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颉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嗓音,“王义,我自认为待不薄,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府君,我可不想引颈受戮,西乡侯之弟张益德在《凉州通俗演义》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过是你麾下主簿,我也曾提醒您,奈何您不听从啊。平叛之后,府君就像变了个人,原先英勇的将军变得懦弱,沉溺于享受,不然区区一来敏又怎么能迷惑您呢?您还不知道赵慈不满您的治理,公然举起竖起反叛的旌旗,作为属官,我没有绑住您的双手,献给刘使君,就是念及你我昔日之情,你好自为之!义告辞!”
王义一番言语,让秦颉的火气再度燃起,他恶狠狠的盯着王义,眼睛发红,破口大骂:“竖子!竖子!!竖子!!!此前我用名士的礼节对待你,出行时同乘一驾马车,用粟饭时在一张桌子上,你就这么对我的!来人来人给我拿下!”
然而在场的士卒面面相觑,没有一人上前。
“府君,你有恩他们,难道我就没有吗?多说无益,义告辞!”
王义冲着秦颉一拜,正要离去。
“不行!”秦颉嘶吼道,他挣脱士卒,像是林中的猛兽朝着王义扑去。
可惜疏于锻炼的秦颉,完全不是王义的一合之敌。
王义稍稍一用力一推,就将秦颉掀得人仰马翻。
王义摇摇头,“你好自为之。”
“可恨,可恨啊!”
秦颉用拳头捶打地面,他忽然想起,“王义能逃,我也能逃啊!”
然而他刚一起身,就被士卒拦住去路。
秦颉指着他们的鼻子,气得脸红鼻子歪,浑身都在颤抖。
“尔等给我让开!”
“得罪了。”
“可恶!莫非你们都成了刘玄德的人吗?!”
刘备的这边与秦颉截然不同,一路上他都在与许慈和黄柱交流,通过言语初步判断两人的能力。
许慈是个典型的学者,谈论起经典来可谓是滔滔不绝。
除去刘备,若是旁人与他争论经典,即便是向朗和徐庶他也是不服气,恐怕要争个脸红脖子粗。
故此刘备初步断定,此人不适合委以重任,管理典籍倒是不错。
至于黄柱,可是给了刘备个惊喜。
此君能言善辩,才思敏捷,凡事都会一些,是个能臣干吏。
“刘使君,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距离城门不过数里之遥,面前出现乌泱泱的一群百姓,他们面色憔悴,叫苦连连。
他赶忙跳下马,扶住其中年龄最大的一老丈。
“老丈,诸位快快请起,有何冤情我必定会处理!”
老丈泪眼朦胧,他哭诉道:“刘使君,我家小儿,被秦府君拉去当更卒,去修筑城墙,谁料秦府君供应的粮食只有先前的一半!若不是来郡丞偷偷给予我等粮食,恐怕吾儿早就累死了!”
紧随其后一青年说道:“刘使君,俺本就劳役过,农忙时又被秦府君征发去看管桥梁!还被坑骗了百钱!”
“刘使君,秦府君商铺租子一天一个样”
“刘使君”
各种各样的对于秦颉的指摘有如潮水般涌来,刘备拍拍手,放声道:“诸位乡亲,听我一言,一个个来,我会让军中士卒将尔等的冤情记录下来,统一处理,不知如何?”
“好!”
先是一人应道,再是两个三个,而后所有人都点头答应。
上千名士卒忙碌起来,一半人负责记录,一半人开始煮粥,明明是场诉苦大会,竟然变得热火朝天。
乐隐发现刘备的士卒虽然不通文学,但是个个都会写字!
这还是他头回见。
不过作为别驾,他还是得提醒刘备,先进城再说,做事得分得清个主次。
来到刘备身旁,乐隐发现,刘备和徐庶竟然如同普通士卒记录着百姓的诉求。
更令他眉头狂跳不止的是,刘备竟然要给什么看大桥,守城门,扫大街这种劳役发粮食???
要知道在大汉,不涉及重体力的劳役,都是自备粮食。
乐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出声提醒道:“君侯,古往今来没有向您这样办事的,我等理应前往宛城慢慢处理,尤其是粮食,更卒给他们加到两石半,在下也不说什么,但是其他的徭役不必如此啊!”
“乐别驾。”刘备放下笔墨,他笑道:“我有钱,百万之巨。”
乐隐痛心疾首,“百万也不是这般乱花啊!您切莫被名声所累啊。”
刘备摇摇头,他叹道:“乐别驾,我不在意什么名声,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我非圣贤,我不过是想让治下之民过的好些罢了。”
“我”
本想继续劝谏,但是一张嘴乐隐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望向徐庶,企图让徐庶劝导劝导刘备。
谁成想到徐庶笑道,“君侯,你的字大气!”
“哈哈哈,元直的字磅礴!”
“.”乐隐无奈的摇头叹气,他知道徐庶是指望不上,他望向帮忙煮粥的牵招。
感受到老师呼唤的目光,牵招放下炊具,他笑道:“乐师,玄德本就如此啊。”
他又望向向朗,向朗似乎是故意避开乐隐的目光,他冲着亲卫指指点点,“你瞧瞧你,你看看主公.君侯的亲卫字多好啊!”
乐隐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投向王越。
王越挠挠头,“乐先生,你莫不是眼睛坏了?你看我作甚,我不过是一武夫啊。”
“唉。”乐隐双手背负,他喃喃:“罢了罢了。”
他又望向刘备。
“乐别驾,你不要再劝了。”
“非也。”
“那是?”
“使君,有什么需要老夫的?”
抱歉各位恩公越来越严重了,抱歉又是四千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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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南阳郡守向朗
将大小事务记录在案的刘备徐庶向朗等人,在百姓的簇拥下浩浩汤汤的走向宛城,一脚踏过城门,街面虚掩着的房门纷纷打开一个小豁口,数不清的目光探头探脑出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刘使君!”
场面犹如煮沸的开水,一个又一个县民走出家门,并入刘备的百姓大军,其中甚至不乏穿着锦衣华服的高门士子在远望,百姓齐齐喊道‘惩处秦颉’。
声势越来越大,刘备等人领着群情激奋的百姓来到郡府府门时,就见几名士卒将绑的严严实实、背负荆棘的秦颉,按倒在刘备身前,其中一人望向刘备,单膝跪地抱拳震声道
“某,拜见刘使君,秦府君自知罪孽深重,特地效仿古时廉颇将军负荆请罪!”
“呸”
刘备还没有发现,护卫在他身旁的王越就按耐不住心中的鄙夷,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他指着失魂落魄低垂脑袋的秦颉,痛骂道:“还廉颇将军不撒泡尿看看!我都看的出来你并非所愿,难道刘使君看不出来吗?”
“王兄,慎言,慎言啊。”牵招扯了扯王越的衣袖。
经过牵招的提醒,王越后知后觉心头一惊,暗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是在刘使君麾下效力,任由以前的性子,不是败坏了使君的名声吗?
下意识的偷瞄刘备一眼,见刘备仿佛没有听见,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王越的这才松了口气。
刘备望向身旁的徐庶,道:“虽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偷窃之罪与匪徒行凶,岂能同日而语?军师,此人身为南阳郡守,与内不能造福一方,与外不能攘除奸邪,不过两年时间,招致郡内民怨恨四起,该当何罪!”
徐庶摇了摇羽扇道:“回禀使君,按律法应当罢免他的官位,缴获他的家产,然后杀之以平息民愤!”
王越眉头一挑,放在此前,刺史并没有罢免郡守,哪怕是掌握一州的强势刺史,也只能依靠打压从而使得郡守弃官而逃。
州牧虽然是掌握一州军政大权,是所有郡守的上官,但是郡守好歹是两千石高官。
言语间决定其生死.
是不是有些过火,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想着想着,王越的目光在乐隐牵招向朗几人脸上来回打转,见没有反应,他把疑问吞肚子里,其一是众人没有劝阻,其二是.
“军师所言极是,杀杀杀!”
“某早就看秦颉不痛快!”
“不错,杀!”
跟随在刘备身后的百姓群情激愤,个个嘶吼的满面潮红,声势尤为浩大,惊得伏跪在地的秦颉瑟瑟发抖。
郡府士卒皆是一惊,他们纷纷单膝跪地。
“明公,纵然府君秦颉犯下大错,但是他也曾驱除贼寇啊!”
“秦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明公!”
“恳请明公法外开恩!饶秦颉一命!”
“住口法不可容情!”
徐庶板着脸满面的决绝,然而他偷偷拽了拽刘备的袖子。
在来时,徐庶私下就与刘备洽谈过,秦颉的旧部还是有些忠正之士.
想到这里,刘备按照预定的计划,迈出一步,拍拍手,他环视众人朗声道:“诸位,且静一静,我有一言。”
刘备一张口,接受过恩惠的众人纷纷闭上嘴巴。
“诸位,备作为州牧,职责是为陛下管理荆州,必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秦颉纵情享乐,不理政务,欺压百姓,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但是念其有功在身,死罪暂且不论,活罪难免!此前秦颉让南阳百姓的苦头,我要让此人尝尝!即刻压入大牢,抄其家资,还与遭受秦颉欺压的百姓!”
刘备的声音中气十足,犹如晨鼓暮钟般震耳欲聋,百姓门面面相觑,眨眨眼,他们听说过刘备的名声,但是抄家分给他们?不过一想到近郊时刘备的作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众人朝着刘备作揖。
郡卒们也再度抱拳谢道。
这副场面落在观望的士人们眼底,引得他们赞不绝口,“我听说过西乡侯的贤名,今日一见,还真如传说中那般,能服于人。”
“是啊。是啊。非但黔首,就连向朗都投身西乡侯麾下,还真如来敬达说的那般!”
将秦颉的家财分与百姓后,坐在郡府主位上的刘备思索着南阳郡郡守一职,该由谁担任。
牵招的潜力很大,奈何从未出仕,就连基层的小吏都没担任过,又何谈郡守呢?
来敏,许慈.
这两人是治理经典的学者,不仅才能不够,性格也有些毛病,让他们担任恐怕百姓要叫苦连天。
至于黄柱
黄柱处理政务是把手,面面俱到,奈何关键时候缺乏魄力。
那么唯有
刘备望向向朗,“黄柱,巨达。”