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洛维约夫说到这里,就想到了,他给路易莎接生的事情,不能说,给自己继母接生,把弟弟给“掏”出来的事情,也不能说。
于是,他改口道:“.但解剖学,并非我擅长的内容。我在医学方面,也只不过是对消毒和草药学有些研究。当然,草药学要建立在植物学的基础上。”
“确实如此,但是动物和植物,应该都是有‘本源生物’的。”
说起来,这倒像是一种朴素的进化论认识,索洛维约夫在歌德这里,倒是听到了新鲜的东西。
“确实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一个科属的植物,总是有相似的结构。”
“那么,这种本源来自什么地方?对于胚胎的研究.虽然解剖学有时候,有那么一些禁忌,可现在也是科学的时代,我们需要在一些时候去做研究。”
索洛维约夫从歌德这里听到的,大概就是在动物当中,主要是通过对各种死胎的解剖,就能够发现,动物当中有相似的结构。
当然,歌德考虑到在躺椅里的玛利亚,他的用词还是很含蓄的。
更何况,德语是一种严谨到嗦的语言,虽然在军令当中并不合适,总是会制造麻烦,但是在科学研究当中,有时候拼贴一堆词汇,还是有用处的,至少可以明确定义。
而这种认识,以后进化论也还是会大行其道的,毕竟已经有了朴素的认识。
“只是可惜,我是个军人,很少会有这种空闲,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军队当中。而且,我还不是炮兵或者工兵,能够有这种闲暇。”
“您可以作为一种业余的爱好,上校,而且您又这样年轻。”
“是啊,我不过才24岁而已,人生还很漫长。”
“年轻人,你也不大可能一直都在军队当中。”
俄国贵族三十多岁退役的,还是有那么一大把的。
但是索洛维约夫想想自己已经干出来的事情,可能五十岁之前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现在距离将军又是一步之遥。
当然了,在歌德这里讨论的内容,也很快又从科学转回了文学和风俗这方面。
尤其是对于神秘的东方,多少欧洲贵族们还是会有些兴趣的。
索洛维约夫也拿出来了一些比较新的成果,只是山东孔夫子的“对话录”从来都很简短,不像是在希腊哲人,经常是长篇大论。
在听了几篇“子曰”以后,歌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很显然,中国的哲人在讲话的时候,总是这样简短,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可能跟文字的载体有关系,先生。”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造纸术还是从中国传来的,印刷术方面,根据我了解的内容,也是如此。”
“在纸张出现之前,中国的文字载体,包括青铜器和竹简,在这上面写字,显然要用词简略,并不能够占据太多的内容。流传下来的编年体史书,也都有这种问题,早期的文字简略,后来还需要增添备注,这也是一种学问。”
“那么也应该有碑刻了,像是奥地利使者出使波斯时看到的那种雕刻,以及埃及那些没有识别的文字。”
“可是也有羊皮纸和莎草纸,直到今天,也还有这种书籍。但我们看到的历史,一般也不是官方修订的,总是出于学者自身的记述,难免会出现一些偏差。同时,对于上古哲人言论的技术,确实在莎草纸上也总是会有些长篇大论,以后的抄写员,可能还要覆盖这些内容。”
抄写员这个职业,从在埃及出现以后,经过了四千年,到了19世纪的欧洲依然存在,而且歌德在著述的时候,由于年龄的增长,也需要秘书和抄写员帮助他完成一些内容。
至少不需要这位诗人,自己在案牍之间忙碌,反应他的思想,也总是需要有人来帮忙的。
“啊,看样子你还有些研究。”
“是的,毕竟总是有人这么干。”
这种惯例,甚至未来会在科学仪器下面显示出来,一些原始的内容会被覆盖,重要的文献被没什么用的账本给覆盖,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歌德听到这里,也大概了解了为什么“孔子对话录”是这样简略,寓言故事通常也用词简短。
“这样还真是有趣,如果不是还肩负着使命,我想应该留你在魏玛多住一段时间。”
歌德是有心学习一些和东方有关的内容的,他是诗人,在科学领域也是个爱好者和三流研究者,对知识的渴求么他甚至读过《可兰经》,对于中东流行的信仰也颇为尊重,那句圣训其实他也知道。
更何况,这还是一门在欧洲了解比较稀少的语言,虽然曾经有中国的信徒到达法国,但是这样的人也极为少见。
索洛维约夫倒是比较担心,在歌德学会了中文以后,如果他能够辨识文字,会不会闹出来笑话。
山东孔夫子,确实很喜欢动用武力,比如齐国和鲁国会盟的时候,他真的干了把莱人大卸八块的事情,甚至那一次齐景公还带了晏子前来。
这么干,论语可真的要变成抡语了,不过歌德现在更感兴趣的,还是索洛维约夫翻译过来的内容,而且认为孔子说的很有道理。
至于四书里唯一带着大量寓言故事的孟子,索洛维约夫翻译的几篇内容,歌德听了倒也在点头。
尤其是楚人学齐语这一种,明显索洛维约夫讲话的时候,是带着目的的。
而且玛利亚身边还有个抄写员,把索洛维约夫用法语讲的内容给记录了下来。
“这一篇有些意思,现在欧洲人都在使用法语交流,可是也不能忘了自己国家的语言。”
玛利亚听了歌德这样评价,倒是想起来在彼得堡的时候,有些俄国贵族,哪怕是正宗的俄国人,可能俄语说的也不太好,还不如祖母和嫂子那样,嫁到俄国来自学成材的。
哪怕是母亲,在俄国的日子久了,也还是带着符腾堡家乡的那种口音。
不过她人都来了魏玛,这种事情显然也不能吭声,但有人记录下来以后,也方便以后装订成册。
玛利亚现在对索洛维约夫还是有点想法的,如果能让他经常来魏玛,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欧洲的战争还在继续,和平是一种奢望。
歌德对于现在的局势,倒是不做任何评价,虽然他是个爱国者,可是也要考虑到德意志诸侯的实际情况,萨克森-魏玛又是个依附于大诸侯的小国,虽然爵位不低,可是很多事情都要依附于普鲁士。
当然了,歌德也有个粉丝,拿破仑本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歌德本人,但是对他一直赞赏有加,甚至还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来见见这位文豪。
但是拿破仑在文学上,实在是.他要是讨论起来,歌德虽然对于自然科学很有兴趣,可是拿破仑最擅长的数学却不是涉猎范围。
同时,拿破仑本人对于歌德的作品,也主要是在“维特”那里有更多的关注,除此以外就是古典时代那些故事转化的戏剧。
而索洛维约夫在这里坐着的时候,居然还能够讨论一些哲学问题。
这一点倒是个优势,歌德曾经造访过彼得堡,不巧赶上了保罗遇刺那段时间,很快他就返回了魏玛。
如今再要访问俄国,在亚历山大那里也会受到热烈的欢迎,而且还结交了不少年轻的朋友。
“我想在合适的时候,可以再次到彼得堡去,毕竟您的主要工作都是在那里完成的。”
“您要是肯光临寒舍,我也会把手稿当中的一些内容拿出来和您交流,而且也方便文化的交流和传播。”
“现在东方似乎不像是马可波罗时候那样神秘,应该有更多的了解,比如说马嘎尔尼的使团访问。”
“可是英国人虽然是盟友,但是我也不得不说,在外交场合上,要尊重出访国的外交礼节。马嘎尔尼一定在那里跪下了,但是他的出版物里却不是这么讲的,我国的使团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一向都是政府层面的接触,而不是在君主层面,因此可以避免外交礼仪的冲突,双方的谈判也可以在平等的状况下进行。”
但是,这一次戈洛夫金的出访,就已经在乌里雅苏台出了乱子,只是因为西伯利亚的路程实在是太过遥远,还没有传回来。
“那只能说是,英国人在外交场合的一种.傲慢。这样并不好,要尊重风俗,尤其是中国的大皇帝,也统治着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并不是欧洲的这些国家。”
“是啊,中国的大皇帝,统治的领土超过欧洲大陆的面积,确实也是一个大国。”
不能继续讲了,毕竟英国人总是干毁坏外交场合规矩的事情,这是一种海洋殖民国家的傲慢,叫他们“英夷”貌似没什么问题。
显然,这里也不是乳英沙龙,话题也很快又转向。
只是提到了马嘎尔尼,他那次使团,因为不切实际的要求,确实会失败。
同理,也要用在戈洛夫金这里,那个波兰人恰尔托雷斯基,很显然不懂得清朝皇帝的心态,哪怕是戈洛夫金懂得规矩,也按照清朝官员的要求干了,同样也不能完成任务。
嘉庆又不是乾隆,在一些地方可以给不懂规矩的外国使团,在核心问题以外的礼节要求上,有那么一点放松。
要不然,也不会有小斯当东单膝下跪在乾隆面前朗诵.呃,可以说是乾隆对小孩宽容一些,但正使那里,还是要跪的。
因此,欧洲国家要是派出个使团,也总是要学习上道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在见到清朝皇帝的时候,礼节是不能免的。
至于前朝?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这个确实也没人见过。
倒是俄国使团曾经遇到过一次,也差点闹出来外交事故。
第358章 奥地利人没逃跑,他们投降了
玛利亚这个沙龙,要是时间长了,她自己都会觉得困倦的。
不过接下来,也还是要有一个简单的招待,近卫哥萨克的军官们都被邀请一起进餐,而士兵们则是在军营里招待。
怎么说,俄国都是大国,和萨克森-魏玛联姻也可以为这个小国提供一定的保护,好好招待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些军官们,给他们喝点酒,就容易进入另外一种状态。
比如说,今天皇上不在家.
这些人又开始跳哥萨克舞蹈了,至于包洪,他还双手耍起来了刀花。
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大家似乎也都把刚打了败仗放在脑后。
现在乐都已经乐过了,也就要回去休息。
奥地利人要干什么,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萨克森-魏玛的公爵也在一直等待消息。
要知道了调停失败,其实也就是普鲁士这种首鼠两端的做法,最后肯定要自己吃瘪。
那个普鲁士的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要不是有个王后在后边顶着,只怕是会更怂,连普军当中那些老容克也要拿他不当回事了。
连不伦瑞克公爵重新出山,都是王后一手操办的,虽然王后对于军事并不了解,但是她起码懂得找个老将回来稳定军心。
然而,普军那个糟糕的情况,确实也很难让人信服。
为此,现在的萨克森-魏玛公爵也要把索洛维约夫叫来,听他讲讲法国人的情况。
“殿下,您要是问我法国人的情况,我只能说,他们的进军速度非常迅速,这样的战略机动能力,在以步兵为主的军团当中,可以说非常少见。如果普军将来有一天,不幸在战场上与法军遭遇,还是要想办法拉长对手的战线,等待友军的靠近,而不是急于决战。”
当然,跟这位公爵说这些,聊胜于无,相当于没用。
哪怕公爵是这么说的:“我已经计划好了,把小儿子送去霍恩洛厄那里,在司令部里也能学习先进的经验。”
索洛维约夫听到这里,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完全是对牛弹琴。
他虽然派出了外交信使,给康斯坦丁大公汇报在魏玛的情况,但是没有接到具体的指示,这段时间也就只好带着这一个中队的近卫哥萨克留在魏玛。
而玛利亚也不避嫌,总是把索洛维约夫叫到宫里去。
她在这里倒是挺强势的,和她那温和的丈夫感情也很好,只不过让外人来看她生的儿子呢.
可能在她看来,索洛维约夫虽然是近卫军军官,但是在冬宫的时候没少陪着她玩,加上这外貌,竟然不蓄胡子,这样的话,还是以前的“好闺蜜”。
呃,她是不管当事人怎么看的。
现在她抱着的婴儿,就是她的长子,全名里面把父亲、公公、丈夫和两个兄长都给缝进去的宝宝,也不知道会不会折了孩子的福分。
“米沙,你来看,这孩子可爱么?”
跟路易莎和她两个姐姐比起来,显然是个笨蛋母亲,抱孩子的姿势虽然挺标准的,但是不太注意孩子的诉求。
“非常可爱,殿下,只是.您应该回想一下,在宫里的时候,当时保姆们都是怎么抱孩子的,不能一直都保持这个姿势。”
在近卫军军官当中,索洛维约夫显然是最会带娃的那个,哪怕是他还没有私生子的时候,也没少在家里帮继母临时搭把手,用各种姿势抱孩子,只要还没到会爬,也没到会走路,他肯定是有一手的。
当然,他也是在检查孩子的健康状况,毕竟欧洲医学不发达,玛利亚虽然对孩子上心,可是她没什么经验,平时跟妹妹叶卡捷琳娜一样,有时候会粗线条,显然不像是路易莎和埃琳娜那样细心。
“还真是这样,米沙,你可真有办法。”
“另外,就是孩子的身体很娇弱,这是个人的身体素质决定的,要是感觉自己感冒了,或者有些什么病症,不要让他靠近孩子,哪怕是公爵殿下。”
玛利亚听了倒是觉得有道理,再加上她也知道,嫂子生孩子的时候,连皇兄进去看孩子,都要戴口罩。
索洛维约夫今天来了,也确实戴了口罩,这也是相当精心在意了。
当然,他也是歪打正着,玛利亚生的第一个儿子,就是1806年夭折(历史)。
不过这么个大胖小子,比别人家三个月大的孩子都要大一些,想必身体会很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