。
固安则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还生朕的气呢?”
她的侧脸和皇帝很像,倔劲儿也如出一辙,语气冷厉:“谁敢生您的气呀,您想杀谁就杀谁,我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抿了抿唇:“你知道除夕宴,意味着什么吗?”
固安不答。
“意味着宫中和睦。”
“天家是天下典范,朕要做给天下人看的。”
“天家和睦,百姓家中才会和睦。”
“昨天那顿饭,朕吃得也难受。”
“但朕是皇帝,要学会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不喜欢就不做,那是不行的。”
“固安。”
“你生在皇家,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
“朕是皇帝,然后才是你的父皇。”
“朕不能一味宠幸着你。”
固安扬起头来,反问道:“那您就能一味地宠幸常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