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种目光盯着,周裕德先是一愣,旋即也是淡笑着点点头。
“哈哈!赵长官您说的对,这草原上不可控因素太多了,而且狼这种东西根本防不住。
听说这牧民养了牧羊犬有时候都防不住。
不过赵长官您放心,我这不是早就考虑到了嘛!
我就用相机多拍点照片,用照片记录下将士们曾经英勇表现的证据,也不算枉费将士们的一番努力。
更是不会让赵长官的功勋不至于白费的。”
周裕德笑着拍拍胸脯,表示这绝不是问题。
见此赵铭满意点头,之前还没觉得,这才发现这个周少校倒是个妙人,或许以后还能经常合作。
周裕德先是给这些密密麻麻的营帐拍了几张,随后在那些尸体上拍了不下十几张照片。
不同的角度找了好几个,把这些照片拼起来,说是上万敌军尸体都没问题。
除此之外还对一些尸体的特写进行了拍摄。
最后还别出心裁的让赵铭手持军刀伫立在尸堆中拍了一张。
这简直是个人才,赵铭都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后世摄影师穿越过来的。
旁边的照相馆师傅一开始还负责拍摄,后面周裕德学会怎么拍后,就开始一把抢过相机自己操作。
外头拍完,回到霍中屯这周裕德竟然还要拍。
但赵铭暗示几句后,周裕德便识趣的仅仅在矿场区域着重拍了一些矿工挖矿的照片。
主要是怕这小子一不小心拍了一些不该拍的东西。
实际上这次赵铭多少是有些没料到这个周裕德会突然造访,虽然底下弟兄们没把机枪这种玩意拿出来。
但此前为了庆祝春节,那些个大炮还没收起来,就这么明晃晃摆在外面。
“这群懒鬼,回头一定要好好训斥一下。”
心里骂完,忽的赵铭又想到,好像是昨晚见大伙都喝了酒,自己让他们明天再弄来着。
而让周裕德拍矿场上的俘虏,一来是给对方上报,二来也是宣传一下这里的煤矿资源。
赵铭还真不怕人觊觎,这大草原的,以他现在在这里的声望,没了他这工程别想动下去。
其次就是上头大佬瞧不上这种费力见效慢的生意,下边人又能耐吃下这块肉。
所以让周裕德拍,无非就是想招商引资一波,如果还能吸引一些冤大头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按照周裕德的说法,这些照片,上交上去后,最后肯定是要上报的。
也是经过闲聊,赵铭这才明白如今外界的舆论动向。
对此倒也不惊讶,但对接下来的计划则有了个全新的想法。
“周少校逛了大半天也是饿了吧?我让后厨准备了一大桌酒菜,今天这天色也不早了。
回去是不现实,你这样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我多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赵铭就准备把周裕德往屋子里拽。
听到一大桌酒菜,周裕德好似触发了某种不好的回忆,浑身一激灵连连摇头。
“赵....赵长官,您不会又要找我喝酒吧?卑职这酒量是真不行,这个是真来不了啊!”
周裕德是真怕和赵铭这群人喝酒,他们就是一群牲口太能喝了。
“呃....那这次少喝点,少喝点!”
赵铭有些尴尬,这次他是真的想拉拢拉拢这位周少校。
对方先前的行为还真不像是演出来的,而且连续两次被张主官派下来,这位估计混得也不怎么样,兴许真是个突破口,或许还能成为自己在张家口的眼睛。
最终在赵铭的好说歹说下,周裕德还是被迫妥协跟着坐了进去。
这次一起吃喝的就少了很多,除了赵铭和周裕德外,也就张锴目前这位唯一的参谋长了。
倒不是不想让其他弟兄一起陪坐,主要是怕猴子说话没个把门,别到时候什么话都往外说。
但单独把猴子排除在外也不行,索性都不叫了。
仅仅让张锴打打配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因为喝酒没喝多少,周裕德只是微醺,但话头也多了不少。
赵铭也是旁敲侧击打听着情况,也或许是周裕德本就一肚子怨气,竟然竹筒倒豆子般将一些事情给说了出来。
比如这位周裕德之前竟然是张主官的副官。
而察中防线那思路竟然还是这位周副官提出来的。
其实按照对方的思路,赵铭觉得如果在周裕德这个位置上,这样做并没问题。
毕竟只是做个样子工程,同时外蒙人也的确不大可能继续南下。
只是周裕德官场上的路数摸得门清,但在战斗素养上和战场嗅觉上就差了很多。
算是谋臣奸臣,但绝算不上文武双全的人才。
当然他的问题也不大,主要还是那位李团长误估了情况,又恰逢大雪,又碰上诺颜部的莽夫,直接被锤死了。
说这人倒霉也是真的倒霉。
“周老弟啊,你也别太伤心了,正所谓人生总有那么几番挫折,迈过去就好了,兴许这次过后你又能飞黄腾达那也说不准不是?”
赵铭笑着宽慰着,同时也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
第309章 人不为己(初二加更四)
“唉!没戏了!我这辈子仕途也就这样了。
赵老哥你别安慰我了,我很清楚那张主官的性格。
他这人一旦对某人有了怀疑顾虑,那就不会再度重用。
就算这次立功,我也不可能在他身边公干,兴许会上调,但那也是明升暗降。
但总归只是让此事彻底落地,往后他不再追究我罢了。”
周裕德摇摇头一脸的悲伤,好似已经看透一切。
对此赵铭眼睛微眯,不动声色的朝张锴使了个眼色。
张锴会意,故作随意道,“嘶,那个周老弟啊,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家子好几口人吧?
以前家中好像还是官宦之家?”
“那倒是真的!”
说到这个,周裕德就有些自得,嘴上絮絮叨叨,
“我家祖上最高可是做到过朝中大员的地步,自然是枝繁叶茂。
只是可惜,到了我祖父那一代就败落了。
前朝落败,我祖父也丢了官身,我父亲又是个败家子,成天不是赌就是去窑子花天酒地。
我大伯更是个人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迷上了大烟。
家产大半都是被两败家子给嚯嚯光的,最后我大伯抽大烟抽死了。
而我父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被人打断双腿,现在在家倒也老实。
只是这一大家子人的开销全没了着落,还是我早年趁着家中还有些余财读了个书,这才有了现在这地位。”
“唉!周老弟你也不容易啊,其实我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家中没个赚钱的渠道,一家老小全都靠着我接济。
也多亏我早年没死在战场上,不然一家老小肯定都得跟着吃窝窝头。”
张锴一脸的感同身受,既是为周裕德惋惜又是为自己感到不甘。
“不过周老弟这虽然官场上更进一步是不太可能了,那为何不干脆趁着还在职大捞一笔?
这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周老弟你也别这么正直了,趁着还年轻能捞一点是一点,以后不在其位那也能带着家人过个好日子。”
“唉!我也想啊,可咱们这位张主官,只有心腹才能被他担任要职。
都是阎大帅一系的,阎大帅是什么作风想来几位也听说过,又怎么可能让旁人插手肥差?
我都能猜到,这次回去我的确能重新任用,但就是清闲衙门,捞钱?
估计是没法捞钱了,到时候办事不力不被处置那就谢天谢地了。”周裕德摇头叹息。
听到这番话,张锴与赵铭不由对视一眼。
赵铭这才笑呵呵道,“周老弟啊,我看你干脆和我混得了,来我这儿当个参谋,我给你开每月三百大洋的例钱,干得好以后还能涨!”
这话听着像是话赶话说出来调侃的。
闻言周裕德也是故作随意的笑着点点头。
“那感情好,赵老哥您要是愿意给我个活计,那我还求之不得呢。三百大洋,啧啧您还真阔绰。”
三百大洋的确不少,一些大学老师多的也就这个数,少的可能才一百,甚至是免费,全凭一腔热血。
军中好一些有个明确的工资,但各大军阀底下各不相同。
阎大帅麾下好点,如果是周裕德之前副官那职务的话,每月也能混个两百多大洋。
现在嘛,就不好说了,能有一个一百大洋都是烧高香,如果是清闲职务,五十大洋算是上头给个体面了。
“呵呵,周老弟你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别到时候你别不过来,我可就亲自跑去都统府找你啊!”
赵铭也是笑着调侃。
但两人就像是对一上了线一般,不过也就点到为止,深层次的并未再度交谈。
一顿饭吃喝到了傍晚,直至都有些昏昏欲睡赵铭这才让人搀扶着周少校回屋歇息。
只是待周裕德离去,赵铭和张锴却依旧颇有精神。
“怎么看?”赵铭笑呵呵看着张锴,手里端着杯醒酒茶慢悠悠喝着。
“不用看,这个周少校应该也是在装,他这是故意说给咱们听得呢,我看他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你信不信,你要是开门见山的说,一开始他会推脱。但多来几次,让他面子过得去,这人就能为你所用!”
张锴笑着点了根烟,但说的却格外笃定。
“哦,这么肯定?万一他只是在套我们话呢?比如你刚刚就透露了你上过战场的情报。
这事儿往小了说没什么,但深入联想,这人多半能联想到你应该是陕省那边过来的。”赵铭淡淡道。
“我故意的,而且这不也是你故意让我说的吗?”
张锴咧了咧嘴,轻吐了口嘴里的浓烟,这才嗤笑道,
“总之这人,就是典型的一路走不通,就开始找下家了。
这种人能用,但绝不能重用,纯粹为了利益。
要么你能给他权,要么你能给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