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刀匪派来的细作,那老爷还不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了。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幻想一步登天。”刘管事笑着摇摇头,这才挥挥手淡笑道,“好了老常,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哎哎!”
常威连连点头。
冯家庄还算安定,这里根本看不出灾年景象,可是一旦登上庄子里的哨塔,就能看到外边的赤地千里。
而这一天下来,赵铭唯一的感受便是这庄子人太多了。
因为外头已经完全没法生产,再加上流民时不时过界,这庄子外头更是没法待,只能全都挤在这庄子里。
上千号人,男女老幼皆有,吃喝拉撒都在这庄子里。
就算这庄子够大,宛如一个小城池,依旧显得十分拥挤。
开饭时,更是一个个去一个个房舍窗口去领,吃个饭排队都要许久。
大量的人口导致整个庄子各个方面都显得臃肿不堪。
庄子各处都能闻到一些恶臭,那是庄子大量人拥挤在一起,各种拉屎撒尿的污秽之物排泄所致。
虽然里头有完善的排水渠,但依旧臭不可闻。
但赵铭和随同的灾民都并无任何抱怨,在这里有吃的喝的还能有个地方睡觉,简直是他们此前从未想过的事儿。
赵铭清洗一身,换上了一身干爽的灰色短褂长裤一下子就大变样。
一直在外头候着的陶燕看到赵铭出来,顿时只觉脸颊如火似烧,但现在她浑身依旧脏兮兮的,外人倒也看不出来。
赵铭的身体条件的确十分优异,今年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短褂并未扣上,露出古铜色肌肉均匀的线条,但其实更多是瘦出来的,长久的逃荒让赵铭的躯体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强壮,有些皮包骨头的架势。
但赵铭天赋很好,骨架高大粗壮,一米八的身高。
长久的风餐露宿让他的面容更为棱角分明,刚刚触及肩头的黑发配合那黑色眸子更是透着极其深邃的野性。
放在后世妥妥的狼性帅哥,兼具部分陈坤的脸型特征,也就是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看上去太过瘦弱没那么饱满。
“你还不进去?”
“哦哦!”
陶燕低着头乖巧的点点头,拿上衣裳就走进澡堂。
冯家庄给他们这些灾民提供的澡堂都是临时搭建的,几块木板门,排队洗澡,倒也不怕因为多人一起洗澡导致被人看光。
只是这陶燕出来,赵铭就是一愣,但很快就皱眉低喝。
“谁让你洗这么干净的?”
不可否认,这个陶燕长得真的很漂亮,因为怕被人看到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她还是穿着那一身脏兮兮又显臃肿的衣裳。
但脸上脖子上污垢清理干净,那极其标致俏丽又带着些许妩媚白皙的面容却清晰可见。
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漂亮是祸端!
这么个庄子,上千号人拥挤在这里,整日无所事事,正所谓温饱思淫欲....
“那...那该怎么办?”陶燕有些慌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
赵铭身形较高,这会倒是挡住后边排队等着洗澡的灾民,二话不说拉着陶燕一起蹲了下来。
旋即不等陶燕反应,往地上一抓一揉,再往陶燕脸上一抹。
又是将臭烘烘的旧衣服往陶燕脑袋围了一圈,这才带着陶燕匆匆挤开人群。
与此同时,冯家庄主家院子里,这里相对要比外头城廓建造宽松许多。
院落里几棵树木许是常年有水流的灌溉,依旧保持着活力。
冯老爷躺在摇椅上,旁边有婢女在轻轻扇着风,还有一个女婢正给他轻柔的揉着脚。
土财主的生活无外乎如此,安逸且舒适。
“刘二呀,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冯老爷一边享受着婢女们的伺候,一边闭着眼悠然问询着。
闻言一旁弓着腰的刘管事满是笑着拱了拱手。
“老爷,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金汁,油都准备好了。火器咱们也有二十多把,保管让那些家伙有来无回。
也招揽了一些卖命的灾民。
就是一来咱们不清楚这韩老三会不会真的如约而来,老爷要不咱们报官吧?”
“报官?等官来了你来养这群豺狼?
这年头官有个屁用,咱们关中之地百姓苦啊!”
冯老爷说着不禁长叹了口气。
第06章 出事
“这些年咱们关中之地换了多少岔掌权可别忘了,光是民国元年那会,就是三天两头的换山头。
那日子可是真苦啊,天天打仗打来打去的,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就去年,听说什么督办,省长制被废除了,头头叫什么忘了。
今年搞出来个渭华起义,一会又是刘将军当政,一会又是冯将军当政。
我老冯家这偌大家业哪里是被这群区区刀匪给霍霍的,也不是什么天灾,就是这群当兵的当官的。
来一次我老冯家就得脱一次皮。
也不知道这次灾祸之年,冯家这偌大基业还能不能保住。”
冯老爷说着说着便是一阵幽幽感慨。
他年纪不小了,六十多岁花甲之年,这已经算活的久了。
膝下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老二给那些过路要钱要粮的军队时被那些当兵的给宰了。
老三则是夭折,老四就差没死在女人肚皮上了,现在早已经不能人道,每日药汤吊着。
也就老五还算有点出息,年幼时上过新式学堂,本来想参军的,被他给拉了回来。
战场多残酷他没去过不懂,但就指望着这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呢。
只是小儿子虽然聪明,但整日和他唱反调,对于经营家族产业那是一点兴趣也无。
故而现在冯老爷很是发愁。
“对了,我听说这批灾民之中有个很厉害的角色?”
冯老爷这一开口,倒是让刘管事愣了愣。
心里暗骂底下人不懂事什么都往老爷子这儿汇报,但还是笑着道,“老爷,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口出狂言。”
“噢~算了,老爷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好了你下去吧,负责好这几日晚上的防备,莫要让贼人钻了空子。”
冯老爷闻言脸上没太多变化,只是轻点了点头,便一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刘管事连连点头,行了个礼,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入夜时分,赵铭躺在大通铺上,却依旧抱着他那柄残破不堪的刀并未入睡,倒不是周遭那一连串的呼噜声所致。
在陌生地方他很难入睡,这是逃荒这段时日养成的习惯。
瞥了眼躺在他身边的陶燕,这女人同样没有入睡。
哪怕她已经将眼睛闭的死死,赵铭通过对方紧绷的肌肉不难看出对方没有入睡。
这女人似乎很怕和其他人触碰,只是侧躺着紧贴着赵铭。
赵铭倒是知道这可能是那什么吊桥效应。
对此只要这女人关键时刻不碍事就行。
他总感觉这庄子不太安全。
“难道是我长时间精神紧绷的关系?”
赵铭心中长叹了口气,天天这样高度紧张他很清楚,长此以往对身体有着很大弊端。
忽的耳朵动了动,目光挪动就发现窗外好似有人影走过。
不仅如此,紧接着又是好几道人影走过,这些人踩踏的声音极其细微,如果不是赵铭精神高度紧绷很难察觉。
陶燕也睁开了眼睛,她也好似听到了什么。
只是刚想说什么,就见面前的男人朝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就见赵铭悄无声息的下床,没有穿鞋挪步到窗边。
手指放入嘴中沾湿,旋即戳破纸窗。
纸张沾染水渍后,变得松软这样戳破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
眼睛探了出去,顺着孔洞四下扫视一圈,赵铭不由眉头紧皱。
很奇怪!
按理说这偌大庄子面临强人威胁,必定每晚都会安排人巡视,但此时放眼看去,外头漆黑一片,只有些许月光照耀,一个火把都无。
“难道冯家庄平日都没放哨的习惯?还是舍不得用油?”
赵铭感觉不对劲,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想了想,赵铭便想推门查看情况,想到刀还没拿,便回身去拿刀。
正欲离去,一只白皙的手拽住了他衣角。
陶燕正眼巴巴看着他,仿佛赵铭就是她唯一的精神依托。
只是当赵铭眉头一皱,陶燕便识趣的缩了回去。
但眼睛依旧在盯着赵铭,直至赵铭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时一间屋子内倒是灯火通明,一群上身赤膊汉子们正喝酒划拳,旁边更是有人玩起了骰子。
那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污言秽语不断从这些人嘴中发出。
“哈哈!头儿,你又输了,愿赌服输,喝!喝!”
“就是头儿,该你了不能总让弟兄们喝不是?”
闻言常威也是豪爽,端起桌上的酒碗喉结一阵涌动,便是一饮而尽。
啪!
“特娘的,再来!”放下酒盏,常威很是不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